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關外的葉春秋著急,巴不得立馬趕到京里,可此時在京師里,也早已爭議不休了。筆@趣@閣W。UE。
當接到了奏疏,雖然并不管外朝事務的張太后,卻不得不從喪子之痛中變得清醒了起來。
張太后雖是女人,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看這份奏疏,明面上沒有任何問題,可是那一句沒來由的早正君位,卻引起了張太后的戒心。
為何不是太子早正君位?說話的,只是一個小小御史,可是御史都是清流,是二甲進士,經義文章,信手捏來,是絕不可能在奏疏中犯這樣的錯誤的。
張太后猛地感覺到有些不太好的苗頭,她再不遲疑,火速地讓人將太子朱載垚叫到了近前來。
朱載垚先是乖乖地向張太后行了禮,便幽幽地站在一邊,那一場席卷了父皇坐船的風暴,讓這小小的太子心里很是陰郁。
“皇祖母,莫非有了父皇的消息了嗎?”朱載垚抬頭看著張太后,目中帶著希望,關切地問道。
張太后聽到太子如此一問,眼中閃過哀色,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沉吟了很久很久,才張眼道:“或許,要叫大行皇帝了。”
大行,便有駕崩的涵義。
朱載垚聽到那幾個字,感到無比的刺耳,身軀一震,道:“一日不見尸首,如何算大行!”
“不。”張太后的眼中閃出了幾許淚光,卻是極力地忍著心底里的哀傷,搖搖頭道:“皇孫啊,而今……哀家比你更加悲痛,可是……在天下人的眼里,你的父皇已經是大行皇帝了。你的母后,還有哀家,便都只能將希望放在你的身上了,你才十一歲吧,十一歲,就該做一個男子漢了。”
朱載垚一副木納的樣子,依舊還是不肯接受這件事。
張太后看著朱載垚,終于忍不住垂淚道:“我們是孤兒寡母,事到如今,哀家心里沒底,真的沒有底,太子,這兩日,你在詹事府,師傅們說了什么?”
“師傅們沒有來,都生病了。”朱載垚老實回答。
方才還滿心哀傷的張太后,猛地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的臉色一下子鐵青了。
師傅們怎么會沒來?
這些人本該和太子榮辱與共的啊,尤其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莫說是病了,就算是還只有一口氣,也該隨時陪在太子身邊,為太子出謀劃策,教導太子在此時應該怎么做,對于外界的事,該如何回應。
可現在……竟都病了?
在這個敏感的時候,那些人如此所為,甚至如此的一致,不得不令張太后認為,這里頭定有蹊蹺,大有蹊蹺,莫不是有人嗅到了風向,又或者……
越是往深里想,張太后越是感到不安,她再坐不住了,豁然而起道:“你父皇在的時候,弘治先皇帝大行,劉健諸人,還有詹事府的諸官,幾乎是日夜寸步不離的陪在你父皇身邊,這個節骨眼上,最怕的就是生變,作為詹事府的大臣,怎么能舍棄太子呢,皇孫,要出事了,哀家估摸著要出事。”
朱載垚皺著俊眉道:“孫兒也覺得奇怪,倒是只有詹事府的左春坊,葉良辰一直陪在孫兒的身邊,他也顯得很憂心。”
“姓葉的?是葉春秋的親戚?”
“是,是葉春秋的堂兄弟。”
猛地,張太后想起了一個人來,她頓時想起了什么,連忙道:“事情緊急,應該讓你亞父出馬了,哀家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太不同尋常了。讓葉春秋立即帶兵入京,帶他的新軍來。”
朱載垚點頭道:“亞父若在,事情必是順利的。”
張太后點頭,卻是帶著幾分猶豫,道:“不過這事兒還是問一問谷大用,谷大用是你父皇的奴婢,而今許多事都要仰仗著他,皇孫,你在外不要露什么聲色,該說不該說的話,什么都不要說。可明白了嗎?”
朱載垚應道:“孫兒明白,只是……皇祖母也不必過于憂心,需保重身子。”
“呵……”張太后深深地看了朱載垚一眼,目中露出了憐惜之色:“天大的事,哀家也會保重身子,因為這天若是塌下來,哀家還得撐著,哀家撐不了,讓你的亞父來撐著。”說到這里,她又變得黯然起來:“只是可惜你的父皇……”
她話說到一半,便頓住了。
朱載垚心情郁郁的,便告辭而出。
等朱載垚走了,張太后才想定了什么,叫人請了谷大用來,谷大用見了張太后,納頭便拜道:“奴婢見過娘娘。”
張太后只冷冷地看著他道:“谷大用,外頭可有什么消息?”
“有,再過兩日要開廷議,是內閣首輔大學士王華主持,顯然是為了陛下的事,京中的百官都要參加……”
“王華那兒怎么說?”
谷大用疑慮地道:“王公什么都沒有說。”
“他是老狐貍。”張太后的臉色拉下來,隨即又道:“他現在可能比哀家更擔心。后日的廷議……不成,不能讓大臣們自己議,要讓太子去,不……哀家就在附近的殿中旁聽,反正不能讓人隨時造次了,還有那錢謙,讓他加緊宮中的衛戍,半分都不可懈怠了。”
谷大用道:“是,奴婢知道了。”
“還有,哀家預備召魯王帶兵入京,你怎么看的?”
“帶兵?”谷大用猶豫了一下,才道:“娘娘,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這帶兵入關,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一旦帶兵入關了,若是……哎……又趕在這個時候,奴婢以為,娘娘眼下,誰都不可深信不疑,何況一旦帶兵入關,勢必造成群情洶洶,這豈不是擺明著告訴天下人,京里出了亂子嗎?眼下這京里,有錢謙牢牢守衛著,京營那兒也沒什么問題,何須帶兵入關?即便是有一些大臣,可能有其他的想法,可是單靠他們,又有什么用?還有,太后只要下一道懿旨,眼下任何宗親,都不得擅離藩地,違者死罪,想來也沒有什么宗親敢輕舉妄動的,奴婢以為,這樣大可不必,太小題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