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榆林的當天晚上,何正道以獨立師師長之名,邀請何應欽及其代表團一行出席了一次歡迎宴會。雖然不是什么正規,但至少給代表團的感覺蠻不錯。
那怕今天參觀的時候,何正道明確提出不會讓他們輕易帶走俘虜。可今天晚上的招待宴會,還是給足了何應欽及其代表團成員的面子,讓代表團也不好說什么。
至少他們都清楚,如果換成八路軍方面派代表團去重慶,甚至他們控制的一些地方參觀交流。能不下絆子,已經是很不錯。更別說,舉辦這種歡迎宴請了。
原本還想趁吃飯的時候,跟何正道談談有些移交俘虜的事情。結果何正道卻笑著道:“何部長,這種公事還是等到明日我們坐下來再談吧!今晚吃好喝好,便一切都好。”
面對何正道給出的答復,何應欽也不好多說什么。至少下午給國府發去的密電,讓他心情稍稍好了一些。老蔣那邊似乎也沒想象中那樣小氣,愿意給出一些誠意。
只不過,在回電當中,老蔣也明確告知何應欽,不能讓八路軍方面得寸進尺。國府方面現在雖然有點錢,但這筆錢更多還是用于接下來的抗戰準備之用。
若是花費太大的話,老蔣寧愿不要這些俘虜,也不希望給八路軍太多的資金。至少老蔣清楚,能得到這些戰俘,確實有助于提升國府抗戰的形象跟影響力。
但八路軍方面的通電報捷,某種程度上已經讓不少國民跟關注抗戰的人都知道。真正打的第十二師團投降的部隊,并非他們中央軍,而是陜西的八路軍。
中央軍做不到的事情,被視為地方軍的八路軍卻做到了。中央軍守衛的南方各地,那怕消耗了日軍不少實力,卻依舊難掩蓋不斷丟失控制區的事實。
相比之下,八路軍在抗日戰場上,消滅的小鬼子不比中央軍少,甚至還收復了綏遠跟山西大部,以及一直晉察冀的一些淪陷區。兩相對比,中央軍已然失色不少。
那怕現在中央軍控制的報紙,多少指責八路軍只知道進行游擊戰。可收復綏遠跟山西大部的戰斗,以及這次的反圍剿,都可謂是正面的大型會戰。
他們的指責,在這樣的勝利面前,似乎又有些站不住腳。眼下他們想用八路軍俘獲的戰俘做抗戰宣傳,別人會怎么看待他們,還真的有待檢驗呢!
搶占他人的勝利果實,多少也是一件被人視為不太光明正大的事情嘛!
渡過一晚賓主皆歡的招待宴,第二天再次光臨獨立師指揮部的何應欽,也意識到今天需要跟八路軍,來場真刀真槍的談判。最終結果如何,他心里著實沒底。
那怕昨天晚上喝酒時,何正道看上去還好說話。但對于何應欽而言,他只看出何正道超乎常人的成熟跟老練。一點不似,他所知道的那樣,這個年青人僅有二十出頭。
一介警衛出身,短短三年多的時間,便官至中將軍銜,統領八路軍中實力最強悍的獨立縱隊。這種成就,足以說明何正道的與眾不同。
跟這樣的年青人打交道,何應欽確實心里有些沒底。最令何應欽驚奇的,還是在昨晚招待宴會上,何正道對于時局甚至國際形勢的了解,都遠遠超出他對八路軍將領的所知。
至少在何應欽看來,何正道這個年青的紅色戰將,不單單只是一個單純的軍事將領。這個年青人的眼光,跟很多人一樣,不光只盯著眼下的時局。
對于國內國外一些時局,何正道都會有一些與眾不同,卻又令人覺得需要深思的看法。跟這樣的年青人打交道,何應欽覺得再怎么謹慎都不為過啊!
考慮到此次會談,也屬于雙方的機密事務。有資格參與談判的,也僅有何應帶來的另外兩位代表。而八路軍這邊,自然是周恩萊跟何正道以及參謀長左全。
做為此次談判的主要負責人,周恩萊還是很客氣的邀請何應欽三人落座。雙方分坐一張長桌的兩邊,便準備開始此次有關戰俘移交相關事宜的談判。
閑談一會之后,何正道也適時的道:“何部長,你是國民上將,更是國民政府的軍政部長。我想你的時間,也是很寶貴的。相同的,我們也是有職責在身的人。
在這里,也沒什么外人,有什么話我們還是敞開了說。能談,我們就干脆一點談。不能談,那我們也別耽誤彼此的時間。我是軍人,說話做事都比較直爽。
之前我也說過,如果移交這些俘虜,對于我們的統一抗戰有利,我們八路軍方面也會全力配合。只是這些戰俘,我們能俘獲也不易,你們終歸要拿出一些誠意來。
我想此次何部長來我們這邊,蔣委員長應該也有所指示。所以,還請何部長說說你們的誠意,我們也好提前有個心理準備。畢竟,大家都不是太清閑的人!”
