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送走三位領導,小兩口逛逛夜市,跟楊小梅一起步行來到市場辦。△頂點小說,
“老錢,快去泡茶,多放點茶葉,給曉蕾解解酒。”
一進門,楊小梅就變成雷厲風行的市場辦主任。命令完丈夫,指揮部下。
“小古,老錢攤位有電暖器,借過來用一下。老吳,讓姜三多烤點肉串送過來,要個小爐子。晚上光顧著說話喝酒沒怎么動筷子……”
女人的家庭地位往往與收入成正比。
在部隊時,錢朋是一家之主。轉業后的今天,楊小梅是一家之主。
永陽鄉財政緊張,平均一個季度發一次工資。正連轉業,普通科員,工資不僅拖欠,且沒正股級事業干部楊小梅高。縣里又沒房子,要同兒子一起住楊小梅在老單位的宿舍。
市場辦公室在勞動服務公司東門,離絲綢賓館不遠。
錢主任叫楊小梅時喊一起去吃飯,他沒去,既不好意思也不放心,留在辦公室幫妻子照看夜市,整個一編外的市場辦副主任。
正牌主任下令,他這個編外副主任忙得不亦樂乎,打開柜子,翻出專門用來接待領導的茶葉,一邊泡茶一邊笑著問:“韓所長,錢總他們灌曉蕾酒了?”
來時從門口過,介紹過,所以他直接稱呼名字。
“沒有。”韓博回頭看看俏臉通紅的女友,苦笑著搖搖頭。
可能與首都姑娘豪爽的性格及家庭遺傳有關,李曉蕾有一點酒量。
平時不喝,一個人不會喝,沒酒癮。可要是遇到心情特別好或非常不好的時候,別人根本用不著激將法,只要提議一下她就來者不拒。
年產值上億大集團的三位副總、男友的三位老領導請客,不像“韓總”韓媽一樣把人當成兒媳,很熱情很大方,好得不能再好,但太具目的性,讓人一時半會難以接受。三位老總完全不一樣,風趣幽默,平易近人,沒一點架子,跟朋友一樣平等交流。
半開玩笑地說明年來思崗找工作,能不能到絲綢集團混口飯吃。人幫著一起分析一起研究,怎么才能發揮專業優勢。
最后一致認為集團應該搞個網站,應該跟大城市的大公司一樣注冊幾個電子郵箱,需要一個既懂計算機又懂外語的大學生加盟。
虛席以待,只要愿意來就能上班,就能享受部門副經理待遇。
如果真能把電子商務這一塊做起來,通過國際互聯網拿到外商訂單,同銷售部的人一樣有提成。
到時候不僅有錢而且有地位,三位老總騙人,男友和楊主任不會。他們確認在絲綢集團只要能拿到訂單,只要能幫集團創造效益就是“爺”!工資提成上不封頂,獎勵轎車是小兒科,想出國玩玩費用給你全報。
實習單位半死不活,繼續在那兒干能有什么前途。
bj人才濟濟,競爭激烈,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哪會有這樣的機會。
“木匠之家”有錢,嫁給“小木匠”不愁沒錢花,真能做少奶奶、當闊太太,可是哪有花自己賺的錢來得痛快,更不用說干事業的那種成就感。
在bj是根草,在這兒人家當寶。
“小木匠”的選擇是對的,小地方確實比大城市好混。
高興!
一高興就喝了,敬來敬去不知道敬了幾杯,李曉蕾依偎在他肩上,暈乎乎地說:“沒事,沒喝多少,不過我懷疑晚上酒是假的,沒酒味兒,是不是兌過水。”
錢朋忍俊不禁笑問道:“韓所長,晚上喝的什么酒?絲綢賓館不可能有假酒,就算有關經理也不可能拿出來給領導喝。”
“不是假酒,是度數低。”
韓博對自己的“未婚妻”太了解了,苦笑著說:“北方人喜歡喝高度酒,二鍋頭、老白干、小燒,一點能著。我們這一般喝32度,所以曉蕾感覺跟兌過水似的。”
“原來32度,我說味道怎么不對勁!”
