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湖岸邊的空地上響起了音樂。
聲音空靈,宛如另一個世界飄來的仙樂。
猛然聽到聲音,許多腦袋都在轉動、尋找,帶著一點兒驚異。
艾文也有些走神,但很快就意識到這是人魚的聲音。
他注意到赫敏已經找到了,伊萊恩和加布麗還在尋找,一臉茫然。
艾文碰了碰她們兩個,示意她們往左面望去。
在陽光照耀下的清澈的綠色湖水中,就在湖面下幾英寸的地方,一支人魚組成的合唱隊用一種奇怪的、人類聽不懂的語言在婉轉歌唱,他們蒼白的面孔蕩漾不定,紫色的頭發在他們周圍漂浮。
這音樂聽得人脖子后面的汗毛根根豎立,卻并不刺耳難聽。
它明明白白地訴說著哀痛和絕望,人魚們們那情緒激動、無比悲傷的面孔倒映在水中。
在悲傷的音樂伴奏下,海格也站了起來。
在馬克西姆夫人的安慰下,海格點點頭,抬起手用力擦了擦已經哭得紅腫的眼睛,抱起膝蓋上那副被綴滿金星的紫色天鵝絨包裹著的鄧布利多畫像,沿著座位中間的過道在慢慢往前走。
因為沒有鄧布利多的遺體,所以葬禮儀式以這種方式進行。
照片上的鄧布利多和往常一樣和藹慈祥睿智,面帶微笑,一如艾文入學時在霍格沃茨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
人們開始哭泣,淚珠滑落,赫敏、金妮和加布麗都在抹眼淚。
只有伊萊恩眨了眨眼睛,歪著腦袋和艾文對視了一下,沒有哭。
在過往的經歷中,她已經見證過了太多的死亡。
她的父母、族人、被吸血鬼殺死的敵人,還有在挪威凍土上和黑暗的地下世界中一個又一個死去的弱小生命……
哪怕凱雷西斯將她保護的再好,伊萊恩依然目睹了這些生命的離去,死亡本身就是吸血鬼組成的一部分,她大概是已經習慣了,并不認為這是一件值得流淚的事情,更何況,她從艾文這里知曉,鄧布利多實際上并沒有死啊!他只是因為薩拉查·斯萊特林留下的魔法,離開了這個世界,一如他們氏族因為斯萊特林另外一個魔法而注定的命運……
不過在知道事情來龍去脈后,伊萊恩單獨向艾文確認過,她的父母是不是也有可能像鄧布利多教授那樣,并沒有死?只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總有一天會回來的,在魔法結束時……
面對伊萊恩,艾文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沉重的問題。
最后,他將鄧布利多曾經的話復述了一遍。
死亡并不是結束,而是另外一段偉大征程的開始,只有最有勇氣的人才能走下去。
如果有一天他們也踏上這段征程,終會和他們見面的。
海格將畫像小心翼翼地放在中間的桌子上,然后轉過身順著過道往回走,一邊使勁擤著鼻子,發出吹喇叭般的響聲,有些人朝他投去不滿的目光,其中就有多洛雷斯·烏姆里奇……
但她馬上就顧不上海格了,烏姆里奇突然高聲尖叫,雖然馬上就戛然而止,但在莊嚴肅穆的葬禮上依然顯得格外的刺耳,所有人都轉過頭望向她,她臉色格外的蒼白,好像在瞬間耗盡了所有力氣。
順著烏姆里奇的視線,艾文扭過頭,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巨人格洛普搖搖晃晃地從禁林里走了出來,正向海格揮著手。
他沒有看到烏姆里奇,因為她在尖叫之后,飛速地將腦袋轉了回來,在眾人探尋的目光下,尷尬的笑著,想要掩飾,但那笑容極為勉強,看上去十分的丑陋,臉上閃現出夾雜著厭惡、恐懼、震驚、尷尬等等情緒混雜在一起的復雜表情。
葬禮繼續,沒有人對烏姆里奇的失態行為進行深究,只有幾位魔法部官員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們這位高級副部長自從去年夏天自霍格沃茨回來之后,就一直很不正常,誰知道又犯了什么病。
倒是海格沒有回到原本的座位上,他走到最后面靠著格洛普坐了下來,格洛普穿著像小帳篷那么大的夾克衫和長褲,那顆碩大無比、像巨型卵石一樣丑陋的腦袋低垂著,顯得很溫順,甚至善解人意,他似乎已經明白正在進行的場合的意義。
不得不說,許久不見,格洛普確實進步很多。
在海格身后,麥格教授也走上前,將鄧布利多的老魔杖放在了她的畫像前,就在這時,音樂停止了。
一個頭發濃密、穿一身樸素黑袍子的小個子男人從座位上站起身,站在鄧布利多的遺像前,開始講話。他沒有使用魔法提高音量,偶爾只有只言片語越過幾百個腦袋飄到后面,“高貴的精神”、“學術成熟”、“偉大的心靈”等等……
這是鄧布利多在其他巫師前的形象,他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巫師,最強的白巫師,在學術上有著卓越的成就,在過去無數魔法界風雨飄零的黑暗時刻,都是因為他的存在,支撐著善良的巫師們與邪惡斗爭。
鄧布利多已然成為一個象征,偉大巫師的代名詞。
但是在霍格沃茨,在學生心里面,鄧布利多始終都是他們平易近人的校長,是他們引以自豪和學習的榜樣,是那個發明了“笨蛋!”“哭鼻子!”“殘渣”和“擰”的白胡子教授……
左邊陸續傳來了水花潑濺的聲音,浮出水面的人魚越來越多了。
附近水域的人魚們全都來參加葬禮,他們都在仔細地傾聽。
然后,禁林里突然有了動靜。
馬人也來表示他們的哀悼,他們沒有走到空地上來,而是半隱半現地站在陰影里,一動不動地望著這邊的巫師們。
他們默默地注視著這里,弓箭在身體一側。
在火辣辣的陽光直接照射下,艾文嘆了口氣,不管鄧布利多是真的死去還是因為魔法暫時的離開,都沒有區別,他們失去了最了不起的一位守護者,剩下的戰斗要靠他們自己了。
終于,小個子男人結束了他單調沉悶的講話,回到了座位上。
沒有人再站起來講話,也沒有人動彈,包括部長和麥格教授。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滯,所有人都在無聲的等待著。
突然,幾個人尖叫起來。
耀眼的白色火焰從老魔杖末端出現,圍繞著鄧布利多的畫像和那張桌子周圍躥了出來:火苗越躥越高,遮擋住了一切。白色的煙裊裊地升向空中,呈現出各種奇怪的形狀。在那一剎那,人們仿佛看見一只鳳凰歡快地從火焰中飛上了藍天,伴隨著鳳凰特有的鳴叫聲,但緊接著火焰就消失了,那里出現了一座白色的大理石墳墓,把所有一切都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