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時間流速不同,一次入睡基本可以橫跨兩天,羅蘭在次日安排好輪休的神罰女巫后,便帶著三人驅車前往市中心的赴宴地點皇冠酒店。
“陛下,那里的東西真的可以隨便吃?”潼恩從后座探出頭來,眼睛放光道。
“當然,其實跟貴族辦的宴會沒什么區別啦,在聯合會時代,你應該也沒少出席過這樣的宴請吧?”
“但那些宴會可不是能放開吃的。”
“不能么?”羅蘭好奇道。
“是,”坐在副駕駛的圣米蘭點點頭,“能被邀請參加宴會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比吃更重要的是聯絡感情。沒人愿意和滿嘴油光的人搭話,誰放開肚子吃只會招來恥笑。要是宴會的時間較長,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先吃一頓后再去赴宴。”說到這里她咽了口唾沫,“如果這樣的行為會損害陛下的顏面,我們完全是可以忍耐下來的。”
羅蘭從后視鏡中掃了眼三人欲言又止、暗地期盼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放心,我什么時候說話不算數過了?這里不是聯合會,也不是灰堡王都,我們扮演的角色本就是普通人,只要不打擾到別人,想怎么吃都行。”
“那……我能偷偷帶些吃的回去嗎?”朵朵興奮道,“還有好多姐妹也希望能夠體驗下這個世界的宴會水平。”
“別被人發現就行。”他不以為意道,“到時候你們跟著我走,不要離開我太遠,遇到有人搭訕的話就當做沒聽到,由我來應付。”
“是,陛下!”三名女巫異口同聲道。
差不多半個小時后,一行人抵達了目的地。
一進大門,羅蘭便感到了差別的存在。停在酒店前庭周圍的,幾乎是清一色的豪車,最少也是百萬級,打理得干干凈凈的車漆锃亮得如同鏡子,相比之下他開的面包車就頗有些打眼了。
盡管劫掠墮魔者收入不菲,但比起真正的資本家還是差了好幾個數量級,而且本著不惹人注意的想法,他買來的面包車也只是普通品牌,到哪兒都不會讓人多瞧兩眼。然而在這里,他卻成了最醒目的一個。
“先生,今天酒店不接待外人,請問您有邀請函嗎?”將車停在門口,迎賓很快走了上來。
羅蘭掏出嘉西亞給他的卡片晃了晃。
“歡迎您駕臨皇冠酒店,會場設在頂樓,大堂里有專人接待。”對方隨即露出熱情的微笑,“請讓我為您泊車。”
到底是城市星級酒店的標桿,羅蘭暗自感慨,不管這些人心里的想法如何,在表面上依舊做到了彬彬有禮。
帶著女巫們走進金碧輝煌的大堂,三人的反應比他預想的要淡然很多。大概寬敞明亮的建筑在塔其拉時代并不算稀奇,畢竟發光魔石曾一度遍及女巫帝國上層,比如頭頂那個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水晶吊燈,換成三席所在的宮殿,估計只是尋常之物而已。
一想到這富麗堂皇的裝飾對她們來說還比不上幾塊奶油蛋糕,羅蘭便覺得有些好笑。倒是女巫的出現瞬間就引起了好幾個人的注意,看來不管身處哪個世界,她們的容貌都足以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
之后的檢查更為細致,接待者掃描卡片后又用對講機匯報了兩句,這才將邀請卡遞還到他手中,“羅蘭先生,抱歉讓您久等了。請問這三位小姐是您的……”
“表妹。”羅蘭聳肩道,“嘉西亞跟我說,這里是可以帶親屬入場的。”
“我明白了,請跟我來。”
接待者將三人送進電梯,按下了頂樓的按鈕,接著在門外撫胸行禮道,“祝您今晚玩得愉快。”
電梯經過一段封閉的行駛后突然一亮,只見原本還包圍著他們的墻壁忽然消失于腳下,下沉夕陽的余暉照入了電梯,同時映入眼中的還有高樓林立的城市。一棟棟建筑之間連成了不間斷的地平線,即使望向視野盡頭,也依然是鱗次櫛比的“樓之墻”。
直到這時,女巫們才發出了低低的驚嘆聲。
“即使三座圣城加起來,也沒有這一座城市大,”潼恩低聲道,“不管看幾次,都很難想象沒有魔力的凡人能締造出這一切。”
“您想建造的奇跡大樓,也有著紀念的意思在里面吧?”圣米蘭望向羅蘭。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盡管除了安娜以外他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來歷,但他來自一個和夢境世界一樣的地方已成為了塔其拉女巫的共識不然沒法解釋他為何對這個不可思議的世界如此熟悉。
達到頂層后,一個偌大的環形宴會廳出現在四人面前。
除了地面外,它的墻壁和穹頂幾乎全部由玻璃幕墻構成,視野極為開闊,站在墻邊能將大半個城市盡收眼底,頗有一覽眾山小的感覺。能在這樣的地方舉辦宴會,足可見三葉集團實力之雄厚。
廳中的餐桌上已經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食物供人取用,從冷盤到糕點、水果到香檳塔應有盡有;賓客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人數差不多有好幾百位,顯然來的不止是武道家,還有商界或政界的人士。
格調如此上層的宴會,換作以前的他一定會感到拘謹無比,但現在羅蘭早已習以為常,進入廳中后帶著女巫們直奔主題那擺在后排的一桌桌餐點。
“哇……這個魚片好嫩啊,吃到嘴里就好像融化了一樣。”
“這真的是葡萄?啊,好久沒有感受過這份甜蜜了……”
“少胡說,你上個月才來過夢境世界吧?”