面對何正道再次顯露的直接,何應欽也笑著道:“好,想不到何師長也是個爽快之人。那么我可以說一下,這次國府對于你們抗戰出力的一些獎勵。
對于此次獨立師所取得的勝利,以及收復綏遠的戰績,蔣委員長決定給有功的將士晉升。說起來我也要恭喜何師長,你即將成為我們兩軍中最年青的國民上將了。”
此話一出,別說何正道愣了一下,那怕周恩萊跟左全也愣住了。畢竟,如今的八路軍當中,被授予國民上將的人只有一位,那就是八路軍的總指揮朱老總。
前番給何正道晉升中將,已經令八路軍這邊有人覺得他晉升太快。現在突然晉升何正道為上將,這讓其它還是少將的主力師長情何以堪呢?
想清楚這些的周恩萊以及左全,第一反應就是中央軍再給八路軍制造麻煩。確切的說,依舊是老套路,打算捧殺何正道,讓其受到八路軍其它將領的忌憚。
同樣明白這晉升沒什么好意的何正道,內心冷笑之余卻微笑著道:“哦!看來我又要感謝蔣委員長一番了!二十二歲的國民上將,這還真是破天荒的嘉獎。
只是這樣的好意,我還是心領了。事實上,對于晉升我為中將或者是上將,我都很感激蔣委員長的提拔之情。但我覺得,中將也好上將也罷,其實都不能當飯吃。
如果蔣委員長真有心的話,我覺得應該把欠我這一年多的中將冿貼發放一下,我個人只怕會更感激。畢竟,我們八路軍窮,相信何部長也是知道的。
對于這晉升為上將的獎勵,我覺得還是免了。給點實際的,也許我會更感激。俗話說人窮志短,能成為中將,我已經覺得很榮幸了。這晉升上將,還是免了吧!”
結果等到何正道話音落下,中央軍的一個代表卻冷聲道:“何師長,請你注意一下的言詞。委員長晉升,那是對你功績的肯定,豈能讓你討價還價。”
哦!這樣的意思,你們給的晉升,我還不能不領,是這個意思吧?那好,既然你們委員長有這樣的良其用心,那為何不讓他先把欠我們的餉給補了呢?
老話道,皇帝還不差餓兵嗎?就用一個晉升的命令,一副軍銜就是肯定。這樣的肯定,對于蔣委員長而言,未免有些太廉價了吧?這樣的晉升,又有什么作用呢?
遠的不說,就說目前我們八路軍的總指揮朱老總,他也是你們蔣委員長親自授予國民上將的將軍吧?可除了第一個月他領到了屬于上蔣的軍餉,后面怎么什么都沒有了?
就算眼下我們總司令的夫人,還要在延安種菜種地工作養活一家老小。試問一下,在你們中央軍里面,有沒有這樣廉價的國民上將呢?這樣的上將,有意義嗎?
更何況,我只是一個主力師的師長,竟然能夠跟我軍的總指揮軍銜一樣。何部長,看來蔣委員長的誠意,真讓我覺得有些受用不起啊!
你這是什么意思?你想公然反抗蔣委員長的命令嗎?
又是之前那名代表的質問,結果先前還冷笑的何正道,突然表情平靜的道:“如果我沒記錯,閣下應該是軍政部的余參謀嗎?說的再清楚點,你應該是個少將參謀吧?
何部長,在貴軍當中,少將如此頂撞上司,又應該受到什么懲罰呢?先不說,根據我們兩黨簽屬的協議,我們只是配合貴黨貴軍聯合抗戰,作戰跟政治都是自由的。
就拿我現在的中將身份,你一個少將參謀,還是不帶長的參謀,你這樣頂撞我,又將我置于何地?一個不被你們認可的中將,跟一個上將又有什么區別?
如果何部長認為,這就是你們此次來陜西所帶來的誠意,那我只能說敬謝不受。這樣的厚禮,我何正道受不起。周副主席,我想退出談判小組,請你批準!”
被何正道拍著桌子訓斥的國府少將參謀,同樣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在軍中有句話叫參謀不帶長,放屁都不響,何正道那句不帶長的參謀確實讓他覺得羞辱。
但何正道的言詞雖然犀利,卻也沒有說錯什么。如果對方真把何正道當成國民中將,只怕也不敢如此放肆了。如果不當何正道是國府認可的中將,那中將跟上將又有什么區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