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喜把自己給活烤了,望著燒得焦黑的平南王尸體,李率泰面色陰晴不定,不知在想什么。零點看書
周士相在殿中隨意的看著,不時拿起一兩件小巧的玩意把弄著。邊上,楊氏的尸體還躺在床上。
周士相沒讓人將楊尸的尸體搬走,也沒讓人破壞這個女人的尸體,畢竟尚可喜所做的一切和這個女人沒有多大關系,何況人已經死了,沒必要拿她的尸體泄憤。
李率泰知道自己的下場不會比尚可喜好多少,沒被太平軍捉住時,他倒也害怕得慌,現下卻鎮定了下來,開始了思考。
周士相沒有馬上讓人殺掉李率泰,讓這位兩廣總督不得不猜測對方用意所在,遐想連篇也是在所難免的。
李率泰雖是清廷的兩廣總督,但絕非文官出身。他12歲時即入侍清太祖努爾哈赤,16歲得太祖賜婚,先后跟隨太宗洪太征討察哈爾、朝鮮、錦州,又隨大貝勒阿巴泰入關攻打山東。隨睿親王多爾袞入關后又征討過李自成的大順軍,在河南迫使一萬余大順軍投降,隨后又從征豫親王多鐸,攻揚州破江寧、定蘇、松、屠江陰,再隨端重親王博洛平定浙江、福建,后又討大同反正歸明的姜瓖,直至由洪承疇舉薦出任兩廣總督,可以說他參與了清軍入關前后的所有戰事,雙手更沾滿漢人鮮血,是個不折不扣助紂為虐的劊子手。
如此一個人物,自然不會輕易向周士相投降,況且李率泰知道自己對漢人犯下的罪孽有多重,因此投降的念頭只不過閃了一下便再也不多想。他想得更多的是外面的三路大軍不知現在什么情況,廣州的淪陷又會對清廷在廣東的局面造成什么影響,又是否會影響到五省經略洪承疇向皇上建言的三路平滇方略。
周士相不殺他,只能讓李率泰以為對方是想折磨自己再殺,或是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擺一擺他賊秀才的威風,僅此而矣。他實在是想不到對方除了這個還能有什么花樣。
周士相偶爾朝李率泰看去一眼,眼神之中的輕蔑一點也不掩飾,這讓李率泰很是憤怒,卻無法就此喝罵什么。因為對方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與他說過。
殿外,太平軍正在將尸體往外抬,尚可遠和一幫放下武器的本家兵侍衛沒有被斬殺,而是被勒令去統計那些平南藩下的漢軍家眷,然后將她們一一造冊等侯進一步處置。
副都統秦國成沒死。他的胸口被長矛剌中,失血過多,眼下雖還未咽氣,但也活不了多久。
從太平軍口中得知平南王后,秦國成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似乎看到了黃泉路上的王爺在向他招手。
尚可喜一眾兒子被殺了不少,只有幾個還在襁褓中的撿了條命,這會隨著她們的母親被太平軍圈在了一處空殿中,里面另外還有尚可喜的一眾女兒、兒媳。
她們不知道自己會被太平軍如何處置,一個個如末日來臨般在殿中哭泣。直到兩天以后大殿的門被打開。然后進來一個個滿臉放光的男人將她們一一挑選帶走,從此成為另一個男人的婆娘,為他生兒育女。尚可喜的那幾個還不怎么會說話的兒子也從此姓了另一個姓,再也不知他曾經的過去。
“我是當叫你一聲額駙呢,還是喚一聲總督大人?”
周士相終于開口了,他隨手拿起一件玉制的小馬車,不得不說雕刻的匠人手藝真是高超,巴掌大的玉石竟然能雕成一輛活靈活現的馬車出來,這東西放在后世怕不比那個國寶翡翠玉白菜差。
看著周士相似笑非笑的神情,李率泰哼了一聲:“本官既已落入你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必戲弄于我。”
“本帥可沒有戲弄總督大人的意思,本帥這邊還有件事想聽聽總督大人的看法呢。”周士相笑了起來,真的很誠懇的上前詢問他道:“現在廣州城已為本帥所有。只不過滿城里還有上萬滿州婦孺,本帥不知如何處置她們。總督大人經年與滿州人打交道,又是滿州人的女婿,卻不知有何可教本帥的?”
“讓本官出主意?哈哈,荒唐!...你是不是想讓本官說不如把滿州人都屠了,一了百了。省得麻煩!”
李率泰感到好笑,賊秀才竟然讓他出主意怎么處置滿州人,當真是異想天開。
周士相卻是好像明白什么,“噢”了一聲,點頭道:“總督大人原來是想讓本帥把滿州人都屠了,嗯,倒和本帥的想法不謀而合了。”
“放屁,本官何時這樣說過!”李率泰急了,賊秀才分明就是在胡說八道。
周士相對李率泰的憤怒不以為意,自顧自道:“若本帥把滿城給屠了,然后說是總督大人給獻的策,你說清廷會不會信?”
“皇上不會中你這反間計的。”
李率泰氣得手腳都哆嗦起來了,嘴上這么說心里卻驚懼,若賊秀才真這樣栽贓給他,便是皇上不信這破綻百出的反間計,朝廷里那幫滿州王公又會不會信?這種事情根本不需要什么證據,只需散布開,讓人知道便足夠了。
在無法替自己證明的情況下,李率泰能夠想到的最好后果就是朝廷不會防范他李家,但是對李家的人恐怕也不會再重用了。至于他李率泰的名字,時日久了,皇上恐怕也不愿意聽人說過吧。畢竟他是大清有史以來第一個被明軍活捉的總督,性質比死去的孔有德、尚可喜、尼堪還要惡劣。
李率泰甚至能想到,或許某一天年輕的順治皇帝會無意中對著宮人埋怨一句“李率泰為何不死的?”,然后這句話就被有心人迅速傳播開,到那時,他李家怕就真要因此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了。
我為何不自殺成仁,為何要聽桂永智的話躲那衣柜里呢,我堂堂兩廣總督就是不被賊秀才栽贓,但是躲在衣柜里被搜出這事就足以聲敗名裂了!
李率泰悔得腸子都綠了,也恨透了桂永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