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臨近開船,夏爾卻被一陣激烈的噪雜聲吵醒了。
放下手中的神術卷軸,豎起耳朵聽了聽,聲音是由舷窗傳進來的,碼頭區域好像發生了什么事,引起了人群的圍觀喧嘩。
推開艙門走上甲板,靠向碼頭一側的欄桿已經擠滿了船員,他們沒有察覺到夏爾的到來,聚精會神觀看著碼頭上的戰斗,不時發出驚呼聲。
夏爾剛找了個位置站定,主船三副伍夫加就擠了過來,低聲道:“一個奇怪的武僧硬要搭乘我們的船,阿拉密爾閣下不同意,兩者就在碼頭上開戰了,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但現在他們還在爭斗,我擔心影響到女士。”
“奇怪的武僧?”夏爾點點頭,視線越過船體放在碼頭上,一批正待裝船的貨物堆前,有兩個身影正在糾纏。
其中一人身形挺拔,銀色短發襯著身上的銀色輕鎧,行動之間猶如銀色的幻影,夏爾看他緊密卻不失節奏的走位步伐,再看看他手中時刻閃爍銀色耀光的長劍,便知道這是位非常特殊的戰職者,或者稱作劍士更為合適。
而與年輕劍客對戰的,則是位奇怪的中年武僧。
乍看這武僧跟其他武僧沒什么兩樣,穿著稍顯陳舊已掉色的僧服,腳上是雙草鞋,雙手間沒有武器,可是拳頭揮動之間卻散發著強烈的太陽射線,中年武僧每一次揮拳,觀戰的人們總會微微瞇眼躲避著強光。
興許是感覺到這場比斗吸引了太多的人,擾亂了碼頭的秩序。中年武僧突然大喝一聲。拳頭騰地燃起烈焰。轟然砸向銀發劍士。
“紅蓮之拳!”
銀發劍士瞳孔微縮,似乎認出了這記招式,抽身后退的同時,手上的銀色長劍也揮出冰冷的劍芒,斬向武僧擊來的拳頭。
但下一刻,眾人驚呼中的血腥畫面并未出現,銀色長劍劈斬在仿佛被烈焰燒得紅透的肉拳上,竟然發出了清脆的金屬鳴聲。且有刺眼的火星濺射出來。
再然后,火紅的拳頭一拳砸在銀發劍士的胸膛上。年輕的劍士面露驚慌后退,卻又覺得不對,猛地低頭察看自己毫發無損的輕鎧,輕輕拭去胸甲處的一抹燒焦痕跡后,銀發劍士收劍深深鞠躬道:“多謝大師留手。”
“承認。”中年武僧收拳,雙掌合十同樣鞠躬還禮,面容古井無波。
碼頭頓時傳出嘩然聲。
圍觀的人手和商人們不認識中年武僧,卻認得銀發劍士阿拉密爾。
這位可是德洛麗.伊普吉爾的親弟弟,天才劍士。被譽為深水城中青年一代不可匹敵的存在,但現在卻心甘情愿認輸了。
尤其是‘龍吼船隊’的船員們。一個個不敢置信。他們比外人更清楚天才劍士的可怕之處。
“閣下的銀龍劍術已得家族精髓,在這深水城單論劍術已然無敵。”中年武僧眉毛抖動道,似在發出微笑。
“單論劍術么?”銀發劍士阿拉密爾嘴角泛起苦澀。只有到了他這個境界,才知道純粹的戰職者更進一步有多么困難。
阿拉密爾畢竟是伊普吉爾武士的領袖,收斂了戰敗的頹喪情緒皺眉看著中年武僧:“大師一定要登船嗎?船隊的實際領導者是我的姐姐,德洛麗.伊普吉爾,如果您硬要登船,請先讓我上船稟報。”
中年武僧點點頭。
“不用了。阿拉密爾你帶大師來船長室。”銀發劍士剛剛擠開人群踏上梯橋,耳中卻響起了他姐姐的聲音。德洛麗在用傳訊術隔空傳來話語。
“好!”
阿拉密爾佇立在梯橋上,轉過身向地面的中年武僧道:“大師你上來吧,我姐姐已經同意你上船了。”
“十分感謝。”
中年武僧雙掌合十又一次鞠躬,才穿過人群自發讓開的道路,沿著梯橋走上足有五層高的主船甲板。
再然后,還未散去的人群愕然發現,原本跟在銀發劍士身后的武僧,突然走向甲板欄桿前一位相貌年輕的圣臨者牧師。
“圣臨者……”被中年武僧用滄桑的眼眸注視著,夏爾感覺心跳加速,有種被看光了的羞恥感。
這位武僧很會收斂氣息,仿佛一個普通人站在面前,但剛才見過他戰斗的夏爾早已知曉他恐怖的實力。不論是比武器還要堅硬的拳頭,還是那種隨心所欲收放自如的力量,都讓夏爾為之折服。
“這位大師……你們……”
旁邊的黑個子伍夫加看看夏爾,又瞧瞧中年武僧,目瞪口呆。
銀發劍士阿拉密爾站在不遠處若有所思。
船長室。
女船長德洛麗.伊普吉爾在中年武僧走進門后,便微微低頭表示敬意,用柔和的嗓音笑道:“不知道太陽魂武僧的領袖費奇大師,遠道而來,駕臨我的船隊,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的確很重要。”中年武僧點頭,旋即轉身面向跟在后面的夏爾、伍夫加和阿拉密爾三人。
“船長,我先退下了。”
察覺到室內氣氛有異,黑個子自己掩上門離開了。
見武僧又用那雙滄桑的眼眸望向自己,夏爾實在忍不了那種被看光的羞恥感了,出聲道:“大師你是來找我的嗎?”
