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古德也收到了二組隊長的電訊,“這里是曼弗爾德。古德前輩,接下來我想要沖出云層,希望你能幫我一把!”
“沖出云層,你瘋了?這里可是敵人的大本營!”不等古德回話,通訊器里已傳來了芬金的吼聲,“而且你也聽到了,霧海上方有屏障保護,你又能做什么?新人,戰場上可不是給你開玩笑的地方!”
作為最先進的改進型雙翼機,天怒號上電臺是標準配置,這也是十架飛機敢在沒有提莉領航的情況下穿梭于云層中的原因。
古德倒沒有直接拒絕,比起進入學院的輩分,他更好奇對方的意圖,“我聽到你的請求了,曼弗爾德。不過就算能看到目標,你也應該清楚,在沒有希爾維大人校準的情況下,命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早在訓練時,他就注意到了這名天賦卓絕的學員——據傳對方是一名落魄騎士,因為在狼心混不下去了才跑到灰堡來。許多平民出身的空騎士在他面前常以前輩自居,也是為了宣泄曾經被貴族欺壓的不滿。
老實說,古德對狼心騎士沒有任何好感,他們看似張揚跋扈、不可一世,但遇上真正的強敵時,又往往跑得比誰都快——在赫爾梅斯教會侵吞狼心時,類似的丑態他已經目睹過無數次。
而像曼弗爾德這種主動求戰的騎士,古德還是頭一回見到,因此他更想知道對方到底是故意在提莉殿下面前展現自己,還是真的與眾不同。
“前輩,你還記得我們掃射時用機身來控制子彈軌跡的方法嗎?”曼弗爾德回道,“我覺得它對炸彈也應該同樣起作用!”
話音剛落,那邊的嗡鳴聲突然一輕,仿佛周圍陡然空曠了許多。
“這家伙,已經飛出云層了!”芬金嚷嚷道,“我們該怎么辦?”
用機身來控制投彈么……古德很快意識到了其中的共通之處。他咳嗽兩聲,“總不能丟下二組不管吧,提莉殿下可在一旁看著呢!”
“……啊哈哈,說得沒錯!”芬金停頓片刻,很快換成了一副大義凜然的語氣,“保護隊友可是我最擅長的事情,你們放心的去吧,那群恐獸就交給一組來對付,耶哈————!”
還真是好懂。
古德嘆了口氣,前推操縱桿。
兩組編隊從不同的位置躍出云層,俯沖而下,在穹頂劃出了兩條細細的痕跡,同時與昂首爬升的恐獸形成了逆流之勢。相比數量眾多的后者,天怒號雖少,卻生出了股一往無前的氣勢。
一組拐過一道弧線,與恐獸迎頭沖撞在一起,二組則直奔著方尖碑而去——在這個距離內,即使沒有希爾維的指引,他們也可以用肉眼直接確認目標了。
中途盡管有一部分魔鬼試圖攔截這五架天怒號,但速度的差距在此刻體現得一覽無遺,爬升的恐獸剛轉入平飛,便被擦肩而過雙翼機甩在身后。只要不主動進入空戰,哪怕是掛著一百五十公斤航彈的天怒號,也不是恐獸所能追趕得上的。
多次調整方向后,曼弗爾德投下了航彈。
緊隨其后的隊友紛紛效仿。
脫離掛鉤的炸彈保持著跟飛機相仿的速度和路徑,越過密布的塔樓與高墻,一頭扎入了霧湖區域——相比高空投彈,這五發航彈的落點頗為集中,除開一枚被方尖碑阻擋外,剩下的四發都直接在霧湖上空引爆。
接二連三的爆炸聲讓整座城市都仿佛震顫起來,在沖天而起的火焰下方,藍色的波光頻頻閃現,至始至終都沒能讓霧湖受到一絲沖擊。不過所有人都注意到,那泛起的光輝已不復最初的明亮。
“干得不錯嘛,新人。”芬金吹了聲口哨。
古德一個滾轉擺脫恐獸的追擊后切換成全體頻道,“報告提莉殿下,一二組已完成轟炸任務,請求返航!”
