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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16樓,老同學全沒睡,也沒出去搞什么活動,全擠在女士們的房間圍著李曉蕾問長問短。し
“各位大哥大姐,饒了我吧,正主兒來了,想知道什么問他。”看見丈夫,李曉蕾仿佛遇到救星一般蹬掉運動鞋,抱著枕頭盤坐到李慧的床上,躲在老大姐背后。
眾人回頭一看,韓博果然笑瞇瞇的站在門口。
老余鬧得更起勁了,立馬扒開趙東陽等人,極為夸張地說:“讓開,讓條道,讓韓局長進來。王晨,傻看什么,滾那邊去,給領導讓座。”
“韓局長,這邊請。”
“韓局長別動,肩上有頭皮屑,我幫您撣撣。”
“對不起韓局長,我把您衣服擠出褶了,我幫您捋捋。”
這幫家伙你一言我一語,嘴上個個稱呼“您”,語氣恭敬的令人發指,動作卻沒哪怕一點尊敬。
欺負公安局領導的機會不多,而且當上那么大居然一點口風不漏,包括劉一然在內的所有人都認為有必要算算賬,爭先恐后動手動腳,老余剛摸完頭,趙東陽擠過來扯衣服,連徐蕊趁亂“揩油”,趁韓博雙臂被一幫老同學攥住,跟女流氓似的壞笑著捏副廳級領導的臉。
“你們搞什么,別鬧了,我錯了行不行,請各位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知道錯了,早干什么去了?”
在別人看來他是高高在上的深正市公安局副局長,在余春生心目中他依然是班上最小的同學,在王晨等人幫助下把他摁在床上,地方太小,李慧和坐在床上的李曉蕾急忙避讓,眾人開懷大笑,池媛媛、徐蕊等女生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亂顫。
警察是人不是神,雙拳難敵四手,一個對付兩三個已經很了不起了,在毫無戒備的情況下同時對付十幾個那是講故事。
韓博真被他們給控制住了,被死死按在床上哀求道:“哥兒幾個,隔壁有人呢,這么晚了別影響人家休息。我不是有意隱瞞,回頭請大家吃飯,下次聚會我來組織行不行?”
“認罪態度不錯,老趙,要不給韓局長一個機會?”
趙東陽蹲下身,看著韓博被壓變形的臉諂笑著問:“韓局長,您剛才說下次聚會您組織?”
“我組織,我們是老同學,應該的。”
“下次是什么時候?”王晨趴在他身上問。
“時間你們定,要確認大家伙都有空。”
“明年怎么樣,從今年開始,以后每年聚一次。”
“行,明天我組織我安排。”
堂堂的公安局副局長被整成這樣,太好玩了!
池媛媛扶著陳俊懷肩膀,從對面床上跨了過來,坐到韓博身邊笑道:“韓局長,總來江城沒意思。要不我們一年一小聚,五年一大聚,你和曉蕾在深正,明年我們去深正小聚。后年去老余那兒,以此類推,大聚來江城,跟這次一樣請請老師。”
“這個主意好,我舉雙手贊成,老余,讓我起來,這樣我都沒辦法舉手贊成了!”韓博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再次哀求起來。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丈夫被“欺負”,李曉蕾非但沒哪怕一點生氣,反而笑得合不攏嘴,這才是同學之間應有的關系,這才像同學會。
鬧也鬧了,點到即可,絕不能鬧過。
“好啦好啦,已經12點多,你們不是有許多問題想問嗎,別鬧了,好好說會兒話。”劉一然推開最起勁的余春生,順手扶起被折騰不輕的韓博。
“韓博,你是真人不露相,是不是扮豬吃老虎,想看我笑話?”所以同學中唯一沒鬧的周開元拍拍他胳膊,一臉尷尬。
“看你笑話,怎么可能。”
“不說這個,韓博,說說你這官怎么當的,怎么升這么快?”徐蕊擠到他身邊,揪住他袖子一臉好奇。
這無疑是所有人都想問的問題,但這個問題卻把韓博給難住了。
看看妻子,看看馬志功,再看看一個比一個好奇的老同學,撓著后腦勺說:“各位大哥,各位大姐小姐,不管你們信不信,我從來沒想過要當多大官,更可能刻意去往上爬,能有今天,純屬機緣巧合。”
眾人將信將疑,李曉蕾忍不住強調道:“說了你們不信,真沒騙你們。”
“說說你是怎么從科員到副科的?”起點非常重要,周開元對此非常感興趣。
“真是機緣巧合!”
