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精美的、長長的盒子里,放置著一柄寶刀,寶刀用大紅的花朵和編織好的金絲,裝飾得漂漂亮亮。一只保養得相當不錯的、女子的手,輕輕的撫摩著刀鞘,又將盒子里的信取出,念了一遍。
章莪夫人展開笑顏:“這信的文采倒還真是不錯,就不知道是他自己寫的,還是特意請了人來幫他寫?”
在她身邊,一名家臣道:“滅度魔宗的那幾個老家伙,這一次是想要借刀殺人不成,把他們的老本都賠了。”
誰也不會想到,就為了能夠進入寶香閣,滅度魔宗的那個少宗主,竟然將他的魔刀“弒天刑”當作了賀禮,送給了章莪夫人。
對于章莪夫人,所謂的“殺夫之仇”實在是算不了什么,人生三大快事,升官發財死老公,東華域中,女子地位頗低,只要國君還在,她這個夫人也只能被養在深宮之中,什么也做不了。
她的丈夫……莪國的國君,原本就是一個頗為霸道的人,若非如此,當初也不至于跟滅度魔宗的宗主生出沖突,在他死后,章莪夫人才有機會實際掌控莪國的權勢。在某種程度上,她對滅度魔宗那已經坐死關的宗主還是蠻感激的。
當然,心中可以那樣想,但是嘴上卻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而這么多年,她始終不曾交出手中的權力,重立國君,莪國里,暗地里的意見也是相當大的,偏偏她攝政的這些年來,除了揮霍無度,也沒有為莪國立下什么功績。她自己心中清楚,如果她不是有一個好伯父,早就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但是現在,殺掉了國君的這柄“弒天刑”成為了獻給她的禮物,這本身就是一種功績,更不用說,這魔刀還是滅度魔宗里、天下聞名的傳宗寶刀,在知道那小子竟然把這把寶刀當成送給她的禮物時,連她也被嚇了一跳。
一想到滅度四閣的那四個老家伙在聽到這個消息后,將會出現的表情,她肚子里就樂開了花,那四個老不死的,竟然想利用她?現在他們后悔都已經來不及了。
“把它拿到后方去,好好的收起來!”她心滿意足。
章莪夫人很清楚,最終,滅度四閣的那四個老不死是不可能放著落到她手中的“弒天刑”不管的,但是“弒天刑”是滅度魔宗的少宗主送給她做賀禮的,她得來的名正言順,那四個老家伙又能夠拿她怎樣?最終,那四個老不死只能付出足夠的代價來把它求回去,一想到這一點,她就笑得肚子疼。
慵懶地伸伸懶腰,章莪夫人在身邊人的前呼后擁下,往寶香閣走去。遠處,盛宴已經開始,
到處一團熱鬧,這一刻的都城,到處都是燈火。章莪夫人的發髻上,金制的頭冠,搖動著金色的墜子,價值不菲斷玄晶豎在精美的圓形石柱上,發出通明的光亮。
“公主那一邊,準備得怎么樣了?”她隨口問道。
在她身邊,一名女子稟道:“已經在為公主打扮了。”
章莪夫人慈祥地道:“女兒大了,最重要的,就是找一個好人家,找一個疼她憐她的好夫婿,這也是我們這些女人的命。她還年輕,不像我,國君死得早,守著寡,辛辛苦苦的維持著這點家業到現在,雖然想要早點立下新的國君,自己退下去,過些悠閑的日子,偏偏各種事情去了又來,怎么也退不下去,唉,拋頭露面不是我等女人的本分,我也就是命不好,才不得不整日操勞,為她挑一個好夫婿,也是希望她不要像我,女兒家啊,就安安穩穩的,在家中相夫教子,什么事都不勞心,這就是幸福。”
那女子道:“夫人是為了公主好,想來公主心中也是知道的。”
章莪夫人抹著眼角:“這就好,這就好,我就怕她不知道我對她的好。唉,就因為國君死得早,我膝下無子無女,雖然名分上只是義女,我實也是真正的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女兒。就算她這一下子還不能理解,總有一天,她也能夠明白我的苦心,我可全都是為了她好。”
說話間,章莪夫人進入了寶香閣。
寶香閣中,眾多年青英杰已經入座,他們分作兩排,飲著美酒,欣賞著場中的歌舞。章莪夫人登上主座,歌女退下,眾年青英杰紛紛起身賀喜,章莪夫人含笑點頭。