“了解,允許返航。”
鳳凰號上很快射出了紅色的信號彈,與魔鬼纏斗的機群開始向高處爬升,借助耀眼陽光的照射,紛紛消失在藍天之中。
假面發出了一聲心滿意足的嘆息。
這些人類真是越來越出乎它的意料了。
兵分兩路,主力佯攻,一擊即走,毫不拖延……從防衛部隊升空攔截到戰斗結束,不過短短兩三刻鐘。如此靈活的作戰計劃,無疑最大限度發揮出了那些戰爭機械的優點。
也難怪厄斯魯克會對人類心生忌憚,看來自己當初確實錯怪了它。
但哪怕是族群的天才將領,也只看到了其中的威脅,而未發覺奧秘的本質——反過來想,就連笨拙遲鈍的人類,都能在鐵鳥的幫助下游走于天際,那用族人身上的話,豈不是更加驚人?到時候天海界也不會再是什么難以對付的敵人,族群必將無可戰勝!
如果厄斯魯克當時是用這樣的理由來說服大家,它說不定就會站到對方那一邊。
可惜了。
“剛才的震顫是怎么回事?”塔頂的大門打開,身披鎧甲的沉默之災緩慢走了出來,“神造之神遭遇襲擊了嗎?”
“沒錯,不過你來得晚了點,沒能趕上這場精彩的戰斗。”納索佩勒瞥了它一眼,“話說你穿成這樣是想出戰嗎?還是別太勉強自己的好。”
“不用你管。”沉默低聲道,“敵人在哪里?”
納索佩勒指了指天上,“他們大概已經發現,鐵鳥和博格爾翼獸之間的差距已成了雙方最明顯的突破口。真是諷刺啊……在第二次神意之戰時,這種來之不易的無魔體還是我族取勝的最大本錢來著。”
沉默望著天空一語不發,面色頗為難看。
“別擔心,”納索佩勒將面具重新戴回臉上,“經過這次觀察,我已經想到了應對的方法——相比翼獸,他們的行動軌跡實在太明顯了點。對了,既然你如此渴望戰斗,那不妨幫我個忙好了。”
“不用那么嚴肅,我可沒有嘲笑你。”假面攤開眾多手臂,“之前有幾架鐵鳥墜落在城市東南邊,如果上面的蟲子還活著,就把他們抓過來吧——我想這種小事對你而言應該不難辦到。”
“必須是活的?”沉默冷聲問了一句。
“當然,”納索佩勒得意的笑了起來,“鮮活的腦袋才有移植的價值。況且他們剛剛經歷過激烈的戰斗,飛行印象最為鮮明,正是我驗證對策的得力工具——這可是我第一次收納普通蟲子的頭腦,不知道哪個幸運兒能獲得這一殊榮呢?”
沉默厭惡地撇開視線,扭頭朝誕生之塔走去。
納索佩勒不以為意地回過身,它知道對方就算再不喜這種做法,為了族群也會全力而為。
假面遙望著遠方的人類領地,向前緩緩伸出了手掌——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它只用一只手就能將整片大陸盡握于掌中。最多還有幾天,神造之神就能進入赫爾梅斯高原地界,試驗場中數以萬計的共生體已經蓄勢待發,它要讓王看到,自己一個人就能抵過一支軍隊,無論是血腥還是沉默,都不過是它的襯托而已。
忽然,遠方閃過了一點光芒。
它來得極快,消失得也很迅速。光芒雖小,卻極為明亮,近乎到了刺目的程度,宛如太陽在大海上的倒影,又好像是鏡子反射過來高光。
那是錯覺么……
納索佩勒怔了怔,等它仔細向旋渦海方向張望時,那點光亮已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