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朱厚燁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葉春秋繼續道:“你不該招惹我的朋友的,葉某人的朋友不多,每一個都很珍貴。筆~趣~閣.iquge.nfo”
葉春秋確實有些怒了。
他可以接受上高郡王的虛偽,事實上,這個世上有幾人不虛偽呢?不過是輕重之分罷了。
他甚至可以接受唐伯虎的遭難,在他看來,唐伯虎今日所遭遇的事,實屬必然,這來自于他的性格,他固是悲劇人物,可是無論如何,有些是別人所造成,有一些,卻是他自己作死。
可是上高郡王呵斥鄧健的時候,卻又是另一回事了,鄧健很軸,總是一根筋,而且總是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這樣的人,任何人靠近他,都可能被他渾身的刺扎中,想必他身邊的任何人,和他在一起的心情都是很糟糕的,
葉春秋并不認同鄧健的理念,也不認可他的方式,可是葉春秋敬佩他,因為葉春秋很清楚,自己做不到如此,因為自己做不到鄧健這般堅持自己的理念,且不論這個理念是好是壞,可是他依舊是秉持著自己的理念去做,從不曾動搖。
正因為葉春秋自知自己是濁世之人,無法做到鄧健如此,方才有了敬佩,因為有了這份敬佩,葉春秋方才將鄧健當做自己的朋友。
葉春秋直直地看著朱厚燁,他的眼神有些可怕,令朱厚燁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見葉春秋如此逼視著自己,朱厚燁心里固然憤怒,可是同樣驚懼,卻還是忍不住道:“這……又如何?”
又如何?
是啊,你能如何呢?即便是天子寵臣,你有這個膽子,對本王如何?
葉春秋抿抿嘴,雖然沒有過多的表情,可是朱厚燁漸漸對他的冷如冰霜的眼色感到沒有那么可怕了,此時甚至還有些得意起來。
他很清楚,這一次,他和葉春秋是勢不兩立了,說不定還會給父王的計劃平白添了一些干擾,不過就事論事來說,今日這件事,他絕不懼于和葉春秋反目,反目而已,大不了就反目,他從不害怕跟人反目。
“是嗎?”葉春秋臉色很冷靜,他仿佛是在思考。
只是下一刻,葉春秋的手動了。
依舊很快,快到了極點。
啪的一聲,當這一巴掌落下的時候,朱厚燁的臉上在一剎那前還保留著得意,可是下一刻,一瞬間而來的痛感,那種鉆心的疼痛,迅速蔓延到了全身。
這一巴掌顯然毫不留情,快而狠。
以至于朱厚燁整個身體頓時吃不消,竟是如斷線風箏一般被打得飛了出去。
誰也沒有料到葉春秋竟是動手了,而且狠辣到了極點。以朱厚燁的孱弱,在葉春秋這一掌之后,頓時如爛泥一般,飛出了半丈之遠。
唐伯虎已是驚呆了,他本是滿腹的委屈,可是現在,卻是楞得說不出話來,他的體內,頓時升起了一陣寒意。
而那鄧健,也是怎么也料不到如此,他的鼻頭感到有點發酸,他讀了很多很多書,他深信圣人對他說的每一句話,正因為這種深信,從而成了他的信仰,他堅信自己在做對的事,只是這一條路何等的艱辛和坎坷,多少人背后里嘲笑和譏諷,這一切的一切,他是不在乎的,別人是否理解,又有什么意義呢?
可是現在,他突然發現,寂寞孤獨的自己,原來也有同路人,這個同路人可能與自己的理念相悖,卻令他突然有了一種不再孤單的感覺。
朱厚燁被打飛在地上,整個人幾乎昏死過去,幾個侍衛在驚懼后,連忙沖了上去,小心翼翼地將他扶起。
這才發現,朱厚燁的半張臉已經腫得不成了樣子,幾顆牙齒落地,口中帶血。
他的眼睛閉著,一時間看起來還沒有反應,幾個侍衛都怕他是不是有個什么好歹,可是就在這時,他猛地張開了眼,粗重地呼吸了幾下,而后抬頭惡狠狠地看向葉春秋。
臉上的傷,令他痛疼難耐,他立即道:“尋父王,尋父王,去尋父王……葉春秋……反了……反了……要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葉春秋卻依舊很是冷靜,臉上還帶著幾絲從容的微笑,他這時甚至已經打算旋身,和唐伯虎與鄧健離去。
可是鄧健卻是打了個激靈。
看著朱厚燁那狼狽不堪的樣子,春秋這是夠狠的,可是毆打一個親王……這是什么后果?
鄧健的腦子里,瞬間機械式地掠過許多大明律中的條文,無論是大明律還是大誥,都有種種對宗室的優待,而后,鄧健深深地打了個冷顫,他非常的清楚,這不是一件能輕易罷休之事。
“春秋……”鄧健半怒半憂地看著葉春秋。
你多管閑事干什么,你瘋了嗎?
可是心里的話,他沒有說出口。
葉春秋看著鄧健復雜萬分的神色,只是溫和地朝他道:“鄧兄,走吧。”
鄧健幽幽地看著葉春秋,看著葉春秋依舊淡然自若的樣子,他氣得真想痛罵葉春秋一頓,可是……
“好吧。”鄧健最終什么難聽的話都沒有說,只是點了點頭。
此時,身后的朱厚燁卻是用著含糊不清的話道:“不知死活的東西,本王定要葉春秋死,非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不可。”
他口里說著,幾個侍衛七手八腳地要將他抬起來,猛地,卻有一個身影如脫兔一般躥來,侍衛們反應不及,等看清了來人,卻是錯愕不已。
是那個御史鄧健。
就在前一刻,鄧健口里虛應了葉春秋,卻是猛地撿起了刀,刀本是葉春秋手起刀落之后,那已經斃命的護衛落在地上的,而此刻,他舉著長刀,竟如義無反顧的勇士,帶著破釜沉舟的毅然,箭步朝朱厚燁沖來。
又瘋了一個。
幾個侍衛覺得今日見鬼了,先是唐伯虎瘋,接著是葉春秋,再之后,這個家伙顯然更狠。
而這一切,實在是太快,鄧健根本沒有猶豫,甚至他顯得很冷靜,沒有半分的拖泥帶水。
他長刃在手,便猛地朝著那朱厚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