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梅達雖然威風凜凜,在率領艦隊抵達馬六甲海峽,征服滿刺拉后,又先后在蘇門答臘、爪哇、渤泥和呂宋建立起殖民點,但這一些列“豐功偉績”跟與大明通商相比,屁都不是。
那些東南亞不開化的海島都被你占了又如何?產出都是簡單的手工藝品,再就是藥材和香料,就算能販運人口到佛郎機國當奴隸,但馬來人種普遍較矮,比較瘦弱,從東南亞回佛郎機國來回差不多要一年,還不如直接在非洲販運黑奴。
可跟大明通商就不同了,這時候奧斯曼帝國阻斷了東西交通,把控了對大明的貿易,使得大明的商品在歐洲幾乎都賣出天價。
阿爾梅達直接把東南亞的土特產賣給大明,再從大明得到茶葉、陶器、瓷器、絲綢等等在歐洲人眼中價值千金的商品,幾乎沒什么投入便有百倍千倍的暴利,端的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
這兩年間,阿爾梅達不過自大明向佛郎機國運回幾十船陶瓷、絲綢和茶葉,就讓他獲得無數聲譽,若他就這么灰溜溜離開,那等于是前功盡棄,說不一定還會被國王治罪。
現在就看阿爾梅達有沒膽子跟大明進行軍事對抗了。
換了別人鎮守東南沿海,阿爾梅達鋌而走險的幾率很高,他之前在大明朝沿海搶劫了不少好東西,可在泉州之戰敗給沈溪并押解到京城后,他開始知道大明國土有多廣袤,百姓有多富裕,軍力有多強盛。
沿海普通百姓家里能有多少茶葉和陶瓷?更別說是絲綢這樣普通百姓根本不可能擁有的東西!搶劫吃力不討好,所得不過是些下等貨,運回歐洲也賣不出好價錢,不如跟大明做買賣劃算。
沈溪現在有恃無恐,阿爾梅達有本事就滾蛋,到時候我就可以帶著船隊將呂宋、渤泥等島嶼納入大明疆域,鹽場有了,種植園有了,還可以利用東南亞的人力和資源開發東番,也就是后世的臺島。
遣人把信送去給佛郎機人,沈溪除了以三省督撫名義向閩粵各衛所發出警戒令,然后便在廣州城安心等候佛郎機人的消息。
如果阿爾梅達腦子稍微正常點兒,就會跟大明妥協。他不敢親自來,也會派人來跟大明和解,因為他之前所買大批貨物被扣押,再加上在上川島上儲存的來自南洋各地的土特產,如果不通過談判索要回去,那佛郎機艦隊會承受巨大的損失。
此時,沈溪最關心的不是佛郎機人,而是他在驛館后院栽種的玉米和番薯。
經過四個月的栽培,沈溪在廣州府第一場雪下來前,終于收獲第一茬,也是大明土地上第一茬玉米和番薯。
當把玉米撥開,看著里面黃橙橙的米粒,再看到那一筐一筐的番薯,沈溪的心情只能用激動來形容。
這年頭專門針對玉米和番薯的病蟲害幾乎沒有,番薯和玉米作為大明土地上的一種侵入物種,在短時間內沒有天敵,也沒有雜交作物連年種植后的減產,小小的后園出現大豐收,那以此類推,未來幾年推廣期間也可以獲得豐收。
收獲農作物,過來干活的卻不是沈溪的親衛,也不是車馬幫弟兄,而是沈家的女眷。
謝韻兒和謝恒奴都沒有大小姐脾氣,欣然進入田間,在所有人中最嬌生慣養的謝恒奴很喜歡這種田間勞作,陸曦兒和尹文也盡力幫忙,只有林黛怕把自己弄臟,用鋤頭去刨番薯,揮兩下就覺得手腳發軟,去掰玉米,又被玉米葉子割得哇哇叫。
周氏在后園里好似一個指揮官,全家上下只有她是田間勞作出身,農耕經驗無比豐富。
等忙得差不多了,周氏掐著腰道:“我說憨娃兒,這弄的什么東西?吃又不能吃,看又不能看,難道把東西曬干了拿回去當柴燒?你已經當官了,不要再做農活,說出去會被人笑話!”
沈溪道:“娘,這是陛下吩咐孩兒種植的。”
“我呸。”
周氏啐了一口,“你當老娘傻是缺心眼兒?皇帝高高在上,住在皇宮里,四體不勤五谷不分,會讓你種這玩意兒?”
“憨娃兒,你要是缺錢,家里家里可以省著點兒吃,辛辛苦苦供你讀書,是為了讓你告別田間地頭,你倒好,好吃好喝的大官不當,偏偏跑來種地?”
之前周氏不知道沈溪在驛館后院種了些東西,要她早發現,非帶人把這些東西給鏟平不可。
我兒子是狀元,朝廷正三品的大員,種地就是自損身份,自甘墮落,我這個當娘的絕對不能讓他繼續墮落下去!
謝韻兒擦擦汗,走過去解釋:“娘,真的是陛下讓相公種的,這是從海外引進的新種子,咱大明還沒有過呢,咱這里的收獲,就是以后繁衍擴大種植規模的基礎,以后還要推廣到全國呢。娘……相公說不定會成為大明留名史冊的千古名臣呢!”
“真的?”
周氏將信將疑,把一根玉米棒子拿在手上,剝開來看了看,“核倒是不小,這表面一圈黃橙橙的東西,能當大米煮來吃嗎?皇帝這是沒事做,讓我兒子種這東西?”
沈溪笑道:“娘,這東西叫玉米,可以跟麥子一樣碾碎了,既可以蒸窩窩頭,又可以熬粥,還可以蒸著吃。您可別小瞧這東西,一畝地能產六七百斤,至于番薯……就是地瓜,能產上千斤!”
