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趙歌一眼掃過,尹流華直接變成一個血人。★★
她的生命,隨著她周身上下血管臟腑的碎裂,離她遠去。
傅恩書看著尹流華,神情復雜難明。
她性情急躁剛烈,對尹流華分外失望,幾乎就要忍不住親自動手清理門戶。
但之前總歸師徒一場,尹流華雖然犯下死罪,卻終究曾經觸動她心中的柔軟,讓她黯然。
燕趙歌看出這一點,樂得代勞,于他而言,常震、尹流華這種背后捅刀子的“自己人”,比外敵可恨得多,死不足惜。
山外遠方天際,人影閃動間,有廣乘山武者歸來,到了近處,卻是太上長老張昆。
他也正是常震的師尊。
同時,原正在靜養的另一位太上長老何寧也被驚動,一起趕了過來。
兩人到了現場,只見地上兩灘血跡,場面血腥至極。
張昆、何寧都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這一切,秦長老微微沉默一下后,走上前去,將事情經過一一明。
兩位太上長老聽過之后,都感到震驚難以置信。
他們也是久經風浪之人,對于尹流華誣告封云笙之事,明了事實真相后,還不那么詫異。
兩人也漸漸反應過來,尹流華、洪家齊能搞風搞雨,負責審查此事的常震難逃其咎。
但他們怎么也都沒有料到,蒼茫山太上長老李景圖,竟然是常震所殺。
也正因為此,常震落入黃杰轂中,一舉一動都在黃杰預料和擺布下,無知無覺做了人家的傀儡幫兇。
張昆呆呆看著常震死后留下那一灘破碎的血肉,臉色蒼白。
何寧同樣神色復雜,看向燕趙歌:“趙歌,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誤會……”
證明常震出于一己私心,尋找窺天珠,有意識陷害封云笙的證據,不夠有力。
雖然諸多旁證在一起,完整還原了事情經過,但何寧、張昆心中總還存著萬一的指望。
燕趙歌平靜的看了兩位老人一眼,何寧言語中有些未盡之意,他如何聽不出來?
就算常震真的處于一己私心構陷同門弟子,更殺死蒼茫山的人意圖劫奪斫天斧,只要他不是有意和大日圣宗串通,而都是自己私下犯的過錯,罪責未必至死。
縱使死罪,也該是宗門明正典刑之后處置,此刻被燕趙歌直接就殺死在這里,哪怕他死有余辜,何寧這樣觀念保守的老人,也會不滿。
只是這樣做的人,是燕趙歌,剛剛只手擎天,挽狂瀾于既倒,完成不可能完成之奇跡的燕趙歌。
這讓何寧一時間也為之氣奪,想要什么,卻不出口。
對于她這樣的老人來,宗門之內最看重的就是秩序和規矩。
在何寧、張昆等人心目中,秩序和規矩是一個宗門傳承千年、萬年,經久不衰的根,因為秩序與規矩的存在,哪怕一個宗門陷入低谷,但仍不至于分崩離析,總有再次崛起的一天。
春風得意之時或許看不出來,但至關重要。
何寧并非對燕趙歌有偏見,這個年輕人太出色了,遠遠過他們這些老人,燕趙歌眼下的成就已經可能是他們一生都無法達到的高度。
但是如此,她怕燕趙歌行差踏錯。
這個年輕人,太喜歡冒險,一步踏錯,可能再沒有翻身的希望。
燕趙歌接觸到何寧的目光,就感覺到了她的心思。
沒有多什么,燕趙歌轉頭看向自己的北冥分身,北冥分身手掌一張,光華閃動間,一個人落在地上。
張昆、何寧、傅恩書、秦長老他們一同看去,就見這人他們基都認得,卻是一位大日圣宗宿老。
只是此老現在萎頓不堪,已經完沒有以往的銳氣和傲氣。
燕趙歌淡淡問道:“我之前問過你的事情,現在再一遍吧,大日圣宗的孟婉,如今是個什么情況?”
那宿老抬頭掃視張昆、何寧、傅恩書、秦長老等人,咧了咧嘴:“現在這些,已經沒意義了,上界來人,直接帶了孟婉和太陰冠冕一起走,第七次太陰之試不復存在。”
“不過,如果有第七次太陰之試的話,孟婉倒也做好了準備,她之前在東海落下的傷勢已經恢復,有信心再次壓過其他太陰之女,唯一的例外……”
這大日宿老看了封云笙一眼,目光也有幾分復雜:“……唯一有可能勝不過的,剩下封牧歌一個。”
張昆與何寧目光一凜,注視著對方。
秦長老微微蹙眉:“這么快?她這次在東海受的傷勢,比第二次太陰之試前還要更重。”
廣乘山的幾人面面相覷,臉色都沉了下來。
其實,稍微思索一下便可以知道,在決定接引光明宗的人降臨八極大世界之前,大日圣宗既然算計封云笙,確保太陰冠冕,有個前提就是,除了封云笙以外,他們有信心孟婉能勝過其他人。
包括濁浪閣的樊秋、碧海城的陳素婷等人。
燕趙歌什么都沒,但張昆卻感覺臉上火辣辣一陣疼。
他突然意識到,不僅僅是常震的反應和行動落在大日圣宗同黃杰的算計中,他與何寧這些溫和派保守派老人的思路與應對,同樣在對方的計劃之內。
為了求穩,在不確定封云笙是否大日圣宗暗子的情況下,索性放棄這次太陰之試,將機會讓給濁浪閣的樊秋。
某種角度來,雖然沒有過任何交流,也沒有任何暗示引導,但張昆等人,也和常震一樣,都隨著黃杰的指揮棒行動,幫助他達成自己的目標。
如果大日圣宗經過這段時間的研究,有辦法解決東海封印問題,他們就不會接引界上界的光明宗強者降臨。
而接下來的第七次太陰之試,封云笙因為自家宗門的原因無法參加,孟婉卻傷勢痊愈,再次毫無懸念蓋壓群芳,太陰冠冕仍然穩穩留在大日圣宗手中,一切都在大日圣宗和黃杰計劃內。
燕趙歌神色平靜柔和,并沒有盛氣凌人興師問罪的意思,但張昆、何寧二人卻都沉默下去,對于燕趙歌直接殺死常震的行為,也難以插嘴。
仿佛有無聲的質問包圍淹沒他們。
穩妥,穩妥,穩到最后,你們就穩出這么一個結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