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警察是省城過來的同事,站前派出所特意分出個副所長陪同,開一輛大吉普接送。
這個吉普可是比鎮派出所那輛好上太多太多,空調開著,上車就是溫暖世界。
縣人民醫院在兩條街以外,很快到達。副所長領著他們直接去病房。
住院部是新建的大樓,特別干凈漂亮。單從硬件條件來看,比省內絕大部分醫院都要好。
兩個受傷少年住一間三人病房,房間有空調、有陽臺、有電視。
因為是普通病房區,空調和電視沒接線。
病房門一開,一股煙味飄出來。張怕馬上想起老皮那幾個混蛋住院時的樣子,心說真是揍的輕。
病房里有四個少年一個大人,大人是腿骨折,打著固定躺在床上。他這是不能走啊,不然一定離開病房。
四個少年,倆躺著倆站著,躺著的倆人都是腦袋纏紗布,有一個掀開被,肚子上也貼著紗布。
倆站著的都是穿黑色皮夾克,手里拿根煙、身體靠著暖氣說話:“那幾個王八蛋……”
正說話,看見進來個警察,站著的倆人馬上把煙丟到腳下踩滅,大步往外走。
張怕往前一步:“別動。”
因為有警察在場,倆皮夾克少年沒說話,想了下退后兩步站住,其中一個額頭上有塊刀疤的少年說話:“警察大人,我們沒犯法。”
副所長走到他倆面前,根本不客氣,啪啪兩個耳光扇過去:“你們說沒犯法就沒犯法?老實站著,站直了!”
又看向掀開被子的那家伙:“怎么著?熱了啊?”
那家伙不光肚子上受傷,半條胳膊還打著夾板,見警察很兇,用另一只手輕輕拽上被子,:“警察叔叔,抓到打我們的兇手沒有?”
根本不用詳細了解,就沖這幾個人的表現和幾句簡單對話,說明沒有一個人容易搞定。還有個受傷少年沒說話,但另三個人,張怕可以很負責任的說一句,他們三個比老皮那五個,比收留的十八個幫派少年,都是難管多了。
看看他們穿什么?皮夾克!聽聽他們說什么?抓到打他們的兇手沒有?
都是人才啊。
張怕走過去開窗,剛才沒說話的少年開口了:“這個大叔,冬天呢!”
副所長冷冷看那個少年一眼,問張怕:“你跟他們說么?”
張怕笑了下,問四個少年:“第一個問題,是不是孤兒?或者是家人不管不要了?”
沒有少年回話,都是冷冷看他。
張怕嘆口氣:“第二個問題,都多大了?”
還是沒人回話。
張怕只當跟死人說話:“第三個問題……先要回答前面兩個問題,我才決定要不要問第三個問題。”
“這位大叔,你誰啊?別這么酷好不好?拍電影呢?攝像機在哪?”額頭有疤的皮夾克少年假裝探頭往外面看。
張怕說:“透露點情報給你們,假如你們沒滿十八歲,只要愿意跟我走,就是你們改變人生的機會。”
“靠,牛啊大叔,帶著警察行騙。”另一個皮夾克說道,正好電話響起,張怕一看,郁悶個天的,大蘋果?
那少年接通后說上幾句話,掛電話跟另一個皮夾克使個眼神。
張怕說:“別使眼神了,今天我在這,不讓我滿意,你們哪都不能去。”
“好啊,我們早想住院了,謝謝你啊。”拿大蘋果的皮夾克笑嘻嘻說話。
張怕笑了一下,問副所長:“他們這是怎么樣一個情況?”
副所長說:“兩幫混子斗毆,他們這幾個跟一個叫牛爺的家伙討生活,另一邊的腦人物外號軍哥。”
這是轄區派出所管理者,話說的很含糊。按電影中的說法是搶地盤。張怕心下暗笑,到底是電影教會了混混們怎么搞錢,還是混混們的真實生活成就了一些電影?
張怕想了下說:“我跟他們聊聊,您要是忙的話……”
副所長說不忙,看眼時間跟四個少年說:“這次是警察救了你們的命,住院費湊到沒有?”
倆皮夾克沒說話。副所長搖搖頭,轉身問小勝:“出去玩么?”
小勝搖頭,走到張怕身邊站住。
副所長笑了下,說出去抽根煙,有事情喊我。轉身出去。
張怕去床邊拿過來倆凳子,讓小勝坐一個。自己坐到倆皮夾克對面說話:“十六?十五?”
額頭有疤的皮夾克看看他,再看看王警察,問話:“你不是警察?”
張怕回話:“我不是。”跟著說話:“那個牛爺,給你們錢了么?”
“給錢做什么?”額頭有疤皮夾克問。
張怕說:“住院費啊,他倆住院不給錢啊?”