“可上次吃的都是快餐啊,愛蓮娜那笨蛋只會叫開封菜和藍藍路。”
“喂,你們別光顧著吃啊,給朵朵的口袋里裝點東西好不好?”
羅蘭望著咽著口水、激動不已的女巫們,笑著搖了搖頭。他忽然覺得,就算夢境世界無法帶給他任何好處,他也應該讓這里繼續留存下去對他而言,這里或許是可有可無的虛無之境,但對塔其拉的幸存者來說,卻是唯一能感受到“自己還活著”的地方。
味道、觸感、嗅覺……她們為對抗魔鬼所失去的一切,只有在此能得到報償。
趁著晚宴還沒正式開始,羅蘭細細打量起其他賓客來。
出席者基本分為兩派,穿著正裝的基本是社會界人士,而穿著武道家協會衣袍的,基本就是同行了。雖然這個劃分不一定準確,比如像他自己就因為剛成為正式會員卻沒有發放衣袍只能穿正裝赴宴,但總得來說,大廳里沒有一個人是奇裝異服,或打扮得怪模怪樣,和上次前往棱鏡城所看到的景象可謂截然相反。
這就是學院覺醒者和野生覺醒者的區別么?
他不禁想起了嘉西亞曾說過的話。
雖然武道家協會是一個立志于拯救世界的組織,但光憑理想是沒法聚集起足夠多的人手的,所以后來才有了武斗賽的出現它誕生不到五十年,就已經成為了觀看人數最多的競技項目。通過比賽,覺醒者能得到更多的曝光率,名望以及收入,賽事也給協會輸入了無數新血,這使得武斗賽在協會中的分量越來越重,表現優異者也擁有更高的話語權。該變化甚至引起了上層的分歧,協會成員也漸漸分成了新舊兩派人。不過最后,武斗賽不僅沒有縮減,反而進一步擴大了規模。
當時羅蘭更傾向于舊派,畢竟武道家真正的敵人是墮魔者,對上只會不死不休,這樣的戰斗絕不是競技體育能夠相比的。作為吸引新鮮血液的手段,它還可以說是一個行之有效的好方法,但放縱其影響到高層就很讓人費解了。武技比賽不等于生死相博,如此簡單的道理那些人不應該不明白才是,可從結果來看,卻是新派占了上風。
他一直無法理解其中的緣由,但現在看到大廳里的這一幕,他忽然有些明白了……
不參加武斗賽的協會成員基本都是走投無路的野生覺醒者,他們本就不服管教,形象也是差到沒邊,綜合素質和這些明星武道家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加上同墮魔者戰斗的機會不是隨時都有,并且一不小心就可能送命,必然會導致支持舊派的聲音越來越少。
恐怕得等到嵐口中的侵蝕正式爆發,舊派才有可能重新回到主導位置。
聯想到那本獵殺執照,羅蘭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他一直覺得協會給一個剛入行半年的新人頒發這玩意實在有些古怪,就算表現再突出,也不至于進到協會前一百的程度。但現在看來,不參加比賽、一心只和墮魔者作對、不求名不求利,簡直和舊派的理念完美吻合。
難道這一切都是舊派高層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