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徐飛的話,燕趙歌仔細觀察石鈞。
就見眼前的少年雖然開朗,但目光深處卻流露出幾分脆弱與敏感,幾分躁動與不安。
那模樣,就仿佛一個隨時準備豎起尖刺保護自己的小刺猬。
雖然在燕趙歌和徐飛這樣比較熟悉比較親近的人面前,顯得開朗成熟,但內里其實還是個孩子。
燕趙歌稍微沉吟了一下后,傳音給徐飛:“在我的印象中,石鈞的性子,也屬于比較急的那種。”
“誠如徐師兄你所言,他現在大部分心神都放在雨真嫂子身上,強迫自己成熟冷靜。”
“但對于石師兄的事情,他還是在意的,雖然能理解大師伯的苦衷,但因為石師兄,他很敏感,很介意外界其他人對他的看法。”
燕趙歌徐徐說道:“他對于證明自己,有可能顯得比較渴求,比較急迫。”
徐飛點頭說道:“是這樣沒錯,不過作為一個孩子,不能要求他更多了。”
燕趙歌慨嘆:“是啊,真是多虧徐師兄你費心,他能理解當初的事情,能體諒大師伯,確實已經很不容易了。”
徐飛言道:“沒有什么費心不費心的,他以后的路,我仍會盡我所能。”
“有向上的動力,這是一件好事,但凡事過猶不及。”燕趙歌言道:“刀刃太鋒利,不小心就會劃傷自己的手。”
“以后確實還需要徐師兄你多操心呢。”
說著,燕趙歌微微一笑:“不過,最難的一關都已經過去了,剩下肯定也難不倒你。”
他轉頭打量石鈞:“不過,小鈞兒學武天賦很好啊,感覺比石師兄都還要更好。”
徐飛目光也溫和幾分,笑道:“是啊,比我比石師兄都好,我相信他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燕趙歌一笑:“想要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可不僅僅靠天賦好就行。”
徐飛也笑:“你在說你自己嗎?”
燕趙歌笑著搖頭,徐飛想起什么,收斂笑容,轉而問道:“趙歌,雨真嫂子那里,可有機會?”
“嗯,還要看機緣……”燕趙歌嘆息一聲:“雨真嫂子的情況,比小石鈞當初要糟糕很多。”
“雖然經過北地一行,情況好了很多,但想要徹底恢復,并且蘇醒,仍然困難重重。”
燕趙歌一邊思索著,一邊慢慢說道:“我這段日子里,其實也有思考這方面的問題。”
稍微頓了一下后,燕趙歌繼續說道:“過些時日,我準備往澤域幻海大澤一行。”
“聽說幻海大澤有奇景空靈雨霧,若是能讓雨真嫂子在其中沐浴,或許會有一些效果。”
徐飛仰頭想了想:“哦?空靈雨霧的名聲,我也聽過一點,不過此寶似乎不能帶出幻海大澤,否則就會失效。”
燕趙歌點頭:“不錯,所以要帶雨真嫂子過去才行。”
徐飛說道:“我帶著小石鈞,和你一起走一趟吧。”
燕趙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雖然要到十年一度的虛弱期了,但那里畢竟是幻海大澤啊,徐師兄你自然無妨,不過小鈞兒的話……”
徐飛看了石鈞一眼:“盛放雨真嫂子身體的冰棺,現在是他親自保管,存在縮影囊中,片刻不肯離身。”
燕趙歌聳聳肩膀:“問他樂不樂意也長時間待在縮影囊里,讓我們帶著走?”
聽說是為自己母親療傷,石鈞自然是一百個樂意。
別說讓他長時間待在縮影囊中,就是讓重新睡回冰棺里,他也是千肯萬肯。
看著一臉期盼神色的石鈞,燕趙歌心中也微微嘆息一聲,對眼前少年的情緒,能夠理解。
辭別了徐飛和石鈞師徒二人,燕趙歌在山林間行走,思索一下后,向后山方向走去。
來到封云笙慣常修練的那座瀑布附近,燕趙歌凝神細聽。
雖然有“隆隆”水聲,但燕趙歌此刻的耳力,還是能清楚分辨出,此刻瀑布中修練的人,不止一個。
從樹林里出來,燕趙歌遠遠眺望,就見瀑布下,除了封云笙以外,還有兩個人。
一個是應龍圖,另一個則是個女子,容貌雖然不及封云笙,但也可以算得上標致。
燕趙歌的目光首先落在應龍圖身上,頓時感到眼前一亮。
即便有瀑布水聲的干擾,燕趙歌又能聽見應龍圖體內,血脈仿佛鉛汞般沉重,但卻流暢不顯絲毫滯澀的響聲。
眼前這個臉上稚氣未脫的少年,此刻赫然已經晉升外罡初期宗師境界,并完成第二次伐骨洗髓!
如此進境速度,當真可以用駭人聽聞來形容。
燕趙歌仔細看去,就見應龍圖穩穩站在瀑布下,任憑狂暴的水流從天而降沖刷自己的身體,一招一式,始終不疾不徐,清楚有力。
平日里有些懵懂的憨龍兒,此刻神情認真而又專注,目光中竟然顯得靈氣四溢。
在他身旁,是神色平靜的封云笙。
封云笙此刻沒有演武,只是靜靜盤膝而坐,對從天而降的瀑布,視若無睹。
燕趙歌有聽說,應龍圖現在修練,往往就是以封云笙為標桿。
封云笙練多久,憨龍兒就跟著練多久。
封云笙不停下休息,憨龍兒便也始終不停,渾然不管自己是否能夠承受。
燕趙歌微微一笑,轉頭向另一邊看去。
那里的女子,卻是廣乘山在東海發現的太陰之女,尹流華。
她如今也正式拜入傅恩書門下,成為封云笙、司空晴等人的師妹。
此前被送回廣乘山,就燕趙歌所知,因為傅恩書之前一直在東海的緣故,眼下教導尹流華的擔子,倒有許多落在封云笙肩上。
這次傅恩書卸任東海首座長老之位,返回廣乘山,倒是可以專心培養教導她們。
燕趙歌也不出聲,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就這么靜靜看著瀑布下的三人。
相較于封云笙和憨龍兒的從容,尹流華顯然撐得很辛苦。
她修為沒有那兩人高,有此表現倒也正常,燕趙歌只是平靜看著。
少頃,尹流華似乎終于支撐不住,搶先從瀑布下沖了出來,落入水潭之中。
她從水潭里浮起,運功烘干衣物,然后神色微微有些復雜的轉頭看向封云笙和應龍圖。
燕趙歌看著她的動作,仔細打量了幾眼,感受她的身體狀態,心中漸漸有數,眉頭不禁輕輕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