左側的最下端,喚作小江的小少年看去,見年紀其實已經不小的章莪夫人,保養得卻是頗為不錯,當然這其中顯然也存在著秘術的緣故,以章莪夫人的身家和奢華,施展秘術所需要的玄晶,對她來說顯然不在話下。
在座的眾多年輕修羅,以他的能力,都能夠看到他們身上散發出的魔氣,顯然都修煉有普通人接觸不到的上乘魔功。他們衣料華貴,傲慢自若,舉手投足間,都顯示出他們良好的家世背景,與相當不錯的武學根基。
雖然成功的進入了寶香閣,但從頭到尾,就沒有人多看小江一眼,仿佛同他待在同一個屋檐下都是侮辱了自己的身份。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了皇幻。
得知小江竟然將滅度魔宗的傳宗之寶“弒天刑”當成賀禮送給了章莪夫人,皇幻氣得渾身發抖,在他眼中,這小子少宗主的位置根本做不了多久,早晚是要交出弒天刑和滅度大魔功的,而最終,真正
能夠繼承弒天刑和滅度大魔功的必定是皇幻自己。
卻沒有想到,這小子竟然做得如此之絕,敢把弒天刑送給章莪夫人。如果這里是滅度魔宗,這小子恐怕早就已經遭受著全宗的憤怒批斗,但很可惜,這里不是,皇幻卻也不敢去向章莪夫人討要已經送給她的“賀禮”,只得忍氣吞聲,心中想的是,早晚要讓這個小子好看。
章莪夫人讓大家坐定,眾人齊齊的恭賀夫人,一團熱鬧,就這般來來往往的,過了好一陣,章莪夫人放下酒樽,柔聲道:“我今日舉辦這一次宴席,其實并非只是為了自己的誕辰,另有一事,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扶桑樹之公主乃是我的義女,她的父母在幾年前就已經雙亡。我身為她的義母,自然得為她的婚事操勞。在座的各位,都是年少英豪,我將你們聚在這里,也是為了讓你們與她見上一見,雖說兒女的婚事,多事取決于父母之命,但也要她自身喜歡才好,如果有人能夠與她一面投緣,豈非也是一件幸事?”
看向一旁,道:“將公主請來吧?”
場上眾人俱知正戲開場,俱是精神一振,安靜下了。過了一會,便見一名美麗的少女,身穿翠色的曳地長裳,雖然年少初熟,卻是美麗無暇,天生麗質,閉月羞花,雙手挽在腰前,沉默著從側門走出。眾人雖早已聽聞公主年輕貌美,玉潔冰清,此刻真正見到,竟覺見面更甚聞名。
粉光若膩的肌膚,楚楚動人的容顏,胸脯含苞,體態纖巧,雖是不言不語,卻是美不勝收。眾青年屏住呼吸,少女那天外飛來,出塵脫俗的感覺,讓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喘,仿佛一不小心就會將她驚得飛走。
少女在章莪夫人身邊輕輕的坐下。章莪夫人笑道:“女兒,在座的,莫不是家世顯赫的貴公子、身手不凡的青年英豪。”又道:“這一位,乃是西鬼域森羅城的森羅王子,森羅城可是西鬼蜮寶印十二大城之一,王子能夠獨占一城,可說是實力了得,前途無量。”
在她們右下方,排在第一位的青年修羅,皮膚黝黑,雙目如電,貪婪地看著扶桑公主,豪聲笑道:“夫人過獎了,森羅域什么都好,就是少了一位女主人,要是公主能夠光臨,森羅城必定更添光彩。”
竟然是西鬼蜮十二王子之一?其他人不由得,都往那森羅王子看去,誰都知道,西鬼蜮中,除了遼魔將所統治的閻羅島之外,最莊嚴的,就是環繞這閻羅島的寶印十二城。西鬼蜮在被修羅魔族統治之前,喚作莊嚴世界,如今的寶印十二城,在那時,乃是莊嚴世界里的十二圣城,雖
然如今,莊嚴界中原有的莊嚴圣氣盡皆摧毀,與其它各域一般,俱是魔氣彌漫,但是這寶印十二城,在西鬼蜮中,依舊擁有著一定的地位。
對于西鬼蜮,其實東華域中的人,了解得并不太多,但是不管怎樣,能夠在西鬼蜮中占據寶印十二城之一,這位森羅王子可以說是來歷不凡。另外,西鬼蜮內的體制與其它地方不同,“寶印十二王子”皆拜“閻羅王”為義父,而西鬼蜮中的“閻羅王”實際上便是閻羅島的太子,也就是遼魔將之長子,這個也是外界人盡皆知的事。
身為西鬼蜮寶印十二王子之一的森羅王子,竟然會跑到東華域來,想要迎娶東華域最東方的扶桑公主,這的確是出人意料的一件事。
介紹完森羅王子后,章莪夫人又指向左手邊的另一名青年修羅:“這位,乃是東方御臺御東魔使蟠魔師之孫——蟠猛公子,蟠猛公子從小修煉家傳無上魔功,在年輕修羅中少有人敵。”