“你糊弄老娘?一畝水田產二百多斤稻子,那都是豐收的年景,你居然說能產六七百斤?”
周氏畢竟是田地里出來的,對于農作物的產量很敏感。
這時候農耕技術落后,沒有化肥,也沒有一代代選種和雜交,就算是一畝熟田,也只能產二百斤左右的糧食,豐年也不到三百斤,這正是為何大明近三百年國運,人口一直停留在一億人左右的根本原因。
因為受落后的生產工具、灌溉條件和耕種作物的限制,大明現有土地只能養活這么多人,生得出來也養不起,社會維持在一個相對平衡的狀態。
可自從玉米和番薯引進中國后,華夏人口開始激增,這也是因為糧食多了,孩子生下來養活的幾率大增,誰不希望自家兒女多一些?
沈溪道:“娘,我可沒騙您,以后等大面積推廣種植之后你便知曉了。”
本來嫩玉米很好吃,可沈溪不敢糟蹋玉米種子,他也是等玉米完全成熟后才來收割,所有玉米都會當作來年耕作的種子。倒是番薯產量高,再加上番薯根莖和塊莖都可以作為種子使用,沈溪準備勞作之后,讓自家女人嘗嘗鮮。
“晚上給你們烤地瓜吃!”沈溪笑道。
謝恒奴小臉上滿是晶瑩的汗珠,但仍舊洋溢著歡欣的笑容,仰視沈溪問道:“七哥,什么是烤地瓜?”
沈溪還沒回話,一邊林黛先插了一嘴:“就是把剛才挖出來的這圓不溜丟的東西扔進火堆里烤著吃唄……”
正在洗手的沈溪點頭:“沒錯,就是把地瓜烤來吃,我上學那會兒……呃,聽說這東西很好吃。”
周氏啐道:“呸,什么你上學那會兒,你上學時有這東西嗎?累了大半天,娘先回去躺著了,這身子骨不比以前了……唉,都是被你爹鬧的!”
一個三十三歲的女人,身邊沒丈夫,一兩天還好,日子一長身體和心理上都會不由想起丈夫的好,尤其是周氏這樣本身對沈明鈞有情有意的女人。沈明鈞在身邊時,她恨丈夫不爭氣,可沈明鈞不在,她又埋怨丈夫不疼她。
她卻忘了,是她自己離家出走到廣州府來的,沈明鈞那邊還不知她去處呢。
到了晚上,沈家熱熱鬧鬧。
這是沈溪回家的第二天,也是他留在家里過夜的第一天,白天一家人共同耕作,到晚上則享受勞動的成果。
沈溪在院子里生了火堆,把地瓜埋進炙熱的柴草灰中,上面接著生火,又或者直接架在火上……他也不知道哪種方法能烤出以前吃過的那種烤地瓜的味道。
而另一邊,他從一堆老玉米中,選出幾根不能留種的嫩玉米,他準備嘗嘗這玉米的味道是否正宗,權當自己是小白鼠。
既然答應替朝廷引進和試栽種新作物,沈溪有當小白鼠的覺悟,要推廣玉米和番薯,首先要向人證明這兩樣東西沒有毒副作用。
烤好地瓜,沈溪自己先品嘗了一下。
撥開烤焦的地瓜皮,露出黃橙橙的地瓜肉,一口下去,齒頰留香,前一秒還在嘴里燙舌頭,后一秒已經忍不住把好東西往喉嚨里送,熱乎乎的感覺從嘴一直到胃部,噓一口氣,清爽的感覺油然而生。
“黛兒、君兒,出來吃好東西了。”
沈溪喊了一聲,屋子里的幾個小丫頭前后腳跑出來,就好像等候司令官檢閱的女戰士,從高到矮排成一排,沈溪把幾根烤好的地瓜放到大瓷碗里,“拿到里面去吃,先剝去外面烤焦的皮……太熱,注意別燙著嘴!”
林黛自告奮勇把大瓷碗捧在懷里,碗有些發燙,她趕緊用袖子把手裹住,抱在懷里,幾個丫頭進了房間,才一會兒,里面就傳來“好甜啊”“真好吃”的聲音。
“給我嘗嘗,別是憨娃兒騙人……唔,味道湊合,再給我一塊……嗨,你個死丫頭給我多留一塊沒聽到?”
周氏也加入到搶食的行列。
等沈溪用簍子把更多的烤地瓜送到正堂時,這邊終于不用再搶著吃,每個人都管夠。
沈溪拿出兩個烤地瓜給旁邊拼命抿嘴唇的朱山:“拿去嘗嘗。”
“謝謝老爺。”
朱山二話不說,抱著烤地瓜就坐在小板凳上,撕開皮就湊上去啃,很快露出陶醉之色……什么東西好吃不好吃,在朱山的臉上體現得最明顯,因為這是個徹頭徹尾的吃貨。
謝韻兒等人還在吃地瓜,沈溪把烤玉米從草灰堆里刨了出來,撥開表面的包衣,道:“誰嘗嘗這個?”
“我,我。”
這次林黛顧不上矜持,搶先一步從屋子里跑了出來。
“還是我自己先來吧。”
沈溪自己先吃了一口烤玉米,新鮮的嫩玉米,雖然烤炙過但水分依然很足,吃到嘴里有甜絲絲的味道。
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隨后沈溪把剩下的三根烤玉米遞到林黛手里,“拿進屋里分著吃,一人吃兩口意思下就行了,如果中毒,咱家人一起,黃泉路上誰都不會寂寞。”
白天帶孩子出去玩,到處都是人擠人啊,回到家里已經是五點,匆匆碼了一章出來……大家有空也陪陪家人,不要宅在家里,忽略了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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