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
歐提妮雅頭也不回,就知道是誰來了。
“請坐。”
歐提妮雅自顧自地閉著眼睛,她的精神力已經完全收斂起來了——因為擔心唐恩進入太空后會引起混沌的注意,她刻意控制著自己的力量。
不過看到她來了之后,歐提妮雅就知道,唐恩已經回來了,于是她開始散去自己身上的抑制力。
片刻后,歐提妮雅睜開了雙眼,問道:“有茶,果酒,面包,茶點,你想來點什么?”
依莉雅一臉平靜的說道:“茶就行。”
她的聲音清冷而淡然,臉上也完全看不出平時在唐恩旁邊的嬌俏可人,完全就是一片沉穩——如同一個成年人。
——只有她眼睛深處那一抹隱隱的憂慮,或許還能證明她依然是她。
歐提妮雅一揮手,桌子上就出現了兩杯熱茶和一疊茶點:“我自己開發的茶點,雖然材料比不上天界的,不過味道還不錯,你嘗嘗看。”
依莉雅點點頭,捧著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熱茶,卻沒有說話。
兩個人就這樣相對無言,坐在那里默默地喝著茶。
沉默了大約半個多小時,茶水都換了好幾輪之后,平日里異常沉穩的歐提妮雅終于忍不住,先開口了:“我應該跟你說過,你不能跟著他去太空的——為什么你不聽我的?”
依莉雅沉默了片刻后,問道:“你是什么時候發現的?”
歐提妮雅反問:“發現什么?你已經明白自己身份的事情?”
依莉雅點點頭:“從我記憶開始蘇醒之后,我在平時從來沒有表現出來過異常,繼續維持著依莉雅的狀態,你是怎么發現的?”
“關于這點,”歐提妮雅的目光有點奇怪,“莫非你不知道十四五歲的孩子通常都處于叛逆期?”
依莉雅恍然大悟:“正因為我表現的和以前一模一樣,所以你才注意到了?”
“作為一個女孩子來說,十五歲的依莉雅和十二歲的依莉雅,相似的地方太多了。”
歐提妮雅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一樣的喜歡撒嬌,一樣的黏人,一樣的喜歡冒傻氣,尤其是特別喜歡吸引唐恩的注意力……”
依莉雅一頭黑線:“有那么夸張?”
歐提妮雅一攤手:“如果這些是發生在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子身上,還算正常,可十五歲了還這樣,就不正常了,一般我們把這種情況叫做智障。”
于是依莉雅決定放棄繼續這個話題了。
“其實我很想知道,如果天界的那些家伙,知道安婭姐姐你現在居然會這樣黏那個唐恩的話,不知道會——”
歐提妮雅的話還沒說完,依莉雅的一頭金發瞬間變成了白色,然后如同尖刺一樣扎在了她身邊,一顆顆不穩定的奧術天球在她身邊轉著圈,依莉雅面無表情地看著歐提妮雅:“看來你似乎對自己的長輩缺乏必要的尊敬呢。”
“既然當初是你讓我叫姐姐的,現在就不要擺出阿姨輩的樣子啊。”
歐提妮雅語重心長的說道:“話說,你現在還沒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力量,狀態很不穩定,你還是趕快把奧術天球散掉吧,不然埃靈頓都要蒸發了。”
依莉雅冷哼一聲,將奧術天球散去了。
“還有,安婭姐姐你完全沒必要用強勢來掩飾自己的羞澀呢。”
歐提妮雅一本正經的說道:“其實吧,我覺得他還挺適合你的……”
依莉雅頓時漲紅了臉,眼里閃過一絲慌亂,厲聲喝道:“歐提妮雅!”
“欸呀欸呀,所以說沒必要故作嚴厲啦。”
歐提妮雅竟是非常難得地笑了起來:“正因為你現在還不是安婭姐姐,只是未成年的依莉雅,所以你的想法是不可能瞞的過我的,難道你不承認你作為依莉雅是喜歡著唐恩的?”
“我才不……”
依莉雅張了張嘴,又把話吞了下去。
“所以說,沒必要這么害羞嘛,現在的機會對你來說可是非常難得的呢,一定要好好把握住啊。”
歐提妮雅笑了起來,事實上,她不是也正在把握如此難得的機會嗎?
——如果不是災厄女士安塞塔妮婭變成了幼年體依莉雅,她怎么敢調戲災厄女士?這可是萬載難得的機會呢,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才行。
“我現在絕大部分記憶和力量依然在封印中,現在的我,依然是依莉雅,而不是成年的安塞塔妮婭。”
依莉雅強忍著毆打歐提妮雅的沖動說道:“所以,你說的那是我的想法,而不是安塞塔妮婭的想法!你可千萬不要搞混了!”
“嗯嗯,我明白的。”
歐提妮雅點點頭,這找的借口可真夠蹩腳的。
以前怎么不知道安婭姐姐這么可愛呢?
