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瞇著眼,眼里掠過一絲幽光,他驚喜地發現,大功告成了。筆《趣》閣ww.qu.
陛下對葉春秋厚愛,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可這又如何呢,先動手的是你葉春秋,而反擊的乃是劉唐。
如有必要,劉唐就是棄子,所有的黑鍋都背在劉唐的身上,只要葉春秋一死,一切的主動權就在他的身上。
他深吸一口氣,帶著幾許喜悅道:“去見駕。”
見駕……這個時候非要見駕不可,得先和陛下打好預防針,得告訴陛下,葉春秋帶著人,來找勇士營麻煩了。
他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收斂起臉上的喜色,取了案牘上的拂塵,深深地看了方和一眼:“你和咱一道去,只是該怎么說,想必你是知道的?”
方和忙是小雞啄米似地點頭:“奴婢知道。”
暖閣里。
今兒朱厚照起了個大早,接近了年關,朝廷的事已是繁忙了起來,戶部要將各州縣的賬目和開支呈報,要清點國庫;兵部要核查諸衛,爭取來年的糧餉;吏部要進行為期一年的京察;刑部要將今年準備勾決死囚的名單呈上,禮部要準備年節的大禮……
因而幾個閣臣濟濟一堂,隔三差五地請見,有些事雖然各部可以自行處置,可是有的事,卻非要陛下點頭不可。
朱厚照等于是被人拉來的,不來也得來,劉師傅、謝師傅、李師傅還有焦芳、吏部尚書張彩、刑部尚書劉璟、工部尚書畢亨、都御史洪鐘,都聚了在這里。
暖閣里燒了地龍,因為外頭雪絮紛飛,所以也點了燭火,側身而坐的幾個大臣,臉色都不太好看,因為小皇帝這幾日都是懶洋洋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這不禁令人擔憂。
當然,憤怒的人也是有的,就如刑部尚書劉璟是個剛毅的人,他俗稱劉鐵面,以剛正不阿而著稱。此時此刻,他的臉陰沉到了極點,見朱厚照一副完全沒有精神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今兒劉璟是有備而來的,率先道:“陛下,前幾日刑部將今歲的死囚呈報入宮,何以昨日陛下全部勾決了?”
聽了劉璟的話,在座諸公都是哭笑不得。
朱厚照打著哈欠,他一宿未睡,因為前些日子,他把自己的輿圖都燒了,事后想想,又覺得可惜,于是滿腦子里都是輿圖……現在想起,心里又開始覺得痛惜。
這天下各州縣的死囚可是不少,足足有數百人之多,等報到了刑部,刑部每到年末的時候,就會報入宮中,請陛下勾決。
也就是說,雖然地方官喜歡判人死刑,可是要問斬什么的,卻還需要走法律的程序,比如要報到刑部來核實,之后再送大理寺進行核驗,若是這兩個部堂沒有什么異議,卻也是不能殺的,還需天子親自勾決。
一般的時候,這都是老規矩,每年送幾百人的名冊來,皇帝呢,再隨便勾決掉幾個或者十幾個不等的死囚,而其他沒有被勾決的囚犯,則繼續看押,一時半會也不會死,若是遇到朝廷有什么喜事,免不了要大赦天下,許多人就可以免罪了。
從文皇帝開始,這個制度就一直運行良好,顯示了宮中悲天憫人。
結果今年卻是玩砸了,也不知陛下抽了什么風,數百個死囚送到宮中,朱厚照大筆一揮,統統秋后問斬。
劉璟氣得吐血啊,一百多年來,都沒這樣玩的,本來就是做做樣子,雖然許多人罪該萬死,可是一年勾決不超過二十個,這是約定成俗的規矩,你倒是好,一口氣全部干掉,他覺得這個尚書沒法干了,清早就來質問。
朱厚照依舊懶洋洋地道:“噢,不是讓朕做主嗎?朕看著里頭的人,不是為盜殺人,就是奸淫擄掠,朕看著就有氣,這等惡徒,統統殺了,有什么不好?”
劉璟要哭了,捶胸頓足地道:“陛下得有慈悲之心啊,若是天下人知道陛下沒有悲天憫人的心懷,只怕……”、
朱厚照卻沒心思聽他哭,又走了神,想著心事,他仔細在想,葉春秋的新軍該怎么整肅呢,現在有人要裁撤新軍,到底裁撤不裁撤?若是練不成,就讓葉春秋依舊待詔就好了。
接著心里又不禁黯然,嘆口氣,不由地在心里道:“哎……葉愛卿別的本事都有,為何偏偏練不好兵呢?鎮國府就這樣不要了?新軍也不要了?”
“陛下,陛下……”劉璟喚他。
朱厚照這才回神,卻是滿臉煩躁,禁不住厲聲道:“你們總是讓朕做主,為何朕做主了,你們又要如此,殺了那些罪該萬死的死囚又如何?朕不要悲天憫人。”
“咳咳……”暖閣里響起了一串咳嗽,大家都知道,陛下又抽風了。
劉健想要勸解幾句,卻在這時候,外頭有小宦官來道:“陛下,御馬監掌印張永,御馬監典簿方和求見。”
劉璟的氣竟是一下子啞火了,方才想說的話,一下子吞回了肚子里。
這樣重要的會議,關系如此重大,按理,是不允許有內臣貿然求見的,可是這正德朝還真是廟小妖風大,真是什么稀罕的事都會出來。
似乎是生怕朱厚照不肯見似的,那宦官又囁嚅了一下,接著道:“說是有天大的事稟告。”
朱厚照皺了皺眉道:“天大的事?那朕得聽聽,傳吧。”
幾個閣老和部堂竟都語塞,一個個臉色很不好看。
可是過不多時,張永和方和卻是進來,納頭便拜,張永一下子拜倒在地,道:“陛下……陛下啊……糟糕了,出大事了啊……勇士營,給人襲擊了……”
語不驚人死不休,這一下子,所有人呆住了。
出了亂子……
敢襲擊內衛的人,這除了反賊還能有誰,這可是天子腳下啊,怎么會出這樣的事。
就在大家遲疑的時候,朱厚照眼睛一亮,瞬間變得龍精虎猛起來:“哪里來的賊人,是何人這樣大膽?哎呀……朕該御駕親征了。”
“陛下,是鎮國新軍!”張永忙不迭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