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場以許許多多鮮血為代價的壓倒性戰爭,現在,韃靼人終于知道他們這弓馬在戰場上,似乎已經一錢不值了,既無法殺敵,甚至無法防身,破了這個罩門,哪里還有人有心去抵抗?
于是,四處除了聽到韃靼人的痛呼聲和驚恐聲,便就是漢軍的喊殺聲。筆?趣?閣W。iquge。fo
漢軍各營,帶著勢不可擋的氣勢,自兩路殺出,用的卻是輕便的騎槍,擲彈兵手持著手雷,毫不猶豫地投擲著出去,當火光一起,密密麻麻的韃靼人便如圈里的羊群,驚恐萬分地朝相反的方向逃竄,緊接著步兵們直接用騎槍進行射擊。
許許多多的帳篷燃起了熊熊大火,到處都是火光,這連綿數里的營地,都被火光所籠罩,像是炫亮了大地,而在這火光之中,四面八方的,都是抱頭鼠竄的人。
而漢軍的陣地,已經沒有多少人了,只有葉春秋高高地站在瞭望臺上,遙遙地看著遠處,當看到韃靼的大營火起的時候,葉春秋便明白,曾經不可一世的韃靼鐵騎,已經徹底覆亡了,只怕百年之內,再不會有胡人敢于拿起武器朝向南方。
夜已深,風有些冷,尤其是在這登高之處,大風席卷著葉春秋披著的披風,獵獵作響,葉春秋站在這里,卻如標槍一樣的挺拔,他扶著欄桿,隱約之間,能聽到一些廝殺聲,可是這廝殺聲很快便又隨風而飄遠。
葉春秋在想:“現在的巴圖蒙克,會在想些什么呢?”
這實是一件此時此刻不該冒出來的念頭,因為巴圖蒙克怎樣想,對于葉春秋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作為一個敗軍之將,已經躺在了歷史的垃圾堆里,無論他活著還是死去,都已經和這個時代再沒什么關系。
此時,身后的護衛低聲道:“公爺,大局已定,此地有些涼,公爺還是早些歇了吧。”
葉春秋回眸看了他一眼,卻是怡然而笑道:“這樣美好的夜晚,怎么睡得著啊,再等一等吧,再等等。”
喧鬧了一宿,清晨拂曉之時,韃靼的大營只剩下了一片灰燼。
到處都是殘肢斷臂,等到收檢了戰果之后,又是兩萬多韃靼人的死傷。
戰報送到了葉春秋的手里,葉春秋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感覺到一絲疲憊。
是該好好睡一覺了,而后……得趕緊回青龍去,接下來,是該謀劃侵奪整個草場了。
韃靼人受到了重創,這就意味著,這大漠之中,許多的草場形成了權力的真空,這一次大捷,也顯然可以打消無數關內人的疑慮了。
在從前,或許出關,乃是沒有出路的流民的選項,出關只是迫不得已之舉,畢竟外面的世界太過于危險,關外無險可守,雖然財帛動人,大家還是寧愿苦哈哈地留在關內,至少于生命無憂。
可一旦韃靼人被擊潰之后,觀念就極有可能反轉,屆時,更不知有多少人要出關了,那接下來,就是瘋狂侵占草場的時候了。
勝負已分,大局已定。
這令葉春秋的心里舒服了許多,終于可以放心地去睡一覺了,唯一的遺憾和不足,便是無法派人前去報捷。
這倒不是葉春秋想要給人一個驚喜,而是韃靼人潰敗,十幾萬的敗軍四處逃散奔走,這些人雖已是如喪家之犬,可葉春秋絕不認為他們就是省油的燈。
若是派出人去,只是寥寥的幾十人,很有可能會遭遇敗軍,反而遭致危險,可是人數太多,卻也不合適,難道為了報捷,要派出一個大隊?單單所帶的干糧和補給,怕也要準備好幾百個民夫尾隨不可。
所以索性,先等這些潰軍逃進了大漠深處再說。
想要徹底鏟除韃靼人,似乎還是有些力有不歹,這也是韃靼人剩下的唯一長處了,雖然主力被擊潰,可這些人逃起來終究是快得很,畢竟有馬,新軍根本無法追擊。
經過了一夜馬不停蹄的趕程,巴圖蒙克終于逃出了一百多里,整個人如驚弓之鳥,直到曙光初露,確定了安全,方才扎營下來,他派出了許多金帳衛,在各處尋覓逃兵,總算集結了兩萬余人。
這一敗,實在是令巴圖蒙克感受到了真正意義上的萬念俱焚。
一切都完了。
直到現在,他回憶起這驚心動魄的三天時間,巴圖蒙克依舊是心有余悸。
這里頭最可怕之處不在于那些火器,而在于,他意識到這是一場不對稱的戰爭,對方對自己的攻擊方式,可謂是了若指掌,可是自己對對方,卻是懵然無知,他心里直吸著冷氣,而因此,他再也支撐不住,病倒了,而且病來如山倒。
完蛋了,全完了啊。
他躺在金帳里,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梟雄,終于是承認了這個現實,而他再也沒有實力,也沒有體力去逆轉這個可怕的事實。
此時,他的那些兒子們和一些平時的老部下都圍在了他的身邊,每一個人都憂心忡忡地看著他。
而今的韃靼已經風雨飄搖,一場慘敗,已經讓所有人都六神無主,他們還是習慣于聽從巴圖蒙克的命令,每一個人都小心翼翼地看著這位已是白發蒼蒼的大汗。
巴圖蒙克拼命地咳嗽著,他已經沒有多大的興趣去聽這一次戰敗所帶來的損失了。
這次損失,是前所未有,而真正的損失在于,曾經以英勇彪悍為榮的胡人,在新軍面前,從此再不敢彎弓射馬了。
巴圖蒙克氣若游絲地抬起了眼睛,看了所有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一個人的身上,道:“拓拔,你到近前來。”
拓拔悲痛地上前,道:“父汗有什么吩咐?”
巴圖蒙克深深地凝視著他,道:“你是個好孩子,比所有人都要強壯,比你的其他兄弟都更有勇氣,本來我是打算這一次打敗了新軍,就將汗位傳給你,咳咳……呵呵……想來,真是可笑啊,我英雄了一世,臨末了,竟是這樣的下場,你是永謝布三萬戶部的濟農,可是現在……父汗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