倆皮夾克沒說話。
張怕笑了下:“就是說不給了?是你們一開始就打算賴賬,還是問牛爺要,他沒給?”
依舊沒人回話。
張怕說:“還是剛才那倆問題,每個人回答一遍。”
“你誰啊?憑什么聽你話?”又是額頭有疤皮夾克說話。
張怕嘆口氣:“好吧,我對你們幾個一點不感興趣,那我先說,我在省城建個孤兒院,自己出錢養著沒人要的孩子,像那種爸媽在監獄、沒人要的苦孩子,我都要,管吃管住,但是得聽話,看你們幾個人的樣子,估計沒戲,所以不耽誤時間了,現在問一遍,如果你們沒成年、也是沒人要,可以跟我走,我養著;但如果你們不愿意,當我沒問,大家揮揮手再見。”
怎么個意思?這是要收養我們?
躺在病床上一少年想想問道:“你讓我做什么?讓我們為你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吃喝玩,等待成年。”張怕說:“看你們的樣子,應該是很喜歡街頭喋血的瘋狂世界,想要在街頭殺出一個世界?我不會勸你們改變現在的生活狀態,你們喜歡打殺喜歡偷搶喜歡流浪,就請繼續下去,與我無關。”
聽張怕這么說話,王警察忍不住插道:“這次是你們被人打成這樣,應該不會送你們上法庭,可假如是你們把別人打成這樣,不管有沒有人告,都是刑事犯罪,要入刑的,聽我句勸,跟他走,他是特別有名的大編劇,有自己的電影公司,你們要是好好聽話,也許能成為大明星也說不定。”
“你有電影公司?”拿蘋果電話的皮夾克馬上來興趣。
張怕說:“我有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的選擇;現在是急著回省城,在回去之前聽說你們住院,聽說你們是沒人要的流浪少年,就過來問問,是想繼續這樣流浪下去,每天被人打、辛苦弄點生活費,還是想過有吃有喝的安穩日子,然后還有學習、上進的機會。”停了下說:“這一切都不要錢,只要你們點個頭就成。”
“怎么可能有這么好的事?”打著夾板的受傷少年說道。
張怕說:“我沒有要求你必須相信我,也沒有強迫你必須跟我走,就是那么一說,給你們一個改變未來的機會,相信我跟我走,不信我拉到,咱們就此別過,再也不見。”又補充道:“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要再認真說一遍,這是改變你們人生的機會,只此一次,錯過不再來。”
拿手機看時間:“給你們十分鐘討論時間。”起身帶小勝出門。
王警察沖少年們說:“別犯傻!機會不是天天有,你們想一直在外面打打殺殺,就這么過一輩子么?沒完沒了進醫院進監獄?好好想想!”說完也是出門。
另一個病床的大哥忍不住了,插話道:“我認識那個男的,前些天特別出名,網上全都是,你們誰手機能上網,一搜就是。”跟著又說:“你們退一步想,自己有什么?就算他騙你們,你們能失去什么?你們還有什么可失去的?還有什么可害怕的?”
四個少年有點猶豫,有人管吃管住?其中一個皮夾拿出手機上網:“叫什么名字?”
那個病友回話:“張怕,害怕的怕。”
于是就搜吧,這一搜還真是現個精彩世界,那個皮夾克少年說:“是個挺有名的編劇,拍了好幾部電影。”
一少年接話:“他是真心想收留咱們么?萬一是騙咱們怎么辦?還有牛爺,咱們偷跑,被抓到不得打死?”
“牛爺?就知道問咱們要錢,上回弄了兩萬,他就給咱們四百塊,你倆住院都不管,說什么警察會給錢。”拿手機的皮夾克少年說道。
病床上少年說:“咱這樣,跟他談條件,他答應咱們,咱就跟他走,不然……就是在街上打死也不能受了他的騙。”
“對,談條件,每個月得給零花錢,還要讓咱們拍電影,到時候也是大明星,哈哈。”額頭有疤的少年接話。
十分鐘時間一晃而過,張怕開門回來。
拿手機的皮夾克少年晃下手機說:“沒瞧出來,你還是名人。”
張怕問:“想明白沒有?”
那少年回道:“想明白了,我們可以跟你走,但是你得答應我們幾個條件。”
張怕一聽就樂了:“你是白癡么?我答應你們條件?”
“我靠,你怎么說話呢?以為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那少年罵回來。
張怕哼笑一聲:“我肯花錢養你們是你們的福氣,你們不在乎,那就再見,天底下可憐孩子多了,我照顧不過來,我只能照顧肯聽我的話的孩子……對了,如果選擇跟我走,不要說跟我談條件,是我說的話你們必須要遵守,先是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