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于太古之時便有傳承,時至今日已衍生出了千宗萬派,真正是無窮變化,各領風騷,天下傳承,有所底蘊者,必有大陣根基,如龍族的大道混元,妖族的周天星辰,人族的九宮八卦,盡是陣道無上之法。
然天下萬宗,盡起一家,這世間陣法,大陣小陣也好,殺陣幻陣也罷,只要是陣法,其根本必是一字:勢!
陣者,勢也,有勢方可成陣,這一點是根本,任何陣法都是一樣,而破陣,便是破勢,只要勢破了,這陣法也就不攻自破了。
所以,陣法一道,多重變化,以變化掩蓋,護住勢之根本,因而想要破陣,只有兩個途徑,一是勘破這陣法變化,尋得空隙破其陣勢,二是以力強攻,將這陣與勢一同攻破。
誅仙劍陣,也是一道陣法,只是與其他的陣法不同,誅仙陣勢變化,無窮無盡,無止無休,乃是天地演化,大道自成,根本尋不見一絲縫隙破綻,因此按照常理而言,想要破這誅仙劍陣,只能以力破之。
但是可惜,惡誅不在這常理之列,他是三千先天神魔之一,混沌鴻蒙所孕育的大道具象,天地未開便已誕生的他,對于道的理解與掌控,常人根本難以想象,縱是這天地的本質,大道的起源,他都能窺探,甚至洞悉。
這誅仙劍陣,雖有無窮變化,但在惡誅的眼中,這些變化皆是虛妄,一條莊康大道,已是平鋪在前,他只需要扛過那劍陣的絞殺,便可直出陣外。
這一點,是誅仙劍陣的薄弱之處,也是所有陣法的薄弱之處,太過依賴變化與外勢之力的陣法,一旦被勘破變化,洞悉本質,那陣勢也就難起效果了。
正是因為如此,才會有昔日封神之戰時,老子原始兩位圣人入這誅仙劍陣,最終又自從陣中從容而退的事情。
老子與原始無力破陣,奈何不得通天教主,但通天教主也攔不住這能洞悉天道大道的兩位圣人。
而現如今,惡誅雖失了大道本源,修為不復以往,但那先天神魔的境界仍舊存在,這混沌魔軀也不必先天神魔之體遜色多少,憑此,他雖不能像是老子原始那般,從容入陣,從容而退,但要出陣還是沒問題的,至多在那四劍絞殺之下有些狼狽罷了。
雖這般狼狽的模樣,讓惡誅大為惱火,但這惱火并未焚滅理智,惡誅心中清楚,現今的自己,看似魔威滔天,不可一世,但真正拿得出手的東西,也就只有這一具混沌魔軀而已,雖是強悍,但卻遠遠沒有達到無敵的地步,在他的記憶之中,這世間仍有不少存在,能將這一具混沌魔軀毀滅。
想要在這世界立足,甚至將其毀滅,重歸昔日的鴻蒙,他必須要盡快的取回自己的力量,那已經化作三千大道之一的本源核心,還有那九位偉大存在所遺留下的……
心思至此,惡誅猩紅的眼眸之中,閃過了一絲光彩,其中有敬畏,有渴望,還有莫名的悸動與興奮,重重神情糾纏在一起,看起來分外復雜。
在這般的情緒催使之下,惡誅動作再快三分,混沌魔軀硬抗四劍絞殺,勘破萬千虛妄,一步踏出劍陣之外。
一步踏下,半身出陣,再有一步,那便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
如此一幕,看得寧淵眉頭緊鎖,事到如今,縱然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般的局面,已無可挽回了。
放棄,不是寧淵失了血勇與膽魄,不再有以往那決死一戰的豪情,而是沒有必要,本尊安然無恙,他的目的已經達到,沒有必要在毫無把握的情況下,與這惡誅生死相搏,以命還命,那不是勇猛,而是腦子有問題。
要么這一次就算了,以后再說?
心思至此,寧淵已生出了幾分放手之意,目光也從惡誅身上轉移,望向了誅仙劍陣之外的君青衣,打算將她帶入天魔神宮,暫避那惡誅鋒芒。
但不曾想,寧淵這心思方東,還未來得及施行,君青衣便搶先一步動了!
“九鼎歸一,大道混元!”
一聲輕喝,君青衣折扇一展,體內龍元如浩海東流而現,經緯圣殿之中,天龍九鼎頓起感應,一陣驚天鳴嘯之間,赫見八龍齊現,若天地雷霆,直撞將要步出誅仙劍陣之外的惡誅。
“嗯!”
八龍齊嘯,九鼎鎮臨,感受著那驟然加上的無上重壓,便是惡誅也不由得變了顏色,注視著那逼面而來的八尊天龍,驚怒狂嘯道:“祖龍,又是你!”
