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一個禮拜的時間，蘇銘幾乎是全心全意的撲在了治療大江豚上，說是一天三次，一次一小時，實際上，他幾乎從早到晚都泡在治療室里，跟江豚呆在一起。
大江豚恢復的速度遠超所有人的預計，到了周六的時候，差不多就痊愈了，只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要觀察幾天。
所以，蘇銘今天才算得了些空閑，帶著兩個小家伙放舟湖面。
有了江豚和那幾條大魚之后，游客數量呈現井噴式增長，游船生意雖然暫停了，但飼料生意卻火爆的不得了，因為飼料中大多都是海雜魚，不但可以喂普通的家魚，小江豚也很喜歡吃，偶爾運氣好的，甚至可以引出那幾條上白斤的巨魚，引得游客一陣驚呼。
這幾天每天居然都能賣出成噸的飼料，收入反而把游船的損失給補回來了，短短一周時間，衛生所的三個小護士和彭師傅他們幾個賣飼料的，賺的錢就頂的上平時一個月工資。
蘇銘進治療室的時候，梁實正捧著個本子，一邊觀察大江豚，一邊記錄著什么，為他的畢業論文做準備。
看見蘇銘來了，梁實連忙放下本子，打了個招呼：“蘇哥，你來了！”
蘇銘點點頭，摸了摸大江豚的腦袋，大江豚立刻翻過身體，肚皮沖著蘇銘扭著肚子撒嬌。
“恢復的怎么樣了？”蘇銘半是問大江豚，半是問梁實。
“恩恩，很好，明天就可以徹底斷藥了，唐老師正在給上面寫總結報告。”
“你的論文呢，這次整整三條江豚供你當素材，應該沒什么問題了吧？”蘇銘笑著問。
梁實撓撓頭，憨憨一笑：“應該沒什么問題了，國內好多專門搞江豚研究的老專家，都沒有這樣的機會呢，我這次算是走運，托了唐老師和蘇哥你的福。說起來，這段時間給蘇哥添麻煩了，還耽誤了你的生意，等它斷藥之后，唐老就會安排把它運到省會去，和那幾條白鱀豚一起養。”
“什么，要運走？”蘇銘微微一皺眉。
“是啊。”梁實理所當然的說：“總不能一直放在水軍湖里吧。”
“為什么不行？”蘇銘指指外面的水域，說：“這片水域足夠大了，水質也不錯，養它們幾個沒什么問題。”
梁實搖搖頭：“陽川市的設備條件相對比較差，省會有個大型的保護中心，設置和人員都齊備，一般發現瀕危或者受傷的水生物，都會送到省會的保護中心去。將來它們的飼養、繁殖和放野培訓，也都由省會那邊來做。”
聽梁實這么說，蘇銘頓時有點惱火，老子忙了半天，結果最后幫別人做了嫁衣？
梁實見蘇銘沉下了臉，訕訕的也不好說什么，他不過就是個學生，這么大事情，根本輪不到他做主，就是有心幫忙也無力。
“你別誤會，這事跟你沒關系，你忙你的。”
見梁實臉色不太好，蘇銘沖他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因此而感到內疚什么的，然后轉身出了治療室，直奔宋園長辦公室。
把情況和宋園長簡單的說了一下，宋園長聽完之后，也是苦笑。
“你以為我不想把江豚留在動物園嘛？開什么玩笑，我求之不得！咱們動物園本來就沒幾只國家一類保護動物，水生物更少了，你看看，連個小水族館都沒有！要是能留下三只江豚，對咱們動物園的發展絕對大有幫助！”
“那您能不能和上面提一提，就把江豚留在這里？”蘇銘拎著水瓶，把宋園長面前的杯子加滿了水。
宋園長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才接著說：“沒用的！有些情況，你大概還不知道，陽川市和省會，都是咱們省排行靠前的城市，由于省會在行政級別上，高于陽川市，所以一直隱隱壓著陽川市一頭，而陽川市呢，其實也不太買省會的帳，兩邊在各方面都一直都明爭暗斗的，也包括這次江豚的歸屬權。”
“江豚是在花亭水庫發現的，肯定應該屬于陽川市啊！”蘇銘說。
“你這么說，可省會那邊也有其他說法，花亭水庫連著長江，這幾條江豚明顯在開閘的時候，從長江里游進水庫的，憑什么說一定是陽川市的？再說了，江豚是華夏甚至地球的共有財富，不是一地一市的，這頂大帽子扣下來，你怎么說？”宋老園大概經歷過很多次這種事了，語氣有些激憤。
“媽的，他們會扣大帽子，陽川市領導就不會扣啊！”蘇銘罵罵咧咧的說。
宋園長苦笑：“僅僅從保護江豚本身出發，咱們也比不過省會。省會的保護中心，硬件、軟件都遠超陽川市的任何一家動物保護機構，是全國第一流的。江豚在那里，可以受到更好的照顧。還有，梁實也告訴你了吧，瀕危動物送到省會保護中心，這是慣例。”
宋園長嘆了口氣：“這么多原因累積下來，江豚送到省會已經是定局了……”
“王局長也不管……”蘇銘沒好氣的說，這說到底，也是他王建設的政績之一，怎么就甘心白白送給別人。
宋園長搖搖頭，聲音稍稍放低，說：“其實你要是留心觀察的話，應該能發現一些苗頭。比如說，這次特別小組的組長，是咱們陽川市的王局長，可他從頭到尾，也就露了兩三次面而已，對小組的事情也不太過問。反倒是身為副組長的省農科院楚教授，還有他那幾個學生，實際負責小組工作，你想想這是為什么。”
蘇銘原本認為，這是因為楚教授是專業人員的緣故，可聽宋園長這么一說，蘇銘稍稍一沉吟，頓時恍然大悟。
“哦，我明白了，省農科院在省會，那個保護中心也是農科院在負責，王局早就知道，就算找到了江豚，最后也要送到省會。陽川市這邊不能說沒有功勞，但功勞的大頭，還有江豚帶來的各種后續好處，其實都是省會的。所以他也懶得在這件事上操太多的心，走個過場應付過去就拉倒。”
宋園長點點頭：“其實老楚他們嘛，和我一樣，骨子里是讀書人，一顆保護動物的愛心還是有的，倒未必會想這么多，不過事實上，就是你說的這樣！你想想，你，我，王局長，甚至市里，都希望江豚能留在陽川市，那可是比大熊貓還稀罕的動物，操作的好了，說不定能成為陽川市的一大特色，可是，偏偏沒人主動提出來。為什么，就是大家都很清楚，就算提出來，也做不到！”
“這么說，一點辦法都沒了？實在不行，把那兩條小江豚留下來呢？”蘇銘問。
“那更不可能。”宋園長無奈的搖搖頭：“小蘇啊，別想太多了，不管怎么說，就算送走江豚，你的功勞是抹殺不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