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銘也不敢肯定這份計劃書的質量如何,除去動物之友的能力,他僅僅也就是個普通的大學畢業生而已,不可能一夜之間就做出一個非常成熟的商業計劃。
不過還是那句話,態度很關鍵。計劃書倒是非常細致有條理,在大學里,蘇銘可沒少寫各種論文什么的。
計劃書不長,也就三頁紙,宋園長看完第一遍之后,又看了一遍,才放下計劃書,有些贊賞的沖蘇銘點點頭:“沒看出來,小伙子你是個有心人啊。”
“其實不瞞您說,我沒做過生意。可我父親跟我說過,什么事都是從不會到會,關鍵是看愿不愿意花心思,能不能吃苦。”蘇銘說。
“這是實在話。”
宋園長摘下眼鏡,稍稍沉吟了片刻,又抬起頭望著蘇銘,說:“小伙子,你很幸運。如果你是動物園有編制的員工,反而不方便承包,臨時工的身份倒是幫助了你。”
“那么說,您同意了?”蘇銘微微一喜,承包游船雖說賺不了太多錢,可好歹也要超過自己工資,又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同意。不過,你這個計劃書,有一點要改改……”
宋園長敲了敲桌面,笑道:“你才開始做,游船維修,燃料之類的,都要投資,就不用給公園交錢了。三個月之后,再按照30%的收入交給公園就行。”
蘇銘一愣,有這么好的事,佟大姐可是跟自己說和公園五五開的。
“但有件事我要先提醒你,既然承包了,就得賺錢。如果你三個月之后,游船還沒什么像樣的收入,甚至讓那幾條游船空置著,那可不行。”宋園長語氣有些嚴肅。
蘇銘倒沒想到宋園長會提到這一點。
按照王浩的判斷,八艘船一個月總收入差不多有一萬七八的樣子,可以賺錢。
但是那畢竟只是理論上的說法,而且是對比市區公園游船計算的,動物園相對比較偏,來的人也大多以看動物為目的,未必就會來劃船。所以,游船生意到底能不能賺錢,現在還不好說。
蘇銘原想,就算沒人來劃船,他也不會虧本,大不了不賺而已。
可按宋園長這說法,不光要賺錢,還必須保證游船有一定的客流量。
“您總得給個標準吧?使用率要達到多少才行?”蘇銘想了想,問道。
宋園長推了推眼鏡,說:“具體的標準呢,現在也說不好。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原來住在你那里的員工,承包游船之后,大部分時間,大部分游船都是空著的,三四個月收入都不到一萬塊。如果你還是像他那樣,肯定不行。”
三四個月也沒一萬塊?換句話講,園長對自己的要求并不算高,只要每個月有個三四千塊,應該就可以交代的過去了。
問題是,以前的員工幾個月都收入不了一萬,只能說明來劃船的人,真的不多。自己憑什么說就能吸引游客?
動物園還是這個動物園,游船也還是那些游船,想要提高收入的話,要想想辦法,搞點噱頭出來!
“怎么樣?”宋園長問。
“行。”蘇銘點點頭。試一試,還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不試,就絕無可能。這筆賬不難算。
“哈哈,年輕人有志氣。好,你去叫佟主任過來,我交代她給你辦承包手續,辦好了直接交給你。”宋園長說。
蘇銘離開園長辦公室之后,沒多久,佟大姐過來了。
“園長,我聽小蘇說了承包的事,您答應了?”佟大姐進來之后,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對,小伙子有想法,又有這個精力,可以讓他試試。”
“可是,以前承包不都是五五開嘛。”
佟大姐有些不解,作為園長辦公室主任,佟大姐其實就是宋園長的助理,親信,跟著宋園長也有小十年了,在宋園長面前說話,沒有太多顧忌。
宋園長沒有直接回答佟大姐的問題,而是站起來,指著身后的一張動物園平面圖。
“咱們動物園面積大得很,但真正的動物區,只有三分之一,剩下的林區、觀景區,還有一個大型的人工湖,和幾片很大的空地,再后面還連著山。政府在動物園投入了大量資金,搞了不少基礎建設,可是實際上呢,大部分地方,幾乎都沒有合理的利用起來。”
“您的意思是,利用動物園有得天獨厚的條件,把大片閑置的地方都利用起來創收?”佟大姐試探著問。
“是的,其實現在我才明白這個道理,已經有些晚了。”
宋園長苦笑一下:“我嘛,是做學問出身的,搞搞科研還成,搞動物園管理已經很勉強了,至于搞經濟,徹底不靈嘍,腦筋早就跟不上市場經濟了。以前真沒想過這個,可現在看,跟不上潮流,早晚要被淘汰。你看看,咱們園里這些動物一個個飯都吃不飽,進了壞人,咱們想換套監控攝像頭都沒錢。”
“這可不是小事啊,資金、政策、人手,千頭萬緒的,咱們動物園里,可沒人懂這些。再說,咱們可是公益性質的單位,搞創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總不能蓋工廠吧!”
“所以我才想,讓年輕人闖一闖,從小蘇那邊的游船開始,慢慢開始一些嘗試。反正游船生意不大,撐死了動物園也收不到幾個錢,倒不如放棄一些利益,扶植扶植小蘇,如果他那邊能做的好,能找到一條符合動物園自身情況的創收路子,咱們就擴大一些規模。不行的話,收回來也沒什么損失。”宋園長說。
“園長,您不會是想讓小蘇來承包園區其他地方吧?他哪有那么多錢,又是個小年輕,根本沒經驗啊。”佟大姐倒不是對蘇銘有意見,純粹的實話實說。
“現在當然不行,所以我也在考察他,包括能力和人品。他要是有本事,為人也讓人信得過,那我就可以慢慢的多給他一些地方承包,除了動物區之外,剩下的地方,只要總體還是公益性質,我這個園長,還是有這個權力的。”宋園長說。
佟大姐嘆了口氣,碎碎念說:“哎,國家單位吧,說好是好,說不好也不好,想做點實事,麻煩太多,各方面都有壓力。以前咱們也承包出去過一些地方,最后都搞的不上不下,不了了之的。”
“嗨,我也想明白了,我這張老臉,總算還能有幾分面子,有幾個說得上話的老朋友。這次要是真能找出條路子,讓動物園好起來,我去找找關系,有什么壓力我來頂住。等成績出來了,上面也就不說什么了,說不定還能當成正面標兵典型宣傳。”
宋園長說自己不懂政治,可這番話卻頗得官場精髓。
“老園長,您啊這輩子心血都在咱們園里了。”佟大姐感概道。
“跟你說實話吧,咱們動物園改制,自負盈虧,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最多還有一年就會下紅頭文件。我快退休了,你們卻還早,大伙跟了辛辛苦苦跟了我十幾年,我也希望你們都能過得好。就算不看你們,這滿園的動物,一小半都是我帶回來的,我也不能撒手不管。做人做事,總要善始善終才是。”宋園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