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羅蘭和那名凡人女子離開后,愛葛莎才松了口氣。
剛才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也許自己該對這位四百多年后的領主和藹點,哪怕對方是一名凡人。雖然這么想,但她仍然不喜歡除女巫以外的人踏入即將開始符印制作的實驗室,而且她也不想讓陛下知道制作符印的方法。
當然,后面這一點很快就要瞞不住了。
愛葛莎轉過身,擺好六個早上備好的方木盒,并將陛下收集來的神罰之石放入其中。
這是制作符印底座的模板。
她需要制作的東西分別是四個聆聽符印、一個尖叫符印和一個洞察符印。
正如她所想的那樣,陛下并沒有挑選武器類符印,而是根據繳獲的魔石選擇了較為基礎的輔助符印,若在探秘會,這種把斬魔者留下的高品質魔石用于尖叫和洞察符印的行為完全是一種浪費。
如今羅蘭擁有了威力強大的火器,自然對武器符印的需求就沒有那么強烈了。
更別提越是強力的符印,對魔力的要求就越高。
就在這時,棚子外再次響起了敲門聲。
看來自己除了需要一間獨立的研究塔外,還需要幾名仆從才行,愛葛莎無奈地放下手中的魔石,打開木門。
“怎么了陛下,還有什么”
“久等了,愛葛莎小姐。”
“唔,又需要我治療魔鬼嗎?”
這回進來的是安娜和娜娜瓦……也是她向羅蘭申請的助手。
“不……咳咳,”她改口道,“你們來得正好,我剛完成篩選工作,把剩下的材料放入盒里,我們就可以開始正式制作了。”
當藍色的血液順著涂層軟管流入木盒中時,神石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兩者交融在一起,并冒出連串氣泡,堅硬的石頭猶如燃燒的蠟燭,菱角部分化作粘稠的液體流淌下來,接著是神石本身。
魔鬼似乎意識到了她們在做什么,用盡最后的力氣拼命掙扎,可惜在牢固的鐵索禁錮下毫無作用。
很快,六個盒子便被狂魔的血液填滿,而最初倒入血液的盒子像是沸騰了一般,涌動的液體將細砂、水銀同神石攪和在一起,看上去粘稠而渾濁。
安娜仔細地觀察著它們的變化,“符印的品質跟原料有關系嗎?”
“沒錯,主要取決于神罰之石和魔力之血,探秘會認為,魔力對身體的改造是全方面的,高階女巫的身體素質就明顯好過普通女巫,而超凡之上則在這一點上做到了極限。為了提高符印效果,好的符印都會盡可能選擇強大魔鬼的血液與最優質的神石接合……例如阿卡麗斯大人的神罰符印,就是在戰場上利用將死的斬魔者完成的。”
“女巫的血液與神石融合也會如此嗎?”
“并不一樣,魔石不會像蠟燭一般融化,反應也沒有這么激烈,成型后的液體清澈如水,可以隨意流動。而魔鬼的血液最終會凝固下來,變得跟石頭一樣堅硬。”愛葛莎邊說著,邊將一塊分隔嵌板放入木盒中,“因此符印的制作過程和熔煉金屬相似,必須在,它完全凝固前放入魔石,并完成至關重要的一步連接魔力脈絡。”
“脈絡?”安娜好奇道,“像植物那樣?”
愛葛莎點點頭,“還記得我以前說過的話嗎?探秘會認為,只有生命才能承載魔力,如果缺乏這一步,符印只是一件死物罷了。魔石仍然是單獨的個體,而不會聯合起來產生不可思議的能力。”
“魔鬼之血難道能賦予這些普通物質以……生命?”她驚訝地問。
“單靠魔鬼不行,”愛葛莎平靜地說道,“還得加上女巫的。”
娜娜瓦嚇得捂住了嘴。
“探秘會也是偶然才發現了這個秘密,女巫和魔鬼的血液混合后能產生一種奇特的效果,使得融化的神石保持一種鮮活的狀態,就像是植物那樣。哪怕長久放置,脈絡也不會失去魔力的眷顧……我不知道該如何去描述它,總之,你們看下去就會明白。”
第一盒的液體已趨于平靜,并泛起一層灰光,看上去如同冷凝后的藍色蠟油。
愛葛莎取出嵌板,盒子中留下了兩個半球形的凹槽和一道條形淺溝。接著她拿起桌上的小刀,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劃鮮紅的血液瞬間涌出,當積滿半個酒杯后,她朝小姑娘示意道,“幫我愈合傷口吧。”
這便是愛葛莎挑選兩人的目的。
安娜是聯盟中學習能力最出色的女巫,適合作為這門技藝的傳承者。而娜娜瓦則能有效減輕自己的疼痛在塔其拉,治愈型女巫都是前線作戰的主力,根本不可能安排給探秘會,實驗室里放完血大多數時候只能用草藥來治療。
如果不是羅蘭.溫布頓向她展示了戰勝魔鬼的希望,同時對女巫毫無偏見,她寧可把符印的制作方法徹底埋沒。即使在聯合會,女巫血液能和魔鬼完美相融也是大多數人無法接受的事實,就連她自己接觸此事后,都一度對女巫的來產生了懷疑。這種迷茫對神意之戰十分不利,因此符印的制作是探秘會成員必須嚴守的秘密之一。
她不希望陛下參與旁觀亦是出于這個理由。
特別是這個時代還有著女巫是魔鬼引誘墮落爪牙的傳言。
哪怕他遲早會知道,愛葛莎也希望這個時間能稍微晚一些。
大概這也是一種自欺欺人吧,她暗自嘆氣道。
待到混合物半硬之時,愛葛莎將魔石用力嵌入凹槽中,并傾倒下溫熱的血液。紅色的鮮血在淺溝中流淌,而周邊的藍色血塊則蠕動起來,兩者邊緣逐漸模煳,形成一種互相滲透的形態。
接著她對符印注入魔力。
剎那間,紅色的血線迸射出細微的光芒,無數光點在脈絡上流動,并且伴隨著周邊的蠕動有節奏地膨脹縮小,仿佛在唿吸一般。
安娜和娜娜瓦同時明白了愛葛莎話里的意思。
現在,符印“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