這樣的詢問顯得突兀,但不止夏爾看出了那么點意思,銀發劍士阿拉密爾和德洛麗好像也意識到這位中年武僧是為了夏爾才登船的。
“我是侍奉晨曦之主的太陽魂武僧……”
中年武僧一開口,夏爾就猛地拍了一下額頭,醒悟道:“大師是為了那件東西專程由洛山達圣殿趕赴深水城的吧?”
“是的。”聽夏爾提到那件東西,武僧的面容一下子變得嚴肅。
“那個……恕我冒昧,費奇大師,那件東西是什么?”女船長德洛麗像是個好奇寶寶般睜大了眼睛。
她可是知道武僧身份的,這是洛山達圣殿的守護者,也是所有太陽魂武僧的導師,傳言這位武僧體內擁有一小塊太陽的碎片,因此才鑄就了他那種神圣的體質。早在很久以前武僧費奇就成功窺破傳奇的奧義,一直活到現在。
只是,這位傳奇武僧很久不曾下山活動了,這次駕臨深水城,造訪她的船隊,到底是為了什么東西?德洛麗心底跟貓撓似的。
“咳咳。”夏爾沒敢說話,向中年武僧投去征詢的目光。
“這是我的船隊……”德洛麗對夏爾的小動作非常不滿,挑了挑眉像是個驕傲的小女人刻意發出威脅,“圣臨者,你現在正在我的船上哦。”
夏爾對此哭笑不得,幸好這時武僧對他含笑點了點頭。
“其實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品。”夏爾聳聳肩,在阿拉密爾和德洛麗這對姐弟驚愕的目光中,翻手取出一個精致的琥珀瓶。
瓶子暴露在主物質世界,立刻散發出一種巍然浩瀚的氣息,就像是星空給人的感覺,無窮無垠。
讓伊普吉爾姐弟更震驚的是,絲絲縷縷宛如實質的神性氣息,居然從瓶口裊裊升起。
“神性!”
“好濃郁!”
德洛麗輕嗅了一口,再望向夏爾手中的琥珀瓶,碧綠色的眼瞳頓時遍布炙熱之色。
“這是吾主遺失的一滴神血。”夏爾沒有留戀沒有遲疑,把琥珀瓶遞交給中年武僧。武僧接過后深深鞠躬道:“感謝你,歐格瑪的牧師,你洗刷了沾染晨曦之主的恥辱,也讓洛山達圣殿掙脫了數百年的尋物命運。”
說著,武僧就把琥珀瓶小心地放進一個次元袋里,轉而拿出另一個專用次元袋,雙手遞給了夏爾道:“這就是吾主降下神諭,讓我交給你的東西。”
武僧沒有直接說交易或是交換,因為這樣的詞匯會褻瀆神血,同樣也會讓他感到羞愧。
夏爾自然知道那瓶神血換來了什么。
圣劍杜蘭達爾的另一個構件,主體劍身!
至此,兩塊碎片集齊,逸散了很長一段歲月的杜蘭達爾,即將在自己手上重鑄,夏爾興奮的心情中又帶著一些煩惱。
重鑄圣劍必須要大師級鐵匠出手,且完成重鑄后,他還有通過傳古儀式才能初步使用圣劍。這兩個步驟還不知道要跨越多長的時間,照情況看,短時間內那把風暴者的祈鳴3仍是夏爾的主武器!
一老一少當著伊普吉爾姐弟的面交換了物品,讓這對姐弟滿頭霧水。
天才劍士阿拉密爾性子冷漠,雖然心底有疑惑卻不會表露出來,而他的姐姐就不同了。可能考慮到傳奇武僧的身份,德洛麗沒敢責問他,而是把矛頭指向夏爾,嗔怒道:“你在我的船上干了什么勾當,如實招來,否則……否則……”
說到后面這位女船長自己先煩躁起來。
差些忘了,這個圣臨者牧師,還是亞德里安大師的弟子。現在太陽魂武僧的領袖,好像又對他非常感激的樣子,德洛麗發現自己還真沒下手的可能。
暗生悶氣的女船長轉過身走向掛在墻壁上的航海地圖,頭也不回道:“這是我的房間,你們干完事趕快走吧。”
這是在趕人了。夏爾和武僧前后走出船長室,在甲板上,他見武僧還跟著自己,不由好奇道:“大師你還不把圣血送回神殿總部?”
“我隨時可以回去。”中年武僧面露一絲笑意,打量著夏爾道:“反倒是你,被某件邪惡的圣物標記了。”
“先幫你驅趕了標記者我再離開也不遲。”
夏爾愣了愣立即彎腰道謝:“那就麻煩大師跟我出海一些時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