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最后一份文件，陳耕伸了個懶腰，在辦公室里一邊走一邊晃晃腰、扭扭腰，放松一下疲憊的身體，一個上午的高強度辦公室忙碌，此刻得到放松的身體關節發出愉悅的“啪啪啪啪”的響聲。
陳耕有點遺憾的咂咂嘴：“嘖……要是來個按摩師給松快松快就更舒服了……咦？”
讓陳耕發出這一聲驚咦的，是門外面隱隱約約的傳來的對話聲：
“……我要見陳董，林主任，你就讓我進去……”
似乎是船舶制造廠的徐學紅的聲音？
徐學紅的聲音讓陳耕一下子精神了起來：徐學紅要見我？是不是船舶制造廠那邊有什么新的情況？
林書瑤的語氣很堅定：“陳董吩咐了，今天上午誰都不能打擾他——他正在處理這段時間積壓的文件呢，要不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給陳董說一聲，您下午再過來？”
“下午？等到下午說不定發動機都被人搶光了，”徐學紅的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但馬上，就被他再次給壓了下去：“林秘書，您幫幫忙……”
怎么回事？還有人敢搶老子的發動機？陳耕一怔，隨即無比好奇：這年頭還有人敢搶老子的發動機？！
不行，這么牛X的人老子必須得見見。
“怎么回事？”拉開門，陳耕看著門外的徐學紅和林書瑤，問道：“你們倆在外面吵吵什么呢？”
林書瑤立刻說道：“陳董，徐主任想要來向您匯報一些情況，不過您之前吩咐了……”
雖然知道陳耕此刻打開門這個動作就是要了解一下情況，但該解釋的還是要解釋清楚。
“我知道了，”陳耕點點頭：“老徐，進來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發動機不夠用了？”
徐學紅可顧不了那么許多了，立刻說道：“陳董，是怎么回事，就是咱們從瓦錫蘭采購的第二批總計150臺4L20柴油機全套散件，現在不夠用了。”
“不會吧？”如果是別的問題，陳耕還沒那么好奇，可知道了是這批4L20柴油機的問題，陳耕心中的好奇頓時就越發濃重了：“我記得你們給我說過，這批柴油機最少夠你們用3個月，現在這才多長時間？有一個半月沒？”
按照此前潤華實業與瓦錫蘭集團達成的合作協議，潤華實業將分三批從瓦錫蘭集團采購總計500臺4L20型柴油機，其中第一批50臺柴油機均為全套CKD散件的的方式在中國完成組裝，第二批150臺的零部件進口率為70，也即曲軸、汽缸、活塞、活塞環等核心零部件都從瓦錫蘭進口，剩余的70的技術含量不是特別高的部分由潤華實業生產，第三批300臺的目標則是將自產率提升至50。
等潤華實業完成了這500臺4L20柴油機的生產之后，瓦錫蘭集團將以授權許可證的方式，授權潤華實業生產這款柴油機，并且協助潤華實業，使潤華實業生產的4L20柴油機接近和達到瓦錫蘭自產4L20柴油機的水平。
也因為整個過程伴隨著各種技術革新和進步，所以整體產量并不高，第二批150臺柴油機的生產周期為3個月，但這150臺柴油機也足夠船舶制造廠三個月的需求，甚至還有的剩，可現在怎么就不夠用了？
說起這件事，徐學紅簡直一把鼻涕一把淚：“陳董，如果這150臺柴油機都給我們船舶制造廠，那當然沒問題，可壓縮機項目組那邊在跟我們搶啊。”
“壓縮機項目部？你說王紹峰同志？”陳耕皺了下眉頭，隨即好奇的問道：“他們能用幾臺？”
“幾臺？”徐學紅苦著臉：“如果只是幾臺那就罷了，他們已經從我們這里搶走了20多臺柴油機，咱們公司這個月生產出來的一半的柴油機都讓這些混蛋給搶走了。”
