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院使是剛剛上值,昨夜在此待命了一夜呢,身子有些吃不消,垂頭見皇后娘娘捂著肚子疼痛難忍的樣子,心里忍不住暴怒。
皇后娘娘昨兒又疼了半宿,用了這么多日子的藥也不見好,現在這個樣子,看你葉春秋如何收場。
葉春秋則是皺眉,覺得事關重大,一時也是無言以對。
朱厚照卻繼續道:“誰曉得正午起來,竟是腹部不疼了,不只是如此,連……連……也不出血了。”
不疼了……也沒有出血了……
葉春秋愣住了,若是這種情況,豈不是意味著這小產的征兆……起碼暫時是得到緩解了?
可是為何,皇后娘娘看起來又一副肚中疼痛難忍的樣子呢?
周院使一時也是嚇了一跳,這是怎么回事,突然就不疼了,也不出血了?可是明明………一切的醫理,似乎在這里有些解釋不通了。
卻聽朱厚照惋惜地接著道:“只是她醒來后,卻是覺得餓了,你也知道,她這些日子肚子疼,輾轉難眠、食不下咽,可是正午起來覺得舒服了許多,自然也就想吃些東西了,于是……她吃了幾兩梅子,還有兩碗米粥,嗯……還有什么……”
邊上那隨侍的宦官道:“還有不少蜜餞干果兒。”
朱厚照兇狠地瞪了那宦官一眼,頗有責怪之意,那宦官忙是嚇得后退一步,不敢抬頭。
朱厚照這時道:“大致就是吃了這些,于是,現在肚中又疼痛難忍起來了,只是應該不是那種腹痛,而是吃壞肚子痛。”
葉春秋目瞪口呆,腦子有些轉不過彎。
也就是說,暫時胎兒穩住了,然后娘娘太餓,吃了些東西,所以吃壞了肚子?
可是周院使卻是不信,忙道:“臣請為娘娘把脈。”
這周院使七老八十,倒是沒有什么忌諱,于是有宦官將皇后娘娘的手抽出來,上頭蓋了一層輕紗,周院使則跪在塌下,伸出手來給夏皇后把脈。
朱厚照和葉春秋都緊張地看著周院使,周院使起先是皺眉,接著眉頭皺得更深,最后臉色變了。
脈象雖有些紊亂,不過細細深究,又蘊含著和從前完全不同的穩健……這分明就是……娘娘真的吃壞肚子了……
他臉色徹底變了。
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這胎兒按理來說,是無論如何都保不住的,也正因為周院使和所有御醫幾乎已經確定,所以才想辦法引產出來,為的就是防止等這胎兒再大一些,一旦成形,再小產出來,皇后娘娘可能會連性命都保不住。
可是……他居然從脈象中能感受到皇后娘娘的脈搏跳躍之中有一種微弱的生命力,仿佛有一個小生命正源源不斷地蓬發出生機。
這……定是不可能的……周院使難以置信得手在發抖,臉色更是差到了極點。
他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皇后娘娘肚中的孩子竟真的保住了,絕不會有錯;可是……自己曾差一點害死了這個孩子……
他猛地站了起來,一下子把朱厚照和葉春秋嚇了一跳,接著周院使突然跪倒在地,聲淚俱下地道:“臣……有罪,臣死有余辜,萬死不足惜,臣……臣妄圖謀害龍子……陛下,陛下……娘娘……娘娘……母子皆安……”
朱厚照愣住了,皆安二字讓他腦子嗡嗡作響,他之前已做了最壞的打算,雖然還存著一絲的期望,可是真真切切地聽到周院使的話,卻令他心里突然迸發出一股暖流。
父愛的味道,那個小子……還活著……呀……朱厚照亂七八糟地想著,聽人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莫非……這小子和朕一樣……
“哈哈……”朱厚照禁不住大笑起來,甚至手舞足蹈……
朱厚照一下子撲到了皇后娘娘的身邊,皇后皇后本是很不舒服,也無力說話,此時聽到周院使說母子皆安,竟一下子眼眶發紅起來,她幾乎拼了命的想要留住這個孩子,現在……心底的一塊大石終于落地。
她不禁轉眸很感激地看了葉春秋一眼,她自然知道,若不是葉春秋當初力排眾議,承擔著極大的風險,這個孩子是斷然保不住的。
而如今……奇跡發生了。
葉春秋這時也是心里一松,有效了……真真是給嚇了個半死啊,見皇后娘娘感激地看向自己,葉春秋忙是朝她微笑。
只有周院使跪在地上,魂不附體地道:“臣……死罪……”
朱厚照這才顧上了周院使,狠狠地看他一眼,心里生出一股火來,當初若是聽了這周院使的話,朕的兒子可就沒了,他咬牙切齒地道:“你還好意思說?”
他抬起腿來,便往周院使的臉上踹去。
周院使萬念俱焚,心知這一次是真正的死罪,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做出如此致命的誤判,是以也不阻擋,只是閉著眼咬著牙關。
這時,葉春秋卻是突然一下將朱厚照攔住,正色道:“陛下,能否容臣一言。”
周院使愕然地看著葉春秋。
朱厚照現在對葉春秋只剩下感激,毫不猶豫地道:“葉愛卿要說什么?”
葉春秋道:“當初的時候,皇后娘娘的情況的確很是危險,而且周院使也確實沒有做出錯誤的判斷,只是因為皇后娘娘洪福齊天,恰好臣有一些保胎的秘方而已,周院使的所有診斷雖然按部就班,卻并沒有什么疏漏,既然眼下母子皆安,陛下又何必要降罪于人?”
朱厚照愣了一下,竟是無言以對。
周院使卻是失措地看向葉春秋,然后眼中泛出了感激之色。
葉春秋接著道:“眼下當務之急,是娘娘吃壞了東西,這不算什么大病,周院使也算得上是名醫,理應請周院使趕緊診斷為好,娘娘乃是孕婦,身子有任何的閃失,都可能危在旦夕之間。”
朱厚照的臉色居然緩和了許多,很是聽葉春秋的話:“好,周院使,趕緊診斷,若是再出差錯,朕非要剮了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