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那花當已是渾身染血而回,氣喘吁吁地朝葉春秋行了禮,道:“鎮國公,大局已定。筆《趣》閣ww.qu.”
大局已定四字,一切都可意會。
葉春秋清澈如水的眼眸看向渾身帶血的花當,面色平靜,緩緩道:“有勞了。”
接著這花當叫人重新燃起篝火,送上酒肉,一夜賓主盡歡。
次日一早,葉春秋便動身打道回府。
臨行時,不免交代花當做好御敵準備,花當心想,而今到了這個地步,你便是不交代,我敢怠慢嗎?那巴圖蒙克已經提兵而來,朵顏部當然要有所準備。
于是直挺著背粱,拍著胸脯道:“韃靼人不來便罷,只要敢來,便教他有來無回。”
葉春秋莞爾一笑,一旁的陳述也道:“韃靼人真敢來,山海關亦可湊出一萬五千鐵騎迎戰,只要堅持下去,朝廷勢必會自大同、宣府、錦州諸鎮派出援軍。”
這山海關地鐵騎,其實是明朝末年關寧鐵騎的前身,是朝廷精心打制的一支機動力量,而今新軍、朵顏三衛鐵騎已經決心抗擊韃靼人,山海關除了守備之外,放心派出鐵騎,也成了理所當然。
葉春秋笑了笑,登上了車,正待要走,那花當追上來,面上帶著難色:“公爺,話雖這樣說,可是我心里,依舊還是沒底。”
是呵,那巴圖蒙克一統蒙古,有三十萬戶,真要發了瘋,二三十萬鐵騎便可征兆起來,不出一兩年,就可傾國來攻,這也是花當猶豫著想要背棄大明的原因。
葉春秋端坐在車里的沙發上,清逸的面容里泛起淡淡笑意,他自然明白花當的擔憂,很快收斂起笑意,繼而正色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們朵顏部人少,韃靼人真要報復你們,未來實在難料,不過……朵顏部占據的草場卻最是肥美,而且自大同、宣府再到錦州,山海關,俱都是你們的活動范圍,奈何你們的部族人數卻是不多,那韃靼人早就垂涎已久了啊。”
“說穿了,韃靼人現在是成了氣候,而朵顏部卻形同于占據了寶山,卻沒有守住的可能。”
這是實話,朵顏部投靠了大明,這就導致,這長城以北,都成了他們安全放牧的范圍,而一般的大漠部族,卻不敢輕易靠近關墻的,從遼東到宣府,這是上千里的距離,卻位置大多又都是最肥美的草場,和那大漠相比,條件實在是太好了。
葉春秋繼續道:“花當兄有沒有想過,放漢人來牧馬呢?”
花當心里咯噔了一下,這姓葉的孫子果然不是東西呀,轉眼之間,就打朵顏部的主意了。
葉春秋瞥了眼面色不定的花當,卻是抿嘴一笑:“朵顏部的牛羊,難道吃的盡這些草場,既然吃不盡,空坐寶山,又有什么意思?若是有大量漢人涌入,就全然不同了,人,才是草原上的關鍵,否則,如何抵御這三十萬戶韃靼人?”
花當朝葉春笑呵呵的道:“這件事,該從長計議。”
顯然他對這個提議沒興趣。
有興趣才怪,他才沒那么傻,將屬于自己的東西拿出來給漢人分享。
葉春秋看透花當內心的想法,眼簾微微一瞇向連綿的蒙古包望了一眼,道:“你們朵顏三衛,滿打滿算,也不過四萬戶,這些人能做什么?假若我能讓你們過上安生日子,不,能讓你們掙上很多銀子,衣食無憂呢?”
花當眼睛一下瞇起來,道:“鎮國公,這草場是祖宗們留下來的,怎么可能因為如此,就易受他人?”
葉春秋搖頭微笑:“自秦漢以來,這草場就是無主之地,哪里有什么所謂祖宗傳下來的東西,草原里的規矩,你是懂的,弱肉強食,只要這草原一日不太平,你們朵顏三衛就永不得安寧,靠刀劍捍衛自己的草場,能捍衛多久?當年匈奴、突厥、契丹、金人便是你們的祖宗成吉思汗,哪一個不是盛極一時?可最終,這里除了一堆皚皚白骨,又剩下了什么呢?我并非是貪圖你們的草場,這草場其實不過是無主之地罷了,引入漢人,讓他們放牧,我給你巨大的好處,銀子,鎮國府有,柴米油鹽醬醋茶,鎮國府也有,這世上,什么都是假的,真金白銀才是真的。”
花當有些心動了,睜大眼睛看著葉春秋追問道:“怎么給?給多少?”
葉春秋收斂起笑容,一臉正經的注視著花當貪婪的目光;“花當兄要多少?”
花當倒是猶豫了,似乎在思量,過了片刻,將自己心里的數目說出來。
“一年,紋銀百萬。”
葉春秋撇撇嘴:“就這么定了,若是有閑,花當兄可來青龍做客,細則,我們可以慢慢談。”
說著,花當居然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撓撓頭:“好說,好說。”
這孫子,笑的很忠厚的樣子。
這一路回程,那唐伯虎卻借機上了車,方才花當與葉春秋的談話,他卻是聽了個清楚,道:“公爺,漢人來放馬?這……好吧,學生覺得不放心哪,怎的方才那花當,一口答應,不像他平日的性子,此人狡詐,莫不是有詐吧。”
葉春秋倒是智珠在握:“不,他不是有詐,他不過是想要空手套白狼罷了。”
“此話何解?”唐伯虎一頭霧水,他越來越覺得,自己跟在葉春秋身邊,需要學習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多了。
葉春秋看著唐伯虎:“我來問你,自秦漢以來,難道就沒有漢人進入過草原嗎?”
唐伯虎愣了一下。
“不只是進過,而且還不少呢,這一千多年來,多少漢人顛沛出關,也有人開墾,有人放牧,可是為何這么多年過去,這大漠上,除了那些屯田的軍戶,又有幾個放牧的漢人呢?究其原因,不過是他們最終湮滅在這千里荒蕪之中罷了,可是為何,他們消失殆盡呢?這才是花當自以為是的資本啊,他認為,自己從我們手里搞到了銀子,大可以放心把漢人放進來,可是漢人哪里能放牧,最后這草場,還是他們的,而銀子,也是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