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上午,春箋麗就給自己尋了個借口,到染水河邊,去見寧江兄妹。
但是讓她意外的是,寧江兄妹并不在家。
實際上,一大早,寧江就帶著妹妹離開了城門,到了城外的一處山頭。
“這個是……”寧小夢看著前方,一個如同蜻蜓一般,兩側張開薄翼的奇怪物件發怔。
秦澤在一旁道:“這個是,是按著老爺設計的圖紙打造出來,其中動用了墨家的木甲機關術,又用上了天隕流光。”
寧小夢好奇的道:“?”
秦陌走了過來,笑道:“靠著它,人就可以在空中飛翔,不過正常情況下,只能有一人能夠乘上它,又或者是像姑娘你與小丫兒這樣的兩個人。”
當下,秦澤便當著所有人的面演試了一遍。只見他在中,借助滾輪順坡而下,呼的一聲,帶著他整個人,飛出了崖外,往遠處飛去,并不時借著山間的氣流進行升騰。
沒有想到,這東西竟然真的能夠帶著人在空中飛,小夢、秦無顏、秦小丫兒全都睜大了眼。
另一邊,寧江搖著折扇,緩緩行來。
如果是在另一個世界的古代,就算真正的了解空氣動力學的理論,知道的構造,也難以將它輕易造出。但這個世界,還是有很大的不同,武學、術法、文氣、雖然沒落但也曾經興盛過一段時期的墨家機關術,雖然比不上另一個世界飛機天上飛、火車地上跑的電氣化時代,但利用一些比較“現代”的知識,以及這個世界所特有的一些神秘事物和技巧,造出一架還是能夠辦到的。
實際上,如果不是獨尊儒術后,整個墨家木甲術都被打成“奇巧淫技”,寧江甚至覺得,這種東西早就應該出現。畢竟。在這個世界,甚至有人能夠造出表面上看,跟活生生的人全無二致的人偶,有幾乎能解百毒。就算是另一個世界的現代醫學也無法做到的隋侯珠。雖然在整體上,比他所知道的另一個世界,還是要落后了不知多少,但某些地方,卻也有這個世界本身的獨特與神奇之處。
將來。說不定哪一天,能夠帶著妹妹破碎虛空,回到那一個全然不同的世界看看……這也算是他心中的一個憧憬吧?
而且他覺得,日后這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
目前造出的這臺,當然還談不上有多“高科技”,但是靠著天隕流光,卻已足夠輕薄與小巧。
很快,秦澤便已利用風向,盤旋了一大圈,飛回到了山腳下。然后。寧江就讓妹妹也逐步掌握使用它的技巧,直到能夠帶著秦小丫兒,穩穩的在天空中飛翔為止。
之后,他便將妹妹和秦小丫兒留了下來,讓她們繼續練習,尤其是要做到,能夠利用風力和氣流成功的上升、轉向,于必要時調整在空中的姿勢。
至于他自己,在確認了的完成,以及等妹妹掌握了最基礎的飛翔。不會有什么大的危險后,便先帶著秦無顏回城。
他們本是乘著馬車前來,此刻,寧江便將馬車留給妹妹。自己往染水方向走去。
反正染河上,船來船往,花一點錢,總有人愿意載他們回城。
上了官道,正準備穿過官道,前往染河岸邊。忽的,有煙塵從城門的方向滾滾而來。寧江與秦無顏停在路邊,只見大隊兵馬調動,從他們面前疾奔而過。
這隊兵馬,竟有千人以上,靠近京城一帶,如此急切的調動兵將,顯然是出了什么事。
寧江立在那里,往那些兵士的塵尾看了一會,正要離開。忽的,一輛馬車停了下來,一個男子揭開車簾,笑道:“這不是寧賢弟么?”
寧江抬頭一看,跟著笑道:“原來是甘兄,甘兄好久不見!”
向他打招呼的,正是能夠“將文氣玩出花來”的甘玉書。
甘玉書道:“寧賢弟這是要去哪兒?”
寧江道:“適才出城游玩,此刻正要到染河岸邊,尋船回城。”
甘玉書道:“既然如此,我也剛好正在回城途中,你何不就坐我的馬車,一同回城?”
寧江笑道:“反正無事,甘兄何不下車,與我一同尋船回城,既可欣賞沿途風景,也可聊聊?”
甘玉書失笑道:“乘車乘船,原本就沒有多少區別,寧賢弟如此堅持,看來是更喜歡做那個拿主意的人。也罷,反正我也沒什么事,就隨你走走!”當下,就下了馬車,讓車夫自己先趕車回城。
兩人一同搖扇前行,寧江道:“前些日子,我也曾去府上拜訪甘兄,都說甘兄外出游玩去了,怎的這么快就回來了?”
