陰六聞言,頓時愕然,好半天才長出一口氣,不可置信地發問,“你一直在等著我動手?”
“沒錯,”李永生笑著點點頭。
“呼,”陰真人頹然地嘆一口氣,“那么,我也栽得心服口服,李永生你……不愧是號稱博本院建院以來第一人,佩服!”
他這話,聽得懂的人不多,只有寥寥幾個司修,才知道他為何如此佩服李永生。
要知道,預判到一個人即將行動,并且在起意之際,就能抓到蛛絲馬跡,并且還能及時發出雷霆一擊,這樣的修者,實在太少了。
尤其是,陰六是初階化修,而李永生只是初階司修,兩者之間差著一個大階位,能做到這一步,簡直令人無法想象。
倒是博本院的修生,發出了雷鳴一般的歡呼——這可是化修啊,一個堂堂的化修,當著眾多人宣稱,李永生不愧是博本院第一人,大家都是與有榮焉。
待歡呼聲稍弱,杜晶晶輕咳一聲,“好了,陰真人,你已經問了不止一個問題了,滿意了嗎?”
“呵呵,”陰六苦笑一聲,“我就知道……我此番就不該來,唉,果然是如此啊。”
就在這時間,又有一道人影劃破長空而至,來的是一個英挺的少、婦道姑,她一抖手,放下了裹著的三名玄女宮弟子,四下掃視一眼,“何事示警求助?”
“見過高真人,”劉澌走上前,笑著拱一拱手,“又俊俏了不少。”
“你個混貨,當著這么多孩子,不知道個羞恥!”高真人明顯跟劉澌很熟,笑著白他一眼,又看向杜晶晶,“嗯,怎么回事?”
“巡寮執事杜晶晶,見過高真人,”杜晶晶規規矩矩地施禮,“今日弟子……”
聽完杜晶晶的話之后,高真人側頭看向李永生,“你此行,是為了護送此子?”
“嗯,是趙欣欣師妹請求的,”杜晶晶依舊依足了禮數,老實地回答,“走了宮中任務流程的。”
宮中弟子也能發布任務,宮里會適當地收一些管理費。
九公主在玄女宮,算是明星人物,名氣甚至比杜晶晶還要大不少。
高真人又看向那些衣衫襤褸的山民,淡淡地發話,“軍中人物,不宜過分招惹……杜執事你既然在寮房,當知道分寸。”
“弟子知道,”杜晶晶老實地點點頭。
“不過敢對我玄女宮弟子出手,些許教訓,是該有的,”高真人冷冷地發話,又看向被大網裹著的陰真人,“此人便是陰六?”
“正是此獠,”杜晶晶再次恭敬地回答,“弟子已經答允,盡量為他爭取一絲生機。”
“哼,”高真人冷哼一聲,并不做正面回答,而是沖張木子微微一笑,“三宮主曾對我有點撥之恩,你若如有機緣,請待我問候,說我來年定會去拜望她老人家。”
她只知道,張木子是北極宮弟子。
“弟子謹遵真人敕令,”張木子不卑不亢地回答,“定會上報恩師。”
“你是三宮主的弟子?”高真人微微地吃了一驚,然后又看向她腰間的儲物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語氣卻更和藹了,“記名的,是吧?一點小心意,算我的見面禮。”
一邊說,她一邊抬手,一張玉符輕飄飄地飛到了張木子面前。
“謝過高真人,”張木子并不抬手去拿,而是深施一禮,“未得恩師允諾,愧不敢領。”
“三宮主的規矩,實在有點嚴,”高真人笑一笑,然后一繃臉,“長者賜,休辭!”
張木子再次深施一禮,“實在不敢壞了宮中規矩,還請長者莫要為難弟子。”
高真人幽幽地嘆口氣,“讓你領個人情,還真難……有什么我能幫得上忙的嗎?”
張木子遲疑一下回答,“弟子在朱雀城游歷,有事自會求到高真人。”
“有栗化主和丁經主,何須求到我?”高真人嘴角微微一撇,前一陣子胡珩的事兒,鬧得沸沸揚揚,她當然也聽說了。
然后,她又看向杜晶晶,“我出手的東西,沒有收回的道理,你代收了吧。”
杜晶晶上前一步,接下了玉符,“謝高真人賞賜。”
她跟高真人不怎么對路,但是這時候,她必須得接下來,這關系到玄女宮的面子。
見她接了玉符,高真人微微一笑,“好了,你的允諾,我自會考慮。”
然后她一轉頭,看向劉澌,“你我二人,帶陰六入玄女山?”
