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了身的漢子斜睥李永生一眼,不屑地哼一聲,“誰看到我踹門了?你嗎,還是你?”
他連指兩個路人,那兩位一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永生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瘦竹竿見他這股模樣,輕笑一聲,“你現在還指望……修院為你做主嗎?”
李永生有點忍無可忍了,不過他還是想知道,對方憑什么敢這么囂張。
就在他還想繼續套點話的時候,遠處傳來一聲輕哼,“哥幾個,給我個面子……事兒就這么揭過,行嗎?”
瘦竹竿一聽不干了,他裝逼裝得正高興,所以他一邊回頭,一邊呵斥,“尼瑪,關你屁事,誰的褲襠破了,露出你來了……咦,秦天祝?”
遠處,秦天祝伴著一個女孩兒,緩緩地走過來,聽到這話之后,眉頭微微一皺,“你是在罵我?”
瘦竹竿登時不敢吱聲了,秦天祝在博靈本修院,名氣也不算小,年少多金家里有背景,再加上此人是個不大不小的天才,在修院里也打過幾架,從沒吃過虧。
倒是那長衫漢子不滿意了,他輕哼一聲,“秦小妖,不關你的事,你也別壞我的事……一碼歸一碼。”
“我跟你們說話,很客氣的吧?”秦天祝帶著女伴,緩緩走了過來,一臉的不在乎,“倒是你們難為我朋友,一點沒考慮我的面子?”
“你朋友?”這幾位登時愕然,大家都知道,秦小妖的家族里,可是有人在道宮,一般小事,也沒人愿意跟此人放對——這李永生是他朋友?
秦天祝也不回答,就站在那里,懶洋洋地看著幾名漢子。
他倒是想解釋跟李永生的關系,但是……可能嗎?還不夠丟人的。
“行,今天看你面子,”長衫漢子扭頭就走,“最好你時時能看著他。”
他們走了,李永生側頭看秦天祝一眼,“這是……你的熟人?”
“憑他們,還不配,”秦天祝還是一臉臭屁。
不過他站出來解圍的時候,也沒說什么極端的話,只是把人嚇走了事,原因很簡單——對付這幫人,他也是要花點心思的。
他不會太在意這些成本,可是別人若是問起來,你為什么要幫李永生出頭,他就會很難回答了——他總不能告訴別人,我從觀星樓上跳下來的時候,被他救了吧?
誰都有難免想不開的時候,但是回頭一看,總覺得那時特別蠢。
不管怎么說,他看到了,就不會坐視李永生被欺負,但是也不會竭盡全力地保下對方。
甚至那扇掉到地上的門板,他也沒要求對方付出代價。
事實上,他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他們怎么找上你了?”
“這不是……修院給了幾間房子嗎?”李永生一努嘴,悻悻地回答,“結果他們就過來收什么保護費,保證門窗不被破壞。”
“破壞你的門窗?找事嗎?”秦天祝不屑地笑一笑,看得出來,他對這些人怎么找食,還是比較清楚的。
不過下一刻,他就呆住了,“這是曾家租的房子,修院交給你了?”
原來這房子的上一任租戶,來頭不小。
這房子的地理位置一般,修院當時跟郡教化房有些合作,就送出去一批房子的租賃權,教化房誰有興趣,就低價租我們的房子好了。
教化房有個室長姓潘,本人也是博靈本修院出身,租下了這六間房子,因為是關系價,房租就定為兩塊銀元,每個月。
這個價格在當時都算相當厚道的,現在看來就是地板價了。
潘室長沒有自己經營,而是交給了老婆管理——挖母校的墻角,真心丟不起那人啊。
而他的老婆,就姓曾,曾美慧,租住此處的人叫曾求德,正是曾美慧的弟弟。
其間會有些什么貓膩,那也不用說了,反正當時是教化房和本修院合作搞的,并不以盈利為目的。
所以曾求德接手這地方之后,一直就沒怎么正常交過房租——他經營得也很一般。
而修院里礙著潘室長的面子,也不好催這房租,若是曾求德賺了大錢,修院里倒不怕開口,但是經營得一般,那就先這樣吧。
李永生接手了這里,對此當然有耳聞,他點點頭,“曾家經營得不好,一個月賺不了多少錢,還拖欠房租,宋院長覺得不該這樣下去。”
“切,不過是老潘死了,”秦天祝不屑地一撇嘴。
秦家在教化房沒什么勢力,但是作為七幻城本地人,他對官府動態還是相當了解的,而且,潘室長病故一年多了,該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
秦天祝的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你以為,曾求德在這里真賺不到錢?”
