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銘悶在房間里想了一夜。
辦法嘛不是沒有,這件事本質上不是什么驚天大案,說違法吧,好像也不至于,說不違法吧,又有點擦邊。
這當中的關鍵問題,是道德評判。
法律是準繩是個標桿,從沒人說道德是準繩,道德這東西立場不同、身份不同,有時候就是扯淡。所以這件事,關鍵在于怎么去‘表達’。不同的說法有不同的效果,引導方向不同,就會有截然不同的結果。
于是第二天一早,蘇銘給宋園長打了個電話,“園長,我是這么想的,既然現在已經成事實,追究責任其實意義不大,況且嚴格說起來,各方面都沒什么責任,除了那個克扣動物**********的學生。這事也算不上什么大責任,真捅出去,最后背黑鍋的還是老林小林這對小人物。”
“這事我和老王說過,老王的意思嘛,跟你的想法基本一致。常平縣是江津市的下屬縣,雖然江津市和咱們陽川市不太對付,可畢竟都是同僚,人家也有自己的難處,我們本來是好心幫著救助動物,要是報道出來,反而會給對方工作帶來麻煩。”宋園長說。
“可這事也不能就這么完了,您說是這個道理吧。”蘇銘笑的賊兮兮的。
“老王說了,會和江津市主管部門提一提這件事。這批狗本來是他們的責任,現在我們來接受這批狗,那不出點血肯定是不行的吧!”
“對對對,領導你懂我啊!”蘇銘哈哈大笑。
“我就知道你是雁過拔毛!”宋院長也是哈哈一笑,然后語氣轉正經,問:“那些狗你到底準備怎么辦?帶回來養的話,動物園場地也不夠啊。”
“我是這么想的……”蘇銘把自己的想法,和宋園長娓娓道來。
當天下午,王建設就和江津市的主管領導通了電話,并且把蘇銘這次取得的視頻資料送了過去,然后雙方各自召開會議,討論了到晚上,總算把后面的事情安排好了。
南宮嫣也接到了電視臺一把手領導的直接指示,示意南宮嫣怎么處理后續的新聞報道。
報道的內容,還是原來的內容,但報道的角度有了很大差別。
“這么處理,好是好,可會不會有人說我們混淆黑白?”南宮嫣有點疑惑的問蘇銘。
“什么是黑,什么是白?”蘇銘黑漆漆的眼珠子,翻了個白眼,說:“把全世界人都得罪了,就是白了?大姐,做人嘛,不能總覺得舉世皆醉我獨醒,這么處理,即能解決問題,又能收益最大化,有什么不好?要是就按照之前想的,直愣愣把事情的真相捅出去,痛快是痛快了,可除了出一口氣之外,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堅持要曝光,最后非但于事無補,反而會影響兩地的工作,社會不穩定,最后誰得便宜?吃虧的還不是老老實實的老百姓。再說了,我們這么報道,說的也是實情嘛,并沒有造假。”
“我怎么覺得什么事到了你嘴里,都立刻變得很有道理的樣子?”南宮嫣說。
“那是因為本來就有道理!”蘇銘哈哈一笑。
“那行,我回去準備新聞稿了!”
“老林啊,這批狗呢,還要在你這里放上一段時間,不過肯定不會太久,我已經把后面的事情安排好了。就一條,千萬別再賣了!”蘇銘臨走之前,特意和老林打了個招呼。
“你放心吧,說什么也不敢了。不過你可得快點,我也養不起幾天啊。還有你說要給這些狗找醫生,治病,消毒什么的,哪來這么多錢啊。”
“沒事,沒錢了就找彭主席要!”蘇銘拍拍彭林的肩膀,“小彭啊,大學幾年下來,撈了好幾萬了吧,拿點出來回饋回饋社會。”
彭林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才當了多久學生會主席?一年不到,管理實驗室也就一年的時間,滿打滿算,克扣動物安樂死的藥劑錢,加一起也沒四千塊,從哪來的所謂好幾萬?
可蘇銘跟他打過招呼,要是這次他不出點血,那他克扣實驗體安樂死經費的視頻,就會流到網上去,到時候,別說什么學生會主席了,他的學籍都保不住,等著被開除吧。
無奈之下,彭林只能打落牙朝肚子里吞,不光把克扣的幾千塊錢吐了出來,還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蘋果6之類的賣掉了一大堆,湊了兩萬塊錢,拿給老林,作為這段時間救助站的各種開銷費用。
事情告一段落之后,蘇銘開車回了動物園。
沒過幾天之后,江津市和陽川市兩邊的媒體,幾乎同時報道了一條新聞。
在三個月之前,愛心人士救下了一批沒有檢疫合格證的狗,暫時放在常平縣救助站寄養,救助站雖然沒有足夠的經費,但老林小林兩個人省吃儉用,盡全力勉強維持著,確保了絕大多數狗能活下來,等待人來領養。
可幾個月過去,卻沒人愿意領養。無奈之下,救助站只能和江津市醫科大展開了一系列合作,將一部分體弱的狗,贈送給醫科大用作醫療實驗,同時由醫科大出資,保證救助站剩下的狗狗,和做實驗的狗狗,得到人道的待遇。
配合著新聞,還貼上了一些狗狗在救助站里的照片,還有實驗室的照片。至少從照片上來看,這些狗過得還算不錯。
即便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可新聞一出來,還是引發了一陣熱議。
有一部分人,認為這不失為一條解決問題的路子,即為國家減輕了負擔,又能為醫療機構找到合適的實驗體,對于這些狗來說,也算是為人類做貢獻了,不管怎么說,總比在救助站等死來的好。
而另一部分人,卻認為這么做太不人道了,本來救下這些狗狗,就是為了讓它們活下去,可這么一來,最后還是死,那當初為什么要救這些狗。
但最多的討論,卻集中在愛狗人士身上。
既然救了這些狗,為什么不負責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