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材準備完畢,丁靜卻又發了愁。
該怎么去和洪菲菲說這件事?
之前她對于蘇銘能否湊齊材料,并沒有抱太大指望,也就是抱著有棗沒棗打三桿子的想法,對于后續事宜根本沒想太仔細,沒想到蘇銘這么快真湊齊了原料。
這道菜譜的來歷,沒有人比丁靜自己更清楚了,無論怎么說,只要是涉及這道菜,洪菲菲肯定能猜到背后有丁靜的影子,未必會接受他們兩的好意。
“丁總,你這叫關心則亂。”蘇銘呵呵一笑,丁靜在陽川市也算是有名的女強人了,沒想到這這種小事給難住了。在蘇銘看來,這根本就算不上‘問題’。
丁靜一愣,奇道:“你有辦法?”
“實話實話嘛。”蘇銘大致的把自己想法和丁靜講了,丁靜聽完,想了片刻,像是問蘇銘,又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無奈說:“好像也別的辦法了,就按照你說的辦的,她答應不答應,聽天由命。”
丁靜沒有什么信心,蘇銘卻恰恰相反,有成的把握。
再次來到醫院,從進入病房開始,直到最后蘇銘離開病房,整個過程不超過十五分鐘。和蘇銘之前猜測的幾乎一模一樣,洪菲菲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就痛快答應了。
丁靜在賓館里忐忑不安,蘇銘剛走了不到半小時,電話就來了,丁靜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識就問:“她不同意?”這么短時間就來電話,丁靜覺得只有一種可能,洪菲菲毫不猶豫的拒絕了,甚至沒有給蘇銘解釋的時間。
“同意了啊,不光同意。還感動的眼淚汪汪的,都快流大鼻涕了。”蘇銘在電話那頭語氣輕松的說。
“那就好,那就好。”丁靜如釋重負,然后既有點期待,又有點擔心的問:“那個……她知道這個菜譜,是我提供的嘛?”
“應該能猜到吧。她又不傻。不過都沒說穿。”蘇銘笑笑。
電話那頭,丁靜沉默了幾秒鐘,最后呼得吁了口氣:“蘇總,還是你們男人了解女人的心思。”
“這跟男女沒半毛錢關系吧。”蘇銘不以為然。之前他壓根就沒認為洪菲菲會不接受,丁靜是當局者迷,心態又患得患失,所以想得太多了。
蘇銘去病房之后,很直接的告訴洪菲菲,他手里有一份菜譜。還有現成的原料,問洪菲菲愿不愿意再次施展廚藝,找回那天的丟的場子。
洪菲菲看到菜譜之后,果然臉色就是一變,第一句話就問蘇銘,這菜譜是哪里來的。
蘇銘根本沒提丁靜,就含含糊糊的說,是一個朋友給的。
雙方心知肚明這張菜譜的真正來源。洪菲菲又不是傻子,自然不會相信蘇銘隨便一個朋友。就擁有她洪家菜的祖傳秘方。不說破,無非是給洪菲菲一個臺階下。
道理再簡單不過了,一方面是洪菲菲個人在廚師行業的聲譽,還有洪家三百年的招牌,另一方面是個人情仇,洪菲菲只要還有理智。就知道該怎么選。更何況中間還有一層若有若無的窗戶紙,用那個并不存在的‘朋友’,避免了雙方的尷尬。
果然不出所料,洪菲菲稍微猶豫一下,便半推半就的答應了。哭倒是沒哭,不過眼圈微微泛紅。
整個交談的過程中,蘇銘甚至沒有提及事成之后需要什么回報,洪菲菲也沒有主動談到。之前蘇銘來找洪菲菲,目的就是聘用她做主廚,既然洪菲菲現在又承了蘇銘這么大一個人情,雙方嘴上不提,心里都和明鏡一般,心照不宣而已,同樣是給洪菲菲一個臺階下。畢竟今天早上,洪菲菲還拒絕了蘇銘,不到一天就改口,面子上掛不住。
丁靜沒料到蘇銘年紀輕輕的,但做事卻這么沉穩,心中暗自認可,道:“那我就先恭喜你了,恭喜你找到一個頂級的大廚。”
蘇銘呵呵一笑:“同喜同喜,我也恭喜你。”
丁靜一愣,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從今后我們仙客來多了一個競爭對手,我有什么好喜的?”
“她愿意做這道菜,從另一個角度看,也等于接受了你的好意,難道不應該恭喜你?”蘇銘反問。
丁靜一開始根本沒朝這方面想,經蘇銘一提醒,好像還真是這樣。既然洪菲菲能猜出來,這菜單根本不是什么‘朋友’給的,而是出自她的手,還是愿意接受,去做這道神仙肉,就說明洪菲菲在心底里,其實并不恨她。
可那又怎么樣呢?一喜之后,丁靜緊跟著心中更加黯然,要是洪菲菲真恨她,也許她還能好受點。
“丁總你沒事吧?”蘇銘聽電話那頭忽然沒有了聲音,問道。
“哦哦哦,沒事沒事……”丁靜緩了緩神,欲言又止:“小蘇啊,你現在有時間嗎?”