“啊?”李永生又是一愣,“我沒說他賺不到錢,只是賺得不多罷了。”
“扯淡不是?”秦天祝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他的飯店每天有三塊銀元的收入,樓上客房每間一天一百多錢,你居然跟我說,他賺不到錢?”
“是這樣?”李永生更傻眼了,他是來自靜疆府的,到這里時間也不長,哪里能知道這些消息?
不過飯店每天三塊銀元的收入,利潤怎么也能在一塊銀元左右,而且肖仙侯在這里買過不止一次外賣,飯菜的價格也不低,只是略略遜色于修院食堂,味道卻是極好。
這樣算下來,這個飯店,一個月豈不是能賺三四十塊銀元?
秦天祝看到了他的臉色,不過他認為,李永生來自下面的府城,或許還不清楚其中門道。
所以他又解釋,“三塊銀元,當有一塊的利潤,就算修院有寒暑歇期,每年兩百多塊的利潤,還是能保證的。”
握草,李永生聽得有點呆滯了……每年交齊房租,也不過才二十來塊銀元啊。
秦天祝卻是好像生恐打擊得他不夠,又補充兩句,“他收那裁縫鋪多少錢,我不知道,可是他樓上的客房,一年賺個三四十塊銀元,不在話下。”
可不是,每間客房都要一百余錢,三間客房一個月下來,三五塊銀元肯定能賺到,一年下來怎么也有這個數。
李永生卻是有點懵了,“那賺這么多,還要拖欠房租?”
“官中的錢,該拖不拖,他不是傻的?”秦天祝笑了起來,“兩塊銀元的房租不高,也是自家出的。”
李永生還是不能理解,“照你這么說,不算裁縫鋪,飯店和客房的收入,一年怎么也三百塊銀元了,就差這二十來塊銀元的房租?”
“他能不交,當然就不交,而且如數交齊,豈不是說他賺錢不少?”秦天祝笑了起來,“他賺得多,修院當然要考慮,當初的房租給得太低。”
當初本修院給教化房,本來就是地板價,也頗多人詬病,若是能尋個理由,將房租漲上去,當然是最好的。
“握草,”李永生忍不住爆出了臟話,“這也太貪了一點吧?”
他沒說哪邊貪,不過秦天祝也沒計較,只是笑著發話,“拖欠這么些年房租,成習慣了,老潘死了,曾求德必須繼續拖欠,要不然……有壞名聲之嫌。”
“關鍵是他拖欠的房租,也不少錢呢,”李永生哼一聲,“既然差了那么多,索性就繼續差下去好了,你說對吧?”
“宋嘉遠肯定早就想收拾他了,”秦天祝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給你的房租,漲價沒?”
“沒有,”李永生搖搖頭,“還是每個月兩塊銀元。”
秦天祝想一想,然后搖搖頭,“宋嘉遠也不是個好東西,推你出來跟曾求德作對。”
李永生無語,他能說什么?
宋嘉遠把這手尾多多的房子給他,目的肯定不單純——其實他本來以為很單純。
現在看來,院方愿意支持他是一回事,不能單純給錢,是因為流程或者說技術層面的原因,但是不給錢,給出來的東西,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然而他能拒絕嗎?不能,那就什么都別說了。
不過……教化房?李永生隱隱猜到,為什么宋嘉遠將這幾間房子給他了。
不管怎么說,都是人情,他還得領。
可是這幾個混混,他必須要搞清楚原因,“以你看,這幾個人是曾求德找來的嗎?”
“這我真不知道,”秦天祝搖搖頭,然后皺一皺眉頭,“不過這種人……挺麻煩的。”
秦家有權有勢,真想對付這種地賴子,并不難,可他僅僅是秦家的一員,也不是他自己遇上事兒了,人家還算給他面子,在他的能力范圍內,就覺得這事,不是很好處理。
李永生想一想,抬手摸一摸額頭,“曾家不出面,也不好直接對付……惡心。”
要說這些人跟曾家一點關系沒有,他是不信的。
“確實惡心,”秦天祝深有同感地點點頭,“敢做就站出來,敢做不敢當……此等人,李老四你以后不要變成這樣。”
我去,能好好說話嗎?李永生真的是無語了,哥們兒好歹也是救了你一命,雖然把你看成學姐了,但你也應該感恩吧?
這個時候,你就算不幫我收拾對方,也該有語言上的支持才對,怎么就成了……我不要變成這樣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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