“喝多了一樣頭疼。”
“沒事,不疼,一點不疼,真的。”
他不能喝酒,居然找了個能喝酒的女朋友,錢朋感覺很是好笑,立馬豎起大拇指:“曉蕾,你是女中豪杰,是巾幗英雄。”
李曉蕾嘻嘻笑道:“錢干事,您家楊主任一樣能喝,跟我一起喝好幾杯。”
這個世界怎么了,自己家“陰盛陽衰”,這幾天晚上連續上思崗新聞的打拐英雄家一樣“陰盛陽衰”。回頭看看正忙著找拖線板插電暖器的妻子,錢朋悻悻地說:“她,她,她也就能喝幾杯,多了不行。”
在飯局上從來沒吃飽過飯,肉串送進來,韓博發現肚子真有點餓,又讓小古出去要了一份蛋炒飯。
老同事老部下和老朋友工商管理員老沈聚在一起,說著口音一個比一個怪的思崗普通話,談笑風生,好不熱鬧。
“小古,開電視,思崗新聞馬上重播。”
老領導在公安戰線干得有聲有色,楊小梅跟著高興,挽著她胳膊興高采烈地說:“曉蕾,看你家韓所長抓人,打拐在行動之四。我們以前的分隊指導員,現在的巡警隊長高長興也露臉了。”
高長興從來算不上自己人,小古抱著雙臂冷不丁爆出句:“高長興就露一面,電視臺主要是拍韓科長。”
韓博只看中央電視臺的《新聞聯播》和《焦點訪談》,從來沒看過《思崗新聞》,前幾天忙焦頭爛額,就算想看也沒時間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忍不住笑了。
為了給正在進行的打拐專項行動造勢,電視臺把出縣解救及抓捕行動的錄像剪輯成好幾集。抓一個買媳婦的算一集,抓一個涉嫌非法拘禁、涉嫌虐待的算一集,搞了一個《打拐在行動》的專題節目。
領導講話,插播抓捕片段,然后領導再講話。
之一,之二,之三,之四……一天放一集,每天講話的領導不一樣,級別一個比一個高,語氣一個比一個說得重。這些人知道早抓完了,犯罪嫌疑人全關在看守所里。老百姓不知道,以為打拐隊天天在抓,在滿世界抓。
“韓博,你怎么跟他們說普通話?”
男友一身正氣,很拉風很威風,犯罪分子束手就擒,李曉蕾看得心花怒放。
不是誰都有機會上電視的,雖然只是思崗新聞,韓博咧嘴笑道:“南港幾個區縣有十幾種方言,說思崗話他們聽不懂。”
李曉蕾接過楊小梅遞來的肉串,鬼使神差地問:“思崗話是不是很難學?”
這個問題有意思,表示她準備嫁過來。
韓博正準備開口,楊小梅煞有介事說:“曉蕾,思崗話好學!我們老家有個外地媳婦,跟你一樣北方人,半年就學會了。現在說話口音跟我們一樣,別人根本聽不出她是外地人。”
“要看悟性,曉蕾姑娘,你大學生,學東西快,很容易的,比學英語容易。”
你一言我一語,說思崗話容易學,說思崗的各種好。跟招商引資的宣傳一樣,把思崗夸得天上有地下無。
全在很有默契的幫忙,全在很有默契的幫著做工作。
不管需不需要,是人家的一片好意,并且確實能夠讓曉蕾感受到思崗的熱情,能夠讓她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能與他們共事,能有他們這樣的好朋友,韓博很高興很欣慰很感動。
真是個難忘的夜晚,李曉蕾一樣高興。
回小區的路上,靠在他肩上,深情地說:“韓博,我確信我被拐了,心甘情愿被拐的。我喜歡思崗,喜歡你的領導、同事和朋友,在這兒不會寂寞。你別再胡思亂想了,我高興我不委屈,我愿意過這種全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