驚怒紛亂,更是加摧了那退離之心,昂首狂嘯之間,惡誅不見退讓,反而再快三分,不顧四劍絞殺之勢,魔血噴張的混沌魔軀強催而出,迎著那雷霆鎮壓而下的天龍九鼎,強沖陣外。
一者雷霆鎮壓,一者悍然強沖,雙方交撞,真正是天雷動地火,頓時震起了一聲驚天巨響,無比恐怖的力量在兩者碰撞之間傾瀉而來,猶若怒海決堤,洪流傾瀉一般,向西方席卷而去。
“轟隆!”
余勁如濤,波瀾萬丈,勢成滔天之象,十方空間頓遭摧殘,陣陣如雷鳴的巨響中,大地崩碎,山河傾覆,學海之中的眾多學宮書院,瞬間便碾成了一片斷壁殘桓,連那有儒門眾圣之力護持的經緯圣殿也受到了巨大沖擊,大殿崩塌大半,一片瘡痍之景。
見此一幕,早已順勢而退的儒門眾圣,又是心痛,又是慶幸,心痛這儒門學海,千萬年的基業,一朝毀了大半,慶幸先前圣夫子明智之舉,早早撤走了眾人,因此這損失雖大,但卻無人傷亡,也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眾圣尚有心思分神,但那圣夫子卻是半分不敢松懈,因為他知曉,這學海無涯毀了,可以再建,可若是讓這混沌魔神出世,那么這神州天地都不知能否保全,兩者孰輕孰重,還用多說么?
神色凝重,目光更是不敢移轉,圣夫子注視著戰場中央,混沌魔神與天龍九鼎相沖之處,已是蓄勢待發。
“轟!”
戰場之中,雷霆轟鳴之聲仍是不斷,但下一瞬便被一聲狂嘯掩蓋,崩亂破碎的空間之中,一道駭然至極的身影再現,隨后,一副震撼得難以形容的畫面,映入了在場眾人的視線。
崩亂的煙云,破碎的空間,一片毀滅肆虐之中,但見惡誅昂首狂嘯,腳踏天地而立,魔神八臂怒展,一手扼住一道天龍之影。
他,竟然以自己的軀體,一力擋下了八尊天龍九鼎的鎮壓!
這可是始祖天龍本源所化,能可鎮壓太古諸天的無上重器啊,一鼎之力,便如山河傾覆,江海倒懸,九鼎之下,不知鎮殺多少禍亂天地的邪魔。
現今,這等無上重器,開天至寶,竟被惡誅以一己之力抗下,縱是九鼎缺一,這般結果,也仍舊駭人至極。
各方驚駭,惡誅卻是狂嘯,不顧那魔血噴張的魔神八臂,轉眼望向了催動九鼎的君青衣,言道:“祖龍的血脈,哈哈哈,很好,很好!!!”
一聲狂嘯,殺機暴起,惡誅昂首一喝,身后大脊之中,隨之響起一聲驚天龍嘯,神州龍脈之力迸發,貫入魔神八臂之中,隨即八臂合力,悍然一握。
“吟!”
只聽一聲悲鳴,激起天地震蕩,八道天龍之影,竟被惡誅悍然捏爆開來,化作無數流光飛散,重歸于經緯圣殿的九鼎之中。
天龍之影破碎,魔神威勢更兇,惡誅仰天狂嘯,周身魔血噴張,無上魔威,天地皆駭,一陣波紋隨之卷起,震蕩四方空間。
“不好!”
“妖皇,速退!”
見此一幕,儒門眾圣頓時變了顏色,連忙出手抵擋,但卻仍是慢了一步,下一瞬,君青衣所在的空間便遭波及,一陣波紋扭曲之間,驟見一抹血光飛散。
“唔……!”
一聲低吟,崩散幻滅的空間之中,君青衣連退十數步,方才堪堪退出了那幻滅的空間,那一身本是勝雪無暇的衣衫,此刻已染上了點點觸目驚心的鮮紅。
“妖皇!”
見君青衣受創,此刻方才感到的儒門眾圣心中驚駭更甚,連忙出手攻向惡誅,以防這魔神再做攻勢,若否,讓君青衣有損,那后果莫說儒門,連人族都擔待不起。
眼見儒門眾圣攻來,惡誅冷然一笑,卻是不作理會,萬丈魔神一身,便要趁著這空間破碎的空隙,直接踏入無盡混沌之中。
退讓,是明智的選擇,天龍九鼎為天地重器,鎮壓之力絕非輕易,若非君青衣現今修為不足,這九鼎又缺少了一尊,使得這九鼎合一未能發揮出真正威能的話,惡誅決計抵擋不住。
而現今,因這方才種種緣由,再加神州龍脈之力,他雖堪堪擋下了這八鼎鎮壓,但自身也付出了不輕的代價。
受創不輕,更有威脅暗生,這般形勢之下,再與儒門眾圣糾纏,除卻了讓自身陷入更為不利的局勢之外毫無意義。
因此,惡誅是想也不想,魔神八臂一展,揮散出一片邪力凝成的魔血之雨攔阻儒門眾圣攻勢之后,便轉身投入了那還未修復的空間裂縫,欲要就此遁入無盡混沌之中。
此時,誅仙劍陣之中,驟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