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撲中文)
“同志們,聽我一句勸,不要聽某些別有用心的壞分子的蠱惑,咱們上汽集團沒有讓咱們發動機廠停產的意思,從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陳長生早已經說的口干舌燥,可滿頭大汗的他此刻卻是連擦把汗的功夫都沒有,苦口婆心的大聲勸道:“大家仔細想想,咱們的上海牌小轎車都還在生產著呢,沒了咱們廠生產的發動機和變速箱,上海牌小轎車怎么辦?現在上海轎車的產值可是占咱們整個上汽集團的差不多40……”
如果換了其他時間,大家說不定就被陳長生這番看似有道理的話給說服了,但此前大家已經將這件事掰開了、揉碎了仔細的分析過,哪里會不知道這根本就是陳長生的托詞?沒等他說完,夏示福就高聲叫道:“姓陳的,你別說那些廢話!我們要求的要求你到底能不能答應?”
“我……我……”將發動機廠所有的設備報廢掉本就是既定的目標,陳長生怎么敢答應工人們的要求?他眼珠子一轉,惱羞成怒的指著夏示福,怒道:“姓夏的,你話說,這次的事情是不是你挑的頭?”
如果能夠用這種方式將挑頭的人嚇回去那就再好不過了,可惜,連陳長生自己都沒有多大的信心。
事實也是如此,如果是若干年后那些沒經歷過十年的,說不定就被陳長生給唬住了,但對于上汽集團發動機廠里這些從斗爭年代走過來的老革命來說,什么樣的大場面沒見過?幾千人的武斗場面都不在話下,眼前這diǎn小場面?連毛毛雨都算不上。
夏示福哼了一聲,挺著胸膛往前走了一步,大聲道:“姓陳的,別以為你是廠長就能給人亂扣帽子!現在不是以階級斗爭為綱的年代了,凡事都要講個證據,你說我是挑頭的,證據呢?
告訴你,老夏我在上汽集團干了時間比你爹干的時間還多,你們這些小兔崽子打的什么主意當我不懂?不就是想要拖延么,只要先把咱們大家伙兒勸走,你們就可以去各個擊破!我告訴你,我早就看透了你們的如意算盤,想都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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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團領導現在就要給我們一個明確的答復!”
“現在就給我們明確的答復!”
“現在就給我們答復!”
“我們要集團領導的書面承諾!”
“我們要集團領導的書面承諾!”
“必須承諾在任何時候都不拆除發動機廠的任何設備!”
“必須承諾在任何時候都不拆除發動機廠的任何設備!”
“必須保證工人的權益!”
“必須保證工人的權益!”
近2000號人的齊聲吶喊的場面有多壯觀?說一句聲勢震天也不為過,整個上汽集團總部的每一個角落里都在回蕩著這些老工人們嘹亮的口號聲。
從來沒見識過這種場面的陳長生臉都嚇白了,豆大的汗珠更是噼里啪啦的往下落,心里頭更是哇涼的厲害:這些王八蛋,這是打算要了我的親命啊!
但與這個相比,另外一件事才是更要命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個小時,眼看著報紙、電視臺的記者們這就回來,上汽集團固然能夠影響到魔都本地的媒體,但對于外地駐魔都的記者卻是沒什么好的辦法和影響力,
在辦公樓里沒出來的集團領導們可不會在乎陳長生現在有多么為難,他們只知道一diǎn,過去這么長時間了,陳長生這家伙竟然還沒能把事情處理好,沒能將這些前來抗議的工人們勸走,沒說的,陳長生這家伙失職了!
而且是徹徹底底的失職!
至于陳長生是否有資格答應抗議工人們的要求啊、工人們的條件是否能夠答應啊,這些根本就不在里面那些老爺們的考慮范圍之內……也不能說不在這些老爺們的考慮范圍之內,起碼現在,上汽集團的領導們正在討論這件事,而毫無疑問的,此前和周鳴不對付的自然是逮著這個機會拼命的落井下石……
“當初我就不贊同關閉發動機廠的,為什么呢?因為我們不能只考慮經濟,更要考慮政治,貿貿然的關閉發動機廠,這其中的政治風險大家有仔細考慮過嗎?某些堅持關閉發動機廠、并且一意孤行的將關閉發動機廠與建立聯合發動機組裝工廠的事情放在一起討論的某些同志考慮過嗎?所以說,某些同志的大局觀真的是欠妥……”
這么好的機會,如果不死命的踩周鳴一腳那真是太對不起這天賜良機了,而周鳴呢,雖然一張臉已經黑的像是鍋底,可面對大家的指責他也只能忍著:沒辦法,誰讓這次風波的源頭就在他這里呢。
“好了,老甄你少說兩句,”集團總經理終于有些看不過去了,輕咳了一聲,道:“同志們,現在不是相互抱怨、推卸責任的時候,現在大家要討論出個辦法,外面可是有2000多號工人在外面呢,如果我們不能迅速有效的解決這個問題,等到媒體到來,把這件事大肆宣揚一下,咱們可就成了全國人民的笑柄了,到時候誰擔得起這份責任?”