甘玉書干咳一聲,小聲道:“不瞞你,我一不小心,在外頭惹出了樁風流案子,不回來不成了。”
寧江啞然失笑:“不愧是甘兄。”
甘玉書搖扇笑道:“人不風流枉少年,賢弟啊,人道是‘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要不怎說風流才子呢……”
寧江道:“甘兄這話,似乎另有所指?”
甘玉書嘿笑道:“你說人家大好一個女兒家,品性如何暫且不提,至少長得美啊!先是求詩被據,接著是賠罪挨批,現在誰不知道我們的寧大才子,心如鐵石,血如堅冰,根本就是不解風情……”
寧江道:“甘兄不是離開京城了么?”
甘玉書道:“對啊,寧大才子的不解風情辣口罵花,已經天下皆知了。”
寧江沒好氣的道:“有那么夸張么?”往回看了看:“甘兄可知道,剛才那支兵馬調動,是出了什么事么?”
甘玉書低聲道:“你可知道年初的崆山天災之事。”
寧江點了點頭:“自然。”
甘玉書道:“那你可知道,在崆山被從天而降的隕石砸毀之后,在那附近,曾出現一只不知名的怪物,使得銅州周邊一整座村子里,所有人盡遭橫禍?此事朝廷雖然沒有大肆宣傳,甚至盡可能的封閉消息。但是目前已有跡象表明,那怪物正在不斷接近京城。就在我經過南邊二十里外的四德郡時,就有二十多人,一夜之間被那怪物所害。聽聞先是牛羊丟失。當地郡守派兵圍山,結果不但沒能抓住那怪物,反而損失慘重。如果那怪物真的是沖著京城來的,只怕用不了多久,京城就會人心惶惶。”
寧江略略的有些動容……崆山天災?怪物?
崆山與岳湖兩處。都曾被隕石擊中,而這兩起天災,都是他上一世里沒有發生過的。雖然目前看不出與他有什么關系,但他心中最大的危機感,可以說正是來源于此。
此外,在岳湖天災之后,也曾出現一只怪物,雖然被官府強行拿下,但沒過多久,那怪物就死在水牢里。只剩下一具骸骨,而據寧江所知,拜火教女尊蕭菩薩哥,暗中為蠻族培養的“阿骨兵”,同樣會在死后化作骸骨,也不知這兩者之間,是否真有聯系?
同樣的,崆山被隕石砸中之后,據聞銅州一帶,也有怪物出沒的跡象。只是始終沒有被抓住。
卻沒有想到,那怪物竟然越過長河、穿越秦川,跑到京城來?它到底有何目的?
甘玉書嘆道:“聽聞國子學府,昨日發生火災。乃是有人縱火,一下子燒死了十幾個太學生。現在又有神秘怪物往京城而來,看來今年的昊京,真的是多事之秋。”
昨日被大火燒死的,有十四人之多,而那日想要對小夢不軌的。其實只有其中的八人,某種程度上,有六人算是被無端卷入。當然寧江對此并不在乎,四門館的那些人,活著也只是浪費國家糧食,早死早投胎,免得再去禍害別人。
只不過,那十四人的確是家世背景極其深厚,其中,身為銅州知軍之子的甘烈,可以說是背景最淺的一個了,也正因此,惹起的轟動著實不小,甘玉書還未進入京城,就已聽聞,尤其是在聽說不是意外失火,而是有人縱火的時候,也是吃了一驚的。
雖然,那些人如果不是個個都有好家世、大來頭,寧江只怕還懶得把事情弄得這么大。
甘玉書當然不知道國子學縱火案與寧江有關,雖然死的那些人中,有好幾個與他也算是認識的,但是京城這么大,最多也不過就是點頭之交,其中,甘烈甚至可以算是他的族弟……當然那也是八竿子才打得著的關系。
也正因此,他們對此也就是隨便聊了幾下,就轉到其它話題去了。
很快,他們來到染河邊,恰好有一艘客船順流而下,他們便上了船,閑聊中,從水門入城。途中,自不免聊起詩詞,甘玉書對寧江最近所作的新詞,自是贊不絕口。就這般,到了外城一處湖泊,只聽前方,有歌女唱著:“不讓歲月,倦了等待的心……”唱完之后,周圍眾人紛紛大贊,直喊著曲好詞更佳。
甘玉書失笑道:“我也不過就是離京未久,這京城里的變化,怎如此之大?這詞曲純屬白話,不通格律,也不知是哪個庸俗之人所作,哪里好了?”
寧江在一旁拿眼睛斜他:“我作的,怎么了?”
甘玉書噎了一下,如果是其他人寫的,他自然不屑于顧,但既然出自能夠寫出“天接云濤連曉霧”和“纖云弄巧”的寧江之手,他自然不能不仔細思索一番。細思過后,不由得拿著折扇,拍擊左手手心:“唔,此曲初聽之下,似是普通,然而細細研究過后,卻覺別開生面,結構新奇,意境高雅,倒是愚兄庸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