“好啊,”劉澌俊俏的臉上,泛起妖異的笑容,“你就算不說,我也有此意,三湘郡現在有點不太平。”
“那就走吧,”高真人看向陰六,淡淡地發話,“把這些束縛網收了。”
“真人且慢,”谷隨風喊一嗓子,眾目睽睽之下,他走了過來,恭敬地一抱拳,“在下博本院武修總教諭谷隨風,此番護送修生回博靈,中途遇襲,有些問題,想跟陰真人請教一二。”
高真人眉頭一皺,就想呵斥對方,你弟子遇襲,跟我玄女宮有屁的關系,你找陰六的麻煩,該排在我玄女宮之后,懂嗎?
就在此刻,張木子輕聲嘀咕一句,“高真人,李永生現在是博本院的研修生。”
“咦?”高真人納悶地看李永生一眼,她還真沒想到,這個司修居然還在修院讀研修生——你這修為,都趕上修院的武修總教諭了啊。
有些天才,生來就是讓人產生失落情緒的,她暗暗嘆口氣,凌厲的眼神變得柔和了一些,沖谷隨風點點頭,“好吧,你隨便問一問,我還等著趕路。”
谷總諭雖然脾氣暴躁,但也不是不會做人,聞言又一拱手,“多謝真人厚愛,現下天色已晚,又下著雨,不如就在山中扎營,等明日天亮,真人再回轉,您看可好?”
“這個……”高真人有點猶豫,若僅僅是她帶著三名弟子,并不害怕漏夜趕路,不過再加上手里的陰六,又是撞破了荊王的好事,她再堅持趕路,就有點對弟子們不太負責了。
“這建議,我看不錯,”劉澌笑瞇瞇地發話,“歇一晚上吧,大雨天的趕什么夜路?”
高真人又白他一眼,微微頷首,“好了,那趕緊選個地方扎營吧。”
地方很好選,前方一里多一點,就有一塊相對平坦的高臺,約莫有百丈方圓,視野比較開闊,關鍵是半夜一旦雨大,這里也受不到影響。
剛才的戰斗中,還是有兩個本修生被波及了,其他本修生則是挑選樹木,興致勃勃地打算扎雨棚——這是博本院的必修手段之一。
長程馬車也不得不停下來,幾個車夫一臉的苦大仇深——白天那些人投擲長矛的時候,先殺了兩匹馬,嚇得他們不敢再多事,可是現在,他們就要考慮,如何向車行里交待了。
在一片紛擾和喧鬧中,李永生默默地往更高處走一走。
他放出一把大陽傘,又取了桌幾出來,坐在椅子上,虎視眈眈地四下掃視——他并不認為,現在就是絕對安全了,該有的戒心,他絕對不缺。
他的行動,不少人沒有注意到,但是只要注意到的人,心里都忍不住暗伸大拇指:傳言一點不假,年紀輕輕就思維如此縝密,行事如此老辣,成功果然從來不是幸致。
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后,營地不那么亂了,才有一名教諭帶了兩名本修生過來,笑著發話,“你下去歇著吧,這里我們來看守。”
“那這陽傘給你們用了,”李永生也不客套,起身就走。
他離開之后,一名本修生才苦笑一聲,“誰敢學李學長這樣放警戒啊。”
“無妨的,有倆真人呢,”教諭笑著搖搖頭,“若是他們鎮不住,咱們躲在哪兒都一樣,后半夜可是涼,還是有個避雨處好一點。”
李永生走過去,發現修生們還在手忙腳亂地扎雨棚,少不得一抬手,直接放出一個現成的來,“用這個好了。”
他的雨棚是標準的野外裝備,連撐桿都準備好的,不過一般來說,沒人會隨身攜帶。
買這一套可不算便宜,更關鍵的是,本修生們雖然富有,也沒誰會帶個儲物袋出門——這一套東西占地可不算小。
這行為多少有點炫耀的感覺,不過學弟學妹們早就將他視作偶像了,馬上有七八個人過來,幫著他搭起了雨棚。
這個雨棚極大,長有三丈,寬有兩丈多,難得的是,撐桿異常結實,獵獵的山風吹過來,撐桿紋絲不動。
四輛馬車也被修生們連推帶抬地弄了上來,有那被雨淋濕的修生,趕緊鉆進馬車避寒。
李永生見狀,又取出三幅簾子,擋住雨棚三面,緊接著,就沖進來三十多號修生躲風雨。
又有修生從馬車上取下干柴,就地點火做飯。
扎營沒有問題,但是訊問卻出了點問題。
十余名軍人拒絕回答任何問題,尤其是組成三才陣的九人,他們認為自己屬于主動放下武器,你們不能拿我們當囚犯來對待。
而道宮的人并沒有參加審問,他們沒興趣了解軍隊的事情,只是在不遠處饒有興致地看著。
谷總諭審問半天之后,忍不住心浮氣躁,狠狠地盯著陰六,“說吧,你打算對誰動手?”
陰六不屑地看他一眼,沖雨棚里的李永生揚一下下巴,“你去問你的研修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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