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沈溪吃過早飯來到藥鋪,木匠已把雕刻好的招牌送了過來,燙金的大字異常醒目,正是沈溪昨日題寫的那幅。
惠娘找人過來,把招牌裝飾一番,用紅色的綢布將其蒙上,再讓人上梯子掛在門楣上,就等開業時將紅色綢布揭開。
“妹妹,字是小郎寫的?”
做完家務才來的周氏沒有看到字,抬起頭瞅了瞅掛上去的匾額,雖然隔了層紅布看不到什么,但還是一臉急切地問道。
惠娘點了點頭:“嗯。小郎的字寫得很好,連打造匾額的大師傅都說,城里怕是沒人能寫出這么好的字,光是這招牌,就能給咱的鋪子增光不少。”
周氏不以為然地扁了扁嘴:“怕是人家嘴上說得好聽罷……那臭小子總共才學寫幾天字,再好能有多好?”
惠娘也不爭辯,抬起頭看著匾額,臉上滿是笑容。
不多時,鞭炮掛好,惠娘為了熱鬧還特意請來了鑼鼓隊,敲鑼打鼓,很快便把行人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來。
等到了吉時,鞭炮聲噼里啪啦響起,在熱鬧的喜慶氣氛中,周氏親自拉下紅色綢布,露出“陸氏藥鋪”的招牌,這時府城里那些藥鋪商會的東家,或者親自前來道賀,或者派人送來慶賀開張的禮物。
藥鋪開張,喜慶是喜慶,但生意卻極為慘淡。
惠娘把商會的人接待完送走,等著賓客盈門,可是整個上午就只有一個來問藥的,還是買的最普通的藥材,根本沒什么利潤。
就算惠娘“女神醫”的名聲在外,奈何藥鋪生意講究的是老字號,信譽佳,新開的鋪子一時半會兒可不會得到街坊四鄰以及進城百姓的認可。
惠娘和周氏對藥鋪傾注了極大的熱情,可是一天不到,就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潑了一盆冷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飯桌上連句話都沒有。
沈溪一上午都與沈明鈞在印刷作坊那邊監督工匠制造印刷工具,不知道藥鋪的銷售情況,但看到大家伙兒悶悶不樂的神色,他便猜出真相,索性連問都懶得問上一句。
臨吃完飯的時候,周氏瞪著沈溪喝問:“你爹晌午為何不回來?”
沈溪心說這是要被老娘遷怒的節奏啊!他趕忙低下頭,竭力避免接觸老娘詰責的目光,支支吾吾道:“爹說印刷作坊需要人看著,他讓我回來,中午他在那邊隨便吃點兒什么墊墊肚子就行了。”
“這個沒良心的,藥鋪生意不好,他也不知道過來幫忙。”周氏心情不佳,就喜歡亂發脾氣。沈溪吐吐舌頭不說話,心說藥鋪生意不好那是還沒有積累好名聲,哪怕老爹回來也幫不上忙啊!
惠娘趕忙勸慰:“生意剛起步,當初我跟相公在寧化城里開藥鋪,也是許久都沒人光顧,直到后來街坊鄰居都認識了,知道我們售賣的藥材不摻假,才慢慢積累起口碑。姐姐別動怒,姐夫這幾天都早出晚歸,忙得不可開交,你該多體諒些才是。”
周氏沒有再說什么。
惠娘又看了看沈溪,“小郎,你說說做成藥的事吧!本打算先拖拖,但現在看來卻是刻不容緩。你之前說知道一些藥方,不如一并說了,咱先配藥試試?”
“好啊。”
沈溪高興地應承下來,但見老娘瞥過來的目光有些不善,馬上又把頭貓了下去。
惠娘做事極為認真,要么不做,一旦做起來就停不下。當她看到在府城開藥鋪生意清淡,有很大的可能面臨虧損,馬上意識到要進行改革,通過其他渠道來盈利。
下午沈溪沒有去印刷作坊,留下來默寫出十多個藥方給惠娘,其中小半都是治療疑難雜癥的方子。生意確實不好做,直到關鋪子也沒有一個客人進來問藥,惠娘有大把時間跟沈溪討論成藥藥方。
要做成藥,首先要對劑量有所限制,簡單說來就是把西藥“一天兩到三次,一次三到四片”這種用量,歸納到中藥配藥中。按照一些標準,在一些藥材的用量上略作增減,用固定的藥方,劃出幾種用量,這樣就算不用找大夫開藥,只需要詢問病人體質和病因,連惠娘都可以開藥。
之后幾天,藥鋪的生意依舊慘淡,每天來光顧的客人寥寥無幾。
倒是印刷作坊那邊開始步入正軌。
十月十六這天,印刷作坊基本準備完畢,惠娘請了四十多個女工回來,加上伙計,整個印刷作坊有六十多名工人。
惠娘讓人捎話回寧化縣城,讓那邊的印刷作坊開始印制半成品年畫,估摸到十月底的時候,首批年畫就可以運到汀州府城。而在此之前,沈溪會傳授那些女工描彩的技術,同時指導男工如何進行最后一步鎏色,這樣只要貨一到,馬上就可以開工。
而隨著工序的大幅度增加,使得別人想偷師難上加難。
藥鋪那邊,由于生意不好,按照沈溪的藥方配置出來的成藥暫時沒什么銷路,惠娘便讓楊氏藥鋪代售,畢竟惠娘不單單是陸氏藥鋪的大掌柜,還是楊氏藥鋪的大股東,她對楊氏藥鋪的經營有最終決策權。
楊氏藥鋪再怎么說也算是府城的百年老字號,成藥推出后,市場反應良好,這畢竟省去了病人求醫的步驟,可以省去病人一大筆開支,幾天下來,隨著口碑的積累,楊氏藥鋪的生意有了很大起色。
轉眼到了十月下旬,兩家人在城里總算安頓下來,到了給沈溪尋找先生繼續學業的時候。
對于這件事,不但周氏和沈明鈞重視,連惠娘也頗為熱衷。
惠娘請了商會的人,打聽府城的學塾以及教書先生有哪些,口碑如何。
消息陸續傳回,長汀縣境內最好的書院非得屬南山鐘屋村的繇蘊書院莫屬,這個書院已經有近百年歷史,其占地約五十余畝,環境幽靜美麗,至今已經培育出十多個舉人以及二三十名秀才,在長汀名聲很大。
但是,繇蘊書院位于府城東南八十余里地,去這個書院讀書不怎么現實,因此還是只能在城內找。
幾經周折,終于打聽到其實就在城西這代就有家名叫“學而”的學塾,塾師馮先生手底下曾教導出三個舉人和不少秀才,在整個府城都有極高的威望。
但這個馮先生收弟子條件極為苛刻,不是說送了束脩就能把孩子送到那里讀書的,而是要經過考核才行。
在沈溪聽來,這就好像后世要進名校必須要進行考試,考得不好名校拒收,收了好學生才能保證“升學率”。
惠娘和周氏一合計,就算沈溪是在縣城蒙的學,可能跟不上府城這邊學塾的教學節奏,但怎么也要把沈溪送進“學而學塾”讀書,一時間不適應那就多讀兩年,直到跟上為止,哪怕多花些錢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