怎么可能？！
陳耕震驚了，立刻將腦袋轉向林書瑤：這是怎么個情況？我怎么不知道？
林書瑤沉思了一下，低聲對陳耕道：“您還記得年初的時候，您簽了一份允許壓縮機項目部從柴油機項目部采購柴油機的文件不？”
“嗯，我記得，”陳耕點點頭。
這事兒他當然知道，年初的時候，壓縮機項目部的王紹峰來找自己，希望自己能夠批給他們壓縮機項目部幾臺瓦錫蘭4L20柴油機，他們打算用4L20柴油機做為大型樓宇中央空調系統的原動機，開發出真正適用于大型樓宇的中央空調系統。
想到這個，陳耕的眼睛都瞪圓了：“你的意思是，在我簽了這份文件之后，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壓縮機項目部就從柴油機項目部采購了20多臺柴油機？”
林書瑤抿了抿嘴：“現在看來，恐怕是這樣的。”
她也有點驚訝：怎么壓縮機項目部會用這么多柴油機？這可是400多KW的大功率柴油機啊。
陳耕二話不說，直接吩咐：“讓王紹峰過來。”
王紹峰很快就過來了。
沒等王紹峰開口，陳耕劈頭問道：“王紹峰同志，你們的樓宇空調賣的不錯？”
被林書瑤叫來的時候，王紹峰心里還有點惴惴，不知道是什么事，聽到這個問題，王紹峰頓時心中大定，開心中帶著一點得意的說道：“還行，已經賣出去了15套，已經簽了合同等待施工的項目有12個，另外正在談的意向客戶有36家，沒有意外的話，這36家客戶都能拿下來。”
陳耕都聽傻了：尼瑪這是什么意思？怎么聽王紹峰的意思，似乎他們的樓宇空調項目好的不得了？
這個問題陳耕不好直接問，這豈不是顯得自己對空調項目部的重視不夠么？但林書瑤問就沒有問題了，面對林書瑤的問題，王紹峰理直氣壯的道：“因為咱們是國內唯一一家掌握了全部自主知識產權的樓宇中央空調的制造商啊，嗯，現在全國也就只有我們能做樓宇中央空調。”
“這么厲害？”聽王紹峰吹的懸乎，連徐學紅都忍不住了。
“那還用說？”王紹峰心里知道，現在是個絕佳的向老板展示自己項目部的機會，他調動了自己全部的精神向陳耕介紹道：“您看看國內，除了咱們之外，還有誰能夠做這種工程？”
只有潤華實業能做這種大型樓宇中央空調項目么？陳耕有點不信，但仔細想想，這個時代，哪怕是首都的那幾家五星級酒店，雖然號稱每個房間里都通了空調，但從外面走的時候也能看到遍布于墻體之上的空調外機，也就是一個房間配備一套小型的家用空調。
作為共和國顏面的那幾家五星級酒店尚且是如此，說明現階段國內還真的沒有這種專業的樓宇中央空調設備提供商和工程施工商——我勒個擦！王紹峰這是一不小心就闖進來一片藍海啊，而且是只有他們一家單位在里面找食吃的超級藍海！
陳耕不關心這種樓宇中央空調項目的盈利情況如何，這種吃獨食的項目如果不大賺特賺那就沒天理了，他更關心的是這個項目在原動機項目上的細節——能不能用國產柴油機來替代4L20，瓦錫蘭的4L20柴油機CKD散件那是需要用外匯購買的。
“我們有用小型柴油機的組合，”面對陳耕的這個問題，王紹峰解釋道：“有些小型的樓宇空調項目，完全不需要4L20這么大功率的柴油機，我們就用咱們集團自己的那個用在卡車上的柴油機，有時候用2臺，有時候用3臺，只有對總功率的需求在450KW以上的時候，我們才會用4L20。”
“你們完全可以用電動機吧？”徐學紅忿忿的道，壓縮機項目部用輕卡上的柴油機他管不著，但用4L20可就算是侵犯到船舶制造廠的利益了，他當然不能忍：“我聽說國外的大樓中央空調系統都是用的電動機，怎么到了你們這兒就成了柴油機了？”