“看來以后需要調整一下行動策略了……”
依莉雅一臉的深思:“成年的記憶和力量釋放的越多,受到的影響就越大……不可能一直保持現在的狀態了。”
歐提妮雅說道:“不如直接告訴他咯,我覺得他應該會感到很榮幸吧……被安婭姐姐喜歡上……”
“說了是依莉雅!”
依莉雅有點驚慌失措的喊道:“不是安塞塔妮婭!”
“是是是我明白的。”
歐提妮雅撇撇嘴,這算啥?從沒談過戀愛的災厄女神迎來了春天,卻又患得患失?
想想也很好理解嘛,據老爹死亡之神說過,因為“權柄”的緣故,所以在諸神中,安塞塔妮婭也算是比較倒霉的,沒有人敢太接近她,也就別提什么感情了。
而她以依莉雅的身份重生之后,在渡過了悲慘的童年之后,突然遇到了唐恩這個溫柔體貼的大哥哥,感受到了無微不至的關心,小丫頭當然就陷入了盲目的崇拜中……然后在安塞塔妮婭記憶的影響下,心智快速成長的依莉雅,那份單純的崇拜又悄然之間發生了變化,變成了對異性的好感和濡慕。
如果說依莉雅的生活是一片彩色的幸福,那么安塞塔妮婭的生活就是一片灰色的絕望,可想而知釋放出來的那些記憶會對依莉雅產生怎樣的影響——正因為看到了成年的自己那種絕望的生活,所以她對現在的幸福生活才會更加的在意,更想要保持現在的生活。
可現在的問題在于,作為依莉雅,她就可以隨意的放開自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對唐恩撒嬌就撒嬌,想耍無賴就耍無賴,甚至可以故意裝傻裝天真,一直賴在他身邊;但是作為安塞塔妮婭,一個代表了“災厄”的女神,她卻不能這么做,她必須要表現出足夠的穩重和冷靜才行。
所以哪怕是她已經蘇醒了絕大多數的記憶,甚至已經明白了自己其實就是“災厄女士安塞塔妮婭”封鎖了記憶的幼年體狀態,但卻患得患失,一直都不敢向唐恩坦白。
許多神祇為了避免麻煩,都干脆地拋棄了自己的“愛情”,變成了一個單純理智的存在,但安塞塔妮婭顯然不是那種神祇。
因為從來沒有獲得過,所以才會更加渴望。
“需不需要我向你提供一些學習資料?”
歐提妮雅試探著問道:“對于叛逆期少女的精神狀態研究,我可是專業的。”
依莉雅一愣,這才突然想起來,幽暗少女歐提妮雅是少女在夜里的守護神啊,對于少女的心事,她可以說是最了解不過了!
依莉雅怦然心動,可是片刻后,她輕咳一聲,說道:“這個先不說了,我們還是重回正題吧。”
“星空?”
歐提妮雅沒想到依莉雅居然回避了自己的誘惑,但她還是嚴肅了起來,說道:“你的記憶已經蘇醒的話,就應該知道我們出現在太空中會造成什么樣的影響,這樣做的風險非常大。”
依莉雅搖搖頭說道:“以我現在的狀態,還不會引起那些家伙的注意,隨著我的力量和記憶逐漸釋放增強,這恐怕也是我最后能夠將目光投注星空的機會了。”
“你看到了什么?”
“黑暗,死寂,冰冷……”
依莉雅的雙眼一片深邃,里面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輝,兩人身邊的環境突然變成了漆黑的宇宙空間,四周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輝。
伴隨著依莉雅的聲音,房間中那些象征著星辰的光點正在迅速衰減,恒星或是被黑暗所吞噬,或是被突然失衡的秩序環境引爆,變成超新星,將無序的狂暴能量射線射向四面八方……
“宇宙的深處已經徹底陷入了混亂,被混沌腐化的能量徹底攪亂了那里的秩序空間……混沌的力量正在快速蔓延,星系正在加速滅亡……”
歐提妮雅皺起眉頭:“上一次我和妮絲克萊爾談論過了,看來情況比她轉述的更加糟糕。她說我們還有四十年左右的時間”
“四十年?”
依莉雅搖搖頭:“按現在的蔓延速度,這個時間估計還要再打個折扣……”
“三十年?”
“對折。”
“二十年?”
“我是說,在三十年的基礎上再對折。”
“……十五年!?”
歐提妮雅霍然起身,失聲驚呼:“這么短!?這段時間能做些什么啊!”
依莉雅的表情相當復雜:“是啊……我也很想知道,這么短的時間里,他能做些什么……”
歐提妮雅不停的徘徊著,掰著手指不知道在算什么,糾結了許久之后,她突然抬起頭,說道:“或許,我們有必要再傳授給他一些必要的‘知識’了。”
“你是指……”
“神言符,更多的神言符。”
歐提妮雅果斷說道:“除此以外,如果有必要的話,甚至還有控制幽能的辦法也可以教給他,否則,以常規的發展速度,他們不可能獲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