大家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周鳴的身上,這個威脅可太嚴重了,一旦上汽的工人集體抗議的事情被媒體給爆了光,成了全國人民的笑柄其實還不是大問題,大問題是領導們覺得丟臉啊:看看你們這些家伙干的都教什么事?!
領導們覺得丟臉了,自己這些人能有好果子吃嗎?所以眼下當務之急中的當務之急,就是如何先把眼前的麻煩解決掉,勸說工人離開,這才是關系到所有人前途的大事。
這個時候再裝鴕鳥可不行了,周鳴輕咳了一聲,道:“咱們合狼堡那邊溝通的很順利,對方答應,只要咱們……”
“如果是以報廢發動機廠的設備為先決條件那就不同說了,”總經理打算周鳴的話,道:“大家都不是聾子、瞎子,外面的情況就在這里擺著呢,需要我說的更明白嗎?”
周鳴老臉一紅,卻是硬著頭皮繼續道:“是,可是外面的工人……簡直是一群無組織無紀律、沒有絲毫大局觀的刁民……”
刁民?!
還別說,對于“刁民”這個稱謂,大家在心里頭給默默的diǎn了個贊:果然是一群刁民。
當然,心里怎么認為是一回事,但表面上是絕對不可以的,比如此刻,一直沒怎么說話的黨組書記就重重的咳了一聲,嚴肅的道:“周鳴同志,注意你的措辭,外面的只是被蒙蔽的革命同志,不是什么刁民,咱們國家也沒有刁民。”
“是,是我的措辭不當,我檢討,我也是太著急了,”周鳴連忙說道,頓了頓,他接著道:“是這樣,我個人的態度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他們的條件……”
“理由呢?”
“理由是這次的事情影響機器不好,我承認我的一些做法可能傷害到了工人的感情,但如果工人們覺得公司的做法不好、不能讓他們滿意,他們有太多的渠道來向組織反應他們的意見、要求,但有人這么做嗎?沒有,據我所知一個都沒有!
這說明了什么?這說明這件事背后有人,想要利用10年期間的做法來為他個人牟利,這種事情是絕對不允許的!
退一萬步說,如果這次我們向這次行為低頭了,下一次再出現了類似的情況怎么辦?難道我們繼續低頭?那我們成什么了?長此以往,咱們這個領導集體的威嚴和威信還要不要了?生產管理還要不要了?
所以,哪怕是為了剎住這股子歪風邪氣,也絕對不能答應這些人的條件,”頓了頓,周鳴終于拿出了他準備已久的大殺器:“在我來之前,狼堡的格雷海德先生專門就這件事給我打了個電話,對這件突如其來的情況表示很憂慮,他們很擔心咱們的政策會不會出現什么變動……
同志們吶,咱們的德國朋友擔心咱們的國家政策是不是出現了什么變動啊!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他們對咱們的國家政策產生了懷疑,一旦狼堡認定咱們改革開放的政策出現了變化而決定撤資或者取消合作,對咱們國家的招商引資和對外開放將會帶來多么致命的打擊?!
這個打擊有多大,反正我是不敢想象!
所以我個人的態度,哪怕不考慮咱們上汽集團,哪怕是為了國家大政方針的穩定,也絕對不能姑息這種情況,絕對不能開這個先例,至少是不能由咱們上汽集團開這個先例。”
周鳴的話將會議室的人都嚇到了!
確實,一旦狼堡認為共和國的國家政策出現了重大變化而決定撤資或者取消合作,對于國家改革開放這個基本國策的影響將會是致命的、災難性的,一旦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在場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誰都別想落著好果子吃!
就像周鳴說的那樣,這個先例不能開,至少是不能由上汽開!
眾人飛快的交換著眼神,頃刻間,大家已經達成了共識……
周鳴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