看樣子不滿足他們的好奇心今晚別想安生,韓博耐心地解釋道:“當年分配工作,你們分配得一個比一個好,我最糟糕,沒能留在江城,沒能分配到大城市,從哪來回哪兒去,被分配到我們縣絲織廠當副科長,其實就是保安隊長,就是一看門的。
你們大多在企業干過,應該能想象到一個專業不對口,什么都不會,整個一吃閑飯的新人會有什么樣的地位?混不下去,主動申請調離,恰好廠里正在改制,要分流掉一部分吃飯不干事的。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我申請調離正中廠領導下懷,于是把我樹立成‘顧全大局’的正面典型。不僅滿足我的心愿,把我分流到公安局,正式調動前還送我去黨校青干班培訓,青干班是培訓后備干部的,結業就是副科級。”
真是因禍得福,周開元忍不住問:“你就這樣成副科了?”
“沒有,培訓結束同期學員不是副鄉長就是副書記,就我是正股。在其它單位正股算不上什么,但在我們縣公安局想提正股非常不容易,只有派出所長、派出所指導員、刑警隊長、刑警隊指導員和副大隊長才能混上。”
“當時公安局基本工資都發不出,普通工人都比民警掙得多,那會兒公安局真是沒人愿意去的。”李曉蕾又補充了一句。
在座的全是同齡人,有人點頭,有人若有所思,沒對此提出質疑。
“后來呢?”趙東陽追問道。
“不管哪個單位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正式調到公安局,局里沒法兒安排,不僅沒位置,就算有位置也不可能讓我這個不懂公安業務的新人去當派出所長或刑警隊長。局領導來了個權宜之計,把我安排到一個即將撤并的鄉去當公安特派員。”
“而且是離縣城最遠的鄉!”李曉蕾強調道。
在所有同學中眼前這位絕對是一個“傳奇”,劉一然禁不住笑問道:“然后呢?”
“一個人管一個鄉的治安,局里就給了我一輛面包車和一把破槍,工資只發80,不足部分和辦案經費全靠依法創收,說白了就是罰款返還,并且是按比例返還,大頭歸局里的,到我這兒只剩一點點,面包車加油的錢都沒有。”
韓博笑了笑,接著道:“開始很倒霉,后來運氣不錯,在鄉里干了大半年,我擔任公安特派員的這個鄉不僅沒被撤并掉,反而升格成了鎮,把周圍的幾個鄉并過去了。大鎮,不能沒派出所,我最熟悉情況,又是正股級,就這么當上派出所長。
一下子并過來好幾鄉,鎮黨委班子自然要調整,鎮里的老書記喜歡搞地方保護主義,不想讓別人說了算,就跟縣里提出讓我進鎮黨委班子,我就這么變成了鎮黨委委員兼派出所長,就這么提副科了。”
從保衛科副科長到派出所長,從派出所長到刑警副支隊長,又是怎么從禁毒支隊長當上縣公安局長的,韓博娓娓道來,李曉蕾時不時補充一句,眾人的好奇心終于得到滿足,甚至覺得“一個副廳級干部是怎么樣煉成”的其實沒那么神秘。
劉一然感嘆道:“真是一步一個腳印啊!”
“普通民警也好,副局長也罷,其實都只是一份工作,”韓博和周開元對視了一眼,意味深長地說:“干我們這一行,各種悲劇慘劇見太多,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昨天還活蹦亂跳,今天沒了,我都很痛心,更別說死者親屬,所以說平安才是福。
當這么多年警察,打過黑,打擊過經濟犯罪,在案件偵辦過程中經常發現并向紀檢部門移交國家公職人員職務犯罪的線索。在中央黨校學習期間,學校組織我們去秦城監獄接受廉政教育,昔日的廳官乃至省部級高官成了階下囚,甚至現身說法,感觸很深,連他們自己都說要那么多錢干嘛。”
這番話是跟誰說的,大家伙心知肚明。
房間里突然安靜了,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吱聲。
同窗四年,韓博認為有必要給老同學提個醒,接著道:“所以我現在,其實我一直都沒想過要當多大官,之所以吃這碗飯純屬喜歡警察這個職業,喜歡除暴安良的成就感。”
“聽韓博這一說,我覺得我現在的生活一點意義都沒有,除了賺錢還是賺錢,賺那么多錢干什么?”劉一然長嘆口氣,感慨萬千:“以前是沒辦法,現在是該做點有意義的事,回去要好好想想,總之,不能再這么下去了。”
丈夫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是為人家好,人家不一定會領你的情。
周開元臉色明顯不對,劉一然顯然是在轉移話題,李曉蕾不想讓好好的聚會不歡而散,連忙打趣道:“劉總,不要為錢多得不知道該怎么花發愁,我們可以幫你!”166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