介紹完森羅王子和蟠猛后,又隨便說了說其他人,誰都看得出,章莪夫人對森羅王子和蟠猛可以說是重點介紹,對比之下,對其他人的介紹就有一些敷衍了事,但是誰都無話可說。一個是西鬼蜮寶印十二王子之一,一個是七常侍之一東方御東魔師的孫子,被隆重介紹,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只因為,雖然在座的眾位都是家世背景頗為不錯的貴公子,但以扶桑公主的身份,嫁給其他人都還只能說是“下嫁”,嫁入森羅城又或東方御臺蟠家,卻只能說是“高攀”了,顯然章莪夫人也希望扶桑公主最終選擇的,會是他們兩人之一。
聽著章莪夫人的介紹,扶桑公主卻只是靜靜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語,眼瞼低垂,仿佛不愿多說一句。章莪夫人心中冷笑,她當然知道,這丫頭其實并不想在這個時候嫁人,但是那又怎樣?事到如今,還能夠由得她選擇?她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其實章莪夫人更希望的是,將自己的這個“義女”嫁到西鬼蜮去,畢竟西鬼蜮與東華域天南地北相隔極遠,再加上西鬼蜮與外部隔絕得最為厲害,這一嫁,她基本上是再也不用想回來了。只是蟠猛的祖父畢竟是七常侍之一——東方御臺御東魔師,她是無論如何不愿得罪,是以她也不得不將蟠猛與森羅王子一同“隆重介紹”。
介紹完畢,在場的眾位青年英杰紛紛敬酒,同時向扶桑公主獻著殷勤。雖然扶桑公主總是不說話,但是女人嘛,最關鍵的一點是漂亮,她是怎么想的,其他人也并不是那般關心,又或者說,其實一點也不重要。誰都知道,章莪夫人是鐵了心要將
公主嫁出,接下來,無非就是嫁給誰的問題。
章莪夫人心知,自己這義女的心中,根本就不情愿,想要讓她在此刻當場挑選夫婿,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這一次的目的,原本就是讓她出來和大家見見面,她相信,以自己這個義女的美麗,這些貴公子想要不動心都難。接下來的幾天,她便可以放手為內中被她看上的幾人制造機會,讓他們能夠與自己這義女獨處,接下來,誰能被她選中,就看他們自己的本事了。
她在心中冷笑著:“如果她實在是一個都不想選,那也無妨,實在不行,就將她強行灌醉,讓森羅王子直接上她的床,將她睡了,看她接下來還能怎樣?”
同一時間,蟠猛卻是知道,章莪夫人未必會真心愿意將扶桑公主嫁給自己,章莪夫人的目的,自是將扶桑公主嫁得越遠越好,讓她無法再對東華域底層的百姓施加影響,而自己的祖父卻是七常侍之一,是東方御臺的御東魔使——對于魔帝座下的魔使,外界都是以“魔師”稱呼。
將扶桑公主嫁入東方御臺蟠家,章莪夫人未必那般放心,那森羅王子恐怕才是她的首選,只是礙于自己的身份,她不得不讓自己進入寶香閣,與公主見面罷了,今日過后,章莪夫人絕無可能會再給自己制造機會。想到這一點,蟠猛抓緊機會,趁著自己的位置與公主離得極近,大獻殷勤,時不時的說著趣話,恨不得將公主逗笑。
森羅王子自然看穿他的用意,自也不甘其后。兩人全力表現,只可惜美麗的少女卻是始終低著眼瞼,沉默不語。章莪夫人自知,想要在今晚決定下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雖然想要趕緊將義女嫁出,卻也終究怕逼得太緊,生出不好的事來。于是微笑道:“不知在座的這些青年英豪,可有女兒你喜歡的?要是有的話,只管告訴娘親。”
她心知,義女必定不會在這個時候做出決定,卻又不敢得罪自己,最多只能含糊了事,這樣一來,自己就可以先讓這丫頭退場,明日再為森羅王子等人制造機會,若是最終還是沒有結果,那就只能按著計劃,助森羅王子對這丫頭施暴,讓她不嫁也得嫁了。
心中這般想著,章莪夫人帶著慈祥的微笑,看向身邊的“女兒”,只等她一推脫,就先讓她離開。然而,連她也沒有想到的是,事情就在這個時候,生出了讓她做夢也不曾想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