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說得更詳細一點嗎?”羅蘭追問道。m
“沒什么好多說的,”沉默之災顯然對人類之王頗為提防,“你們對天海界所知甚少,就算說了也聽不懂。”
“以前的確是這樣,可現在不同了。灰堡西境正在遭到邪獸的進攻,而其中就有天海界的身影。”羅蘭并沒有在意它的語氣,而是認真將爬上陸地的骨架怪物描述了一遍,“這還是我們第一次在大海以外的地方觀察到它。”
“告訴他想知道的信息吧,”瓦基里絲也緩聲道,“不管怎樣,總比讓人類的傳承碎片落到天海界手中要好。”
“既然你這么說了……”塞羅剎希無奈地點點頭,“聽好了,人類,你看到的這種東西叫巢母,它們也是天海界擴大地盤的核心。巢母本身戰斗力不強,但它能控制許多手下為其作戰”
“就像大腦?”
“可以這么形容,但下次不要打斷我的話。”沉默不耐道,“這種生物比你想象的還要古老,也許在這個世界誕生之初它們就已存在不過漫長的時間對它們影響甚微,其形狀和能力的變化都十分穩定,直到最近短短數月……”
經過一番解釋,羅蘭總算明白了天海界一反常態的緣故。
根據魔鬼的說法,它們也會進化,不過和通常意義上的能力進化不同,天海界的每一次改變都會波及全族。例如巢就是巢,刃就是刃,個體之前并不會出現顯著差異,而不像人類與魔鬼,每一個個體都相對獨立。大概正因為這個原因,它們的進化十分緩慢,大概每隔數百年才會察覺到些許不同。
可最近的大變異證明,這個想法錯得十分徹底。沒人知道天海界在幾個月的時間里發生了多少次進化,唯一能確定的便是它們的實力有了驚人的增長。例如刃獸,之前不過是巢母用來獵食的幫手,只要被鎖定位置,就連狂魔都能撕碎它們,但現在它們不僅體型增長了數倍,力量、耐力和反應速度都有了極大提升,充盈著魔力的鐮爪甚至已能威脅到高階魔鬼。
即使正面對抗的情況下,高階晉升者依然能輕易殺死一只刃獸,問題卻在于天海界的進化是普遍性的。
這就好比當有女巫覺醒為超凡之上時,其他女巫也會一同變為超凡之上一樣只要數目足夠多,量變就很容易帶來質變。
魔鬼原本勉強維持的防線再也無力抵擋天海界的侵蝕,數不清的敵人從大海中爬出,如浪潮般拍向戰場,王不得不做出了放棄黑石域的決定。
這對羅蘭來說絕不是一個好消息。
如果魔鬼真的已無力再維持其領地,那么人類將接下這份新的壓力西境開拓地遭到沖擊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人類,我建議你們立刻轉移傳承碎片,”沉默最后說道,“以你們如今的實力,很難正面抗衡天海界的大軍。瓦基里絲說得沒錯,被天海界奪得碎片是我們絕不可接受的一件事情。”
“我也沒打算把碎片讓給它們。”羅蘭聳聳肩,“另外……你們不覺得這個進化時間實在有些湊巧嗎?”
“哦?”瓦基里絲翹腿道,“說來聽聽。”
“黑石域一直在和天海界交手,所以對進化時間的判斷應該不會偏差到哪里去而三四個月前,也差不多是神使伏擊潔蘿的時刻。”
“你懷疑天海界的大幅進化跟神明有關?”
“只是猜測而已。”羅蘭沉吟道,“不過有一點我很在意……你們曾與天海界對話過嗎?”
瓦基里絲的神情漸漸凝重起來。
“我想沒有吧?但其他神意之戰的參與者,相互間幾乎都有過交流。”羅蘭緩緩道。人類和魔鬼就不說了,云霄學派時期甚至在一起共處過。而已經覆滅的地底文明,也曾在滅亡前“聯系”過女巫聯合會,這才有了之后的神罰軍計劃。他相信對方的體驗應該也相差無幾,這點從夢魘的表情便可看出。
唯獨天海界是個例外。
歷史中沒有留下任何關于它們的文獻,若說人類甚少涉足大海深處的話,連魔鬼也沒有這方面的經歷就十分古怪了。
畢竟交流是文明的共性,哪怕彼此互為死敵。
如今看來,它竟像是一個游離于三族之外的沉默者。
按照這個思路想下去,天海界進化的背后緣由就有些讓人不寒而栗了。
“你打算接下來怎么辦?”瓦基里絲問道。
“在一切無法挽回之前去往無底之境。”羅蘭望向兩人,“我希望你們能停下所有進攻行動,把力量用在對付天海界上。”
“這不可能。”沉默之災直截了當地拒絕道,“先不說神明和神意騙局只是你的一面之詞,現在的西線軍統帥已是假面,而且共生體也由它一手控制。何況……”
“何況什么?”
塞羅剎希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緘默了片刻,“我想要和瓦基里絲單獨談談。”
“呼……”羅蘭輕輕吐出口氣,“好吧,但別忘了時間。”
沉默在瓦基里絲的引導下邁出房門,沿著筒子樓過道向一側走去。
在這個視角下,一座難以形容的宏偉城市呈現于塞羅剎希眼中。那些方塊般的灰色高樓此起彼伏,比起誕生之塔也毫不遜色,但數量上卻多出了好幾個級數。它們沿著縱橫交錯的道路向外延伸,仿佛永遠沒有盡頭,哪怕是神造之神也無法容納下如此多的巍峨造物。
這種強烈的沖擊感令它呼吸都遲滯了幾分。
之前在窗中的一瞥已讓塞羅剎希震撼不已,但走出房間后的景象還是大大超出了它的想象。
更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城市中行走著眾多身影,他們既不像是被吸納進來的擁魔者,又非意識領域制造的死物這也是此地和主宰圣座的最大區別。
難怪那名人類會稱其為“世界”。
“到這兒就行了。”瓦基里絲停下腳步道。
這聲音也打斷了沉默之災的思緒,它強迫自己重新集中起精神,細致感應了一陣后才開口,“房間里有其他魔力者存在!”
“我知道,是女巫。”瓦基里絲淡然道。
“……”這反應著實有些出乎塞羅剎希的意料,“你早就……知道了?”
“等你的這段時間,我還和她們簡單聊了幾句雖然她們仍不喜歡我就是了。”夢魘點頭道,“女巫的主要目的是保護羅蘭,但事實上他并不需要保護,這么做不過是讓大家放心而已。”
就算是超凡之上,在大君面前也不至于如此輕松,何況是一名凡人雄性?沉默發現這消息在震撼程度上簡直和神意之戰是騙局不相上下。
“不然你以為呢。如果他那么好對付,我早就下手了。”瓦基里絲說到這里頓了頓,似乎有些感嘆,“當然……那都是一開始的想法。”
“女巫沒有跟著我們。”塞羅剎希抓起它的手,“告訴我,我要如何才能將你帶出意識界?”
瓦基里絲看了它好一會兒,才微微搖了搖頭,“你還沒發現嗎?我已經不可能在離開這里了。”
“不,既然我能進來,你也一定能出去。對了!如果我將你的軀體一起帶上”
夢魘伸出手,撥開額前的長發,這一動作頓時讓沉默瞪大了眼睛。
“瓦基里絲大人……你的魔石……”
“我和你不同,也和那些女巫不同,”瓦基里絲這次沒有糾正它的稱呼,“族人如果失去魔石,唯一的結果只有死亡,但我沒有這大概跟我進入夢境的方式不同尋常有關。如今我已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一部分,只怕沒法和你一起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