“因為咱們國家的電不夠用、老停電啊！”
王紹峰在陳耕和林書瑤的面前恭恭敬敬，可對上徐學紅可就沒有那么客氣了：老子們掙錢可比你們船廠牛X多了！
懟完徐學紅，王紹峰轉過頭來給陳耕解釋道：“陳董，您也知道，咱們國家當前的發電量嚴重不足，即便是城市里也經常停電，在的情況下，西方的那種電動機帶動壓縮機組制冷的方式反而不如柴油機帶動壓縮機組制冷的方式受用戶的歡迎，相比于嚴重依賴于大電網的電動機，柴油機就方便的太多了，世界上我們也有電動機帶動壓縮機的方案，兩種方案用戶都可以自己選擇，但幾乎所有的用戶無一例外的選擇了用柴油機帶動壓縮機的方案。
對了，我們都提前給客戶說明過，用柴油機的制冷成本會比用電動機的成本高一些，但客戶都是寧愿選擇柴油機。”
陳耕點點頭。
電壓不穩、經常停電，這確實是我們國家當前的現狀，而對于現階段就安裝樓宇中央空調系統的單位來說，顯然一個個都是不差錢的主兒，雖然燒油的成本比用點的成本高了些，但這年頭，這些單位會在乎嗎？
只是想到壓縮機項目部竟然成了集團里的大功率柴油機的消耗大戶，陳耕間就有些哭笑不得。
徐學紅顯然也是這么想的，在意識到壓縮機項目部已經能夠給公司帶來巨大的收益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是沒辦法阻止壓縮機項目部使用4L20柴油機了，但他也不甘心就這么放棄，眼珠子一轉，徐學紅氣哼哼的道：“話雖然是這么說，但您們也沒必要使用4L20吧，這些柴油機可都是花寶貴的外匯買來的，咱們國內的柴油機又不是不能用，我記得舜耕柴油機廠的12V190系列柴油機的功率就能滿足你們的動力要求……”
“徐主任，您搞錯了，”能夠為公司創造效益的王紹峰底氣十足，不等徐學紅說完就打斷他的話：“你們的船也可以使用國產的柴油機吧？但你們為什么不用國產的12V190柴油機？”
“當然是因為4L20的可靠性和穩定性更好，”徐學紅估計是被氣蒙了，王紹峰的話音一落，他立刻就梗著脖子說道：“你知道船在海上漂著，萬一動力系統出了問題，事情有多嚴重么……”
不等徐學紅說完，陳耕和林書瑤心里就齊齊的一聲嘆息：您這是神助攻啊！
果然，徐學紅的話音剛落，王紹峰立刻就說道：“徐學紅同志，你們對柴油機的可靠性、穩定性有要求，難道我們就沒有？您看看要安裝樓宇中央空調的都是什么單位？政府部門、大型國企、大型豪華酒店，多燒點油不是問題，可這些單位哪一個不是把可靠和穩定放在第一位？
其次，先不說咱們的4L20的可靠性、穩定性、油耗經濟性比12V190好了多少，就說一點，既然咱們自己就有符合要求的柴油機，為什么要給別人送錢？”
王紹峰這話說的無比理直氣壯。
徐學紅張了半天的嘴，卻是無話可說，王紹峰這話沒毛病，確實，海上的漁船需要動力系統穩定、可靠，但現階段就就有錢安裝樓宇中央空調系統的這些單位，難道對穩定、可靠就么有要求么？
當然也有。
自己這個理由實在是不夠充分。
最后，他不得不將求助的目光看向陳耕。
王紹峰同樣望著陳耕，別看他剛剛一副咄咄逼人的態度，其實他心里很明白，陳董對船舶廠那邊十分看重，如果陳董將資源更多的傾向于船舶廠那邊，自己就只有找地方哭了。
陳耕其實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憑心而論，不管是王紹峰還是徐學紅，他們的要求過分嗎？都不過分，但問題也來了，眼前的這個麻煩該怎么解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