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是找對人了,”兜帽咧嘴笑道,聲音有些沙啞,讓人難以分辨出21的具體年紀,“別看我住在外城去,事發的當天我剛好在王宮附近,轟鳴聲一響起,我就跑到了宮殿圍墻大門外。你大概不知道那聲巨響有多么驚人,如果說天上的雷霆在地面綻放也不過如此,周圍房屋的窗戶——無論是紙糊的還是玻璃的,統統被無形的力量破壞,還有人因為猝響而被嚇死……”
每只老鼠都宣稱自己恰好就在附近,并且目睹了事情的全部經過,但一比對就會發現,每個人的說法各不相同。“好了,不要再啰嗦這些沒有意義的東西了,它到底是怎樣發生的?”奧托.洛西打斷道,“這場事件是否真的和四王子……羅蘭.溫布頓有關?”
兜帽咳嗽兩聲,伸出右手,“我當然可以告訴你,不過……”
“需要衡量萬物之物吧,”奧托解開腰包,“多少?”
所謂的衡量萬物之物,不過是金龍的別稱罷了,也只有老鼠這種的群體,喜歡設置一些淺顯的暗號或口令來賣弄神秘,根本毫無水平可言。
對方比了個二的手勢。
他取出兩枚金龍,放進兜帽手里,“這可不是一筆低廉的費用,希望你的消息能對得起它。”
“當然,這關系到骷髏手指的信譽問題,”對方露出貪婪的笑容,將金龍揣進懷里。
老鼠的信譽,大概就王者的仁慈和一樣荒謬,奧托心中冷哼了一聲,“說吧。”
“我先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大概是酬金入懷,兜帽的姿勢也放松了許多,他抿了口麥酒,靠在椅背上,隨后指了指天花板,“雷霆來自天上。”
“什么意思,”奧托皺眉道。
“你不是問巨響到底是怎樣發生的嗎?”對方壓低聲音道,“所有的雷霆都來自天上,這回也不例外。我親眼目睹到,在轟鳴聲響起之前,一塊白色的石頭飄進了王宮,接著才有了接下來發生的事。”
“荒唐!你難道想告訴我,天上掉下來一塊巨石,把宮殿砸垮了大半?”
“嘿嘿,我說的都千真萬確,不然骷髏手指也不會將這份活指派到我身上,你要是覺得我胡說,現在就可以離開,”兜帽聳聳肩,“但費用不會退還。”
“……繼續說。”奧托壓下不悅道。
“石頭從出現到墜入王宮,僅僅只有數息時間,但我當時看得很清楚,那東西個頭并不算大,速度也不快,想要砸垮蒼穹殿堂大概沒什么可能,所以我才會稱其為在「飄」。另外,巨響和濃煙出現的同時,我還看到了翻滾的火光,聲勢逼人,絕對不是撞擊能造成的。”兜帽咂嘴道,“事實上,提費科陛下最后的搜擦不也證實了這點么——封閉內城區清理了好幾遍,也沒有抓到任何嫌疑人,加上王宮區域本身就戒備森嚴,如果攻擊不是來自天上,還能來自哪兒?”
他再次喝了口麥酒,“至于火光和濃煙嘛,像極了一種叫做雪粉的煉金物品燃燒時所產生的現象,這也是我確信它是一次攻擊的原因。順便一提,關于雪粉的消息,我同樣知道一些,不過你得為其額外付費,只需……”
“不用了,我不想知道。”奧托打斷道。這東西他從別的渠道略有耳聞,原本是慶典用品,改良后可以當作武器使用,而老鼠不大可能知道其具體成分,他沒有必要把錢浪費在這里。
“好吧,現在回答你的第二個問題。”兜帽不以為意地攤手道,“這件事情毫無疑問——跟四王子有莫大的關系。”
“理由呢?”
“不知道你是什么時候到的王都?當然,我并不是在打聽你的來歷或……身份,這是黑街的問詢規則,你無需回答我,”對方輕笑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初秋時抵達的王都,必然會知道一件事情:國王陛下曾派出數千人的大軍攻打西境,活著回來的卻寥寥無幾,而且這些潰兵身上還攜帶著四王子遞交給陛下的文書。”
六只老鼠都提到了這件事情,看來基本沒錯了,但他還是得多問兩句,“你是指關于報復的預告?實在有些聳人聽聞,你確定這不是民間的訛傳?”
“大部分文書都跟著潰兵進了王宮,少量流出來的也基本被市政廳搜走,但骷髏手指總能給顧客驚喜。事實上,我這兒就有一份留存下來的「預告」。”兜帽伸出五個指頭,“考慮到它是王子的親筆信,而且數量稀罕,所以價格也會偏高一點,你覺得怎么樣?”
奧托.洛西頂著寒風回到王宮,貝琳達立刻迎了上來,“有什么新消息嗎?”
“不太多,倒是拿到了一張四王子的文書,”他將皺巴巴的紙條遞給對方,隨后脫下外套坐到壁爐前,把打探之行詳細說了一遍,“六只老鼠對于第二個問題的答案基本一致,加上這張紙條,結果應該已經明了了——羅蘭.溫布頓完全不像國王陛下所說的那般虛弱,甚至恰恰相反,如果晨曦王國與提費科締結盟約,說不定沒有益處,還會給自己憑添一個麻煩的敵人。”
“但對于第一個問題,老鼠的回答卻各不相同,”貝琳達皺眉道。
“這證明攻擊來得十分詭異,幾乎沒人清楚它是怎么發生的,我反倒有些相信最后一只老鼠的說法了。”奧托喝了口熱茶,長長吐出口濁氣,廉價酒館待得久了,感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來自天空?”貝琳達詫異地望向他,“你瘋了嗎?”
“當然沒有,如果不是看到這封文書,我也不敢往這方面想。他對攻擊時間和攻擊地點都信心十足,只有從天空發起攻擊,才能越過高聳的城墻和嚴密的防線,并讓消息靈通的老鼠都無從得知,”他撇撇嘴,“不過這并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教會的威脅迫在眉睫,他們應當終止對抗,一致抵御外敵才對。”
“那可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奧托搖搖頭,“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為晨曦王國爭取到可靠的盟友。提費科.溫布頓陛下現在看起來……似乎并不可靠。”
“難道你想要前往西境?”貝琳達微微一怔,“那里不是被邪魔之月所影響,正處于危險之中嗎?”
“比起王國覆滅的危險,這算不了什么,”他沉默片刻后下定了決心,“你就留在這里,等待新國王的答復,這趟西境之行,我一個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