男人有心事,習慣自己憋著,女人有心事,則希望找人傾訴,即便是丁靜這樣的女強人也不例外,而她和洪菲菲之間的事,又無法向身邊朋友吐露,此時遇到蘇銘這么一個,看起來比較懂女人的男人,她下意識的就想和蘇銘聊一聊。
小蘇?電話那頭蘇銘被嚇了一跳,連稱呼都改了,這幾個意思?
她改我也改吧,問:“丁姐,有事嘛?”
丁靜舉棋不定了半天,最后還是說:“呃,還是算了吧,蘇總你先忙,改日吧。”
說完忙不迭的掛了電話。
“哎,世間癡兒女,鋤禾日當午……”蘇銘聳聳肩,收起電話。
“姐夫你嘀咕什么呢?我知道,鋤禾日當午,生了個女兒叫紫煙!”南宮煌嘴里含著一大塊魚肉,含混不清的說。
“有點文化沒,學都上到狗肚子里去了!”蘇銘用筷子敲了敲南宮煌的頭,“紫煙她媽是趙香爐!”
趙昀在邊上聽他們兩販黃,無奈的搖搖頭,不過男人在一起聊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也很正常,他今天心情不錯,于是幽幽的說:“那我問你們一個千古謎題,紫煙她爸是誰?”
蘇銘和南宮煌不約而同的翻個白眼,異口同聲說:“你真無聊!”
趙昀:“……”
在賓館住了一夜無話,洪菲菲挽回面子的一戰在三天后。接下來兩天蘇銘自由活動,第二天一早五點半,天剛亮,蘇銘起了個大早,和趙昀南宮煌蘇猛一起來到了華陰縣江邊碼頭。
數十條大大小小的漁船,并排停在碼頭邊,幾艘船已經發動了馬達,帶起咕嘟嘟的江水,緩緩的離開碼頭,馳向長江。偶爾幾只水鳥,貼著低空掠過江面,在遠方的朝陽下,發出清越的啼叫聲。
寬近三公里的江面,站在江邊幾乎看不到對岸,只能隱隱約約的看到極為遙遠的對面有一條地平線,從這個角度看,除了水色偏黃,幾乎和海沒有太大的區別。
蘇銘不由的想到,五六里的江面,看著就有一望無際的感覺,西游記里的通天河,江面數百里寬闊,不知道又是怎樣一副壯觀的場面。
老顧比蘇銘他們來的還早,老遠就站在一艘‘華江漁2389’的柴油船上,沖蘇銘遙遙招手。
蘇銘幾個沿著江堤朝老顧那邊走,一路上遇到幾個面熟的漁民,好像是在老顧家見過的,紛紛在船上沖蘇銘揮招呼,蘇銘也叫不出名字,笑呵呵的也沖他們揮手。
沒走幾十米,到了老顧家船邊上,順著跳板上了船。漁船大約不到十五米長,三米多寬,船長室下面是魚艙,甲板周圍晾曬漁網,船長室門口,固定著一個小爐子,看樣子是用來煮飯燒湯的。
老顧算是家庭條件比較好的漁民,華陰縣少說有三分之一的漁民,都是沒有房子的,吃住都是水面上,船就是他們的家。
“嗨,這大船就是個賠錢貨。”老顧擺手笑笑,“出一次江,運氣好的,能賺幾個小錢,運氣不好,油錢都賺不回來。可這么空放著吧,又不甘心。”
趙昀把他的大海竿,一截一截的抽出來,一邊將粗得能勒死老黃牛的魚線從竿身的套環里穿過去,一邊說:“老顧啊,你就別哭窮了吧,有動物園的訂單,你這是旱澇保收啊。能打到魚,那就是額外賺的,打不到魚,就當帶著你的大客戶,去江上旅游一趟。”
“我看是你的魚竿饑渴難耐了吧!”蘇銘笑道。趙昀帶了一大包魚竿,基本全是海竿,蘇銘他們幾個人,現在人手一桿。
老顧從駕駛室里伸出腦袋來,“好咧,咱們這就出發!”
嗚……汽笛長鳴,老顧的漁船像是倒車似得,緩緩的后退著,螺旋槳攪起大團大團的水花,等船身脫離了岸邊的漁船隊列,老顧熟練的轉舵,漁船掉了個頭,緩緩的朝江水深處行駛而去。
“小二子,來跟我下網!”距離岸邊有四五十米之后,老顧叫上了船上的一個年輕幫工,一個小名‘小二子’的小伙子,從漁船后面將網撒入水中。
江面上有幾十條像老顧這樣的漁船,拖著網在進行著捕撈作業,近的相隔幾十米,遠得有數百米距離。蘇銘用精神力沒入水中,和正在水下的霸王鱉取得聯系。
“注意安全,別給網了去!”蘇銘叮囑。
水面下十幾米深,霸王鱉一口咬住一條路過的白鰱,咕吱咕吱幾下就吞進了肚子。還是那句話,只要不遇到人類,它就是江中的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