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行癲僧以一種極其強硬的態度口氣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內心是無比慌張的,心神也在止不住的顫抖。
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畢竟前幾次的時候大行癲僧都在蒼顏手里吃過大虧,知道蒼顏這娘們兒心眼多,手段高,實力又強。
就算大行癲僧不想,卻也不得不承認,無論是玩心眼還是玩手段,還是比實力,他都不是蒼顏的對手。
可即便如此。
大行癲僧并不后悔。
他琢磨著既然已經決定豁出去硬氣一回,這次說什么也不能低頭認慫,就算刀駕到脖子上,哪怕被蒼顏仍進生死輪回鼎也不能認慫。
他實在是受夠了,受夠了蒼顏的威脅恐嚇與折磨,也受夠了亙古無名給他安排的因果命運。
本以為蒼顏會直接動手,而且大行癲僧已然做好了拼死的準備,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涼亭里,不管是亙古無名還是蒼顏都沒有要動手的意思,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沒有。
亙古無名依舊端正的坐在石臺上,低著頭,翻閱著一本古籍,既沒有抬頭看大行癲僧,似乎也沒有因為大行癲僧的話而動怒。
同樣。
蒼顏也仍然依著青龍圓柱慵懶的坐在石凳上,一張絕美的容顏上始終都掛著叫人琢磨不透的笑意,只見她舉起手中的白玉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玩味說道:“小和尚,數日不見,你看起來長能耐了呢,怪不得人家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現在想來還真有幾分道理。”
縱觀這古今天地,不管是天上還是地下,膽敢稱大行癲僧為小和尚的怕是只有蒼顏這位亦正亦邪的仙魔女皇了。
“沒大沒小!老衲修行的時候,你個小輩還在世俗界玩尿泥呢,論起輩分來,莫說是你,就是血河見了老衲也得恭敬的稱老衲一聲前輩。”
大行癲僧這話倒不是托大,他修行的時候還真是在太古時代初期,那個時候太虛九劍,還有玄妙九仙恐怕都在世俗界玩尿泥呢,至于魔皇血河與蒼顏,他們都屬于太古中后期崛起的霸主。
“呵呵!”
蒼顏莞爾淡笑,端起酒杯為自己斟了一杯酒,微微斜著頭,笑吟吟的望著大行癲僧,道:“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
大行癲僧一邊提防著,一邊咬著牙嘴硬道:“老衲一直都很胖,用不著你來說!”
“是嗎?”
蒼顏又飲酒,道:“看來你已被所謂的膽量蒙蔽了雙眼,竟然連自己是胖是瘦都看不清了,也好,待會兒我會讓你睜大眼睛仔細看清楚你自己是胖還是瘦。”
一聽這話,大行癲僧臉色猛地一變,下意識的往后退了退,雖說內心慌的一比,可依舊假裝鎮定,而且口氣非但沒有變弱,反而更大。
“蒼顏!你少嚇唬我,老衲可不是被嚇大的!”
“我可從來沒有嚇唬過你。”
說著話,也不見蒼顏有什么動作,桌子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支酒杯。
這酒杯并非白玉,與其說是酒杯,更像一支小鼎。
鼎身黑白相間,如陰陽變換,其內裝著的酒如黑水亦如黑火,更如混沌在焚燒一般。
看見這只小鼎,大行癲僧嚇的頭皮發麻,不停的往后退,因為他認識這玩意兒,不是其他,正是生死輪回鼎。
上次與蒼顏見面的時候,他還特意祭出神識探查過,這只鼎里面有一扇門,一扇陰陽之門,也是一扇生死之門,更是一扇輪回之門。
他很確定,這小鼎就是傳說中的生死輪回鼎。
“你祭出生死輪回鼎嚇唬誰呢!真以為老衲怕這玩意兒不成?”
盡管大行癲僧嘴上說不怕表現的也無比硬氣,可內心與這具化身卻很誠實,內心顫抖不止,這具化身也后退不止。
“小和尚。”
蒼顏把玩著生死輪回鼎,笑吟吟的說道:“你應該記得上次我對你說過的話吧?我警告過你,若是再讓讓我在這里見到你,一定會送你去輪回。”
當然記得。
大行癲僧又怎會忘記,他咬牙切齒的喝道:“你個卑鄙無恥心狠手辣的瘋婆娘!老衲正想找你算這筆帳!”
蒼顏不提上次的事情倒也罷了,提起上次的事情,大行癲僧就氣的火冒三丈,拿著大慈大悲扇指著蒼顏,惡狠狠的喝道:“說!是不是你個娘們把老衲帶古小子進入荒古黑洞的消息傳的人盡皆知的?”
與此間憤怒而又懼怕的大行癲僧比起來,蒼顏始終都是那么雍容華貴,典雅又不失嫵媚,她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沒錯,就是我傳出去的。”
“果然是你!老衲就知道是你!除了你其他人干不出這么卑鄙的事情!”
大行癲僧氣的滿臉煞白,也氣的渾身發抖,尤其是蒼顏那副無所謂的態度,仿若在說,你能奈我何一樣,大行癲僧心中的那個恨啊,恨不得立刻沖上前將蒼顏大卸八塊。
大行癲僧幾乎是扯著嗓門咆哮出來吶喊道:“為什么!你他娘為什么要這么做!老衲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他娘怎么總跟老衲過不去!”
“我警告過你,讓你從荒古黑洞離開,既然你不聽,那么這場浩劫的黑鍋,只能由你來背了。”
“你他娘!你他娘……的心腸簡直比蛇蝎還狠毒啊!”大行癲僧氣的已是語無倫次,道:“你這是誠心把老衲往死里整啊!”
“小和尚,我告訴過你,自從你將幽帝帶入荒古黑洞的那一刻,因果就已經形成,命運也已經注定,這場浩劫的黑鍋,你背也得背,你不背也得背。”
蒼顏依舊笑吟吟的說道:“沒有人想整死你,我不想,無名更加不想,真正想整死你的,只有你自己,誰讓你將幽帝帶進來了呢,他的黑鍋,你不背,誰來背?你應該明白,做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代價的。”
“你!你!你們……”
大行癲僧指著蒼顏又指了指仍然在低頭翻閱古跡的亙古無名,憤怒的厲喝道:“你們他娘的就是一對狼狽為奸的瘋婆娘!老衲……老衲今兒個豁出去跟你們拼了!”
“啊——”
大行癲僧受不了了。
也終于忍受不住了。
這些年他不知在蒼顏手里受了多少窩囊氣,盡管亙古無名從未對說過什么,但并不代表沒有做過什么,大行癲僧一直懷疑,自己稀里糊涂把古清風帶進荒古黑洞可能就是亙古無名挖的坑下的套兒布置的因果陷阱,目的就是想讓找個替罪羊去背這場浩劫的黑鍋。
蒼顏的實力深不可測,莫說現在的大行癲僧只是一具身外化身,就是本尊真身他也沒有絲毫把握能夠打敗蒼顏,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更加可怕的亙古無名。
不過。
現在他已經顧不了那么多了,如果再不動手的話,他不被自己窩囊死也會被自己憋屈死。
只見他怒吼一聲,祭出不壞金身,雙手合十之際,欲要將自己畢生所學,乃至諸般造化神通全部祭出定要與蒼顏拼個你死我活,為自己這些來所受的窩囊氣討回個公道。
然而。
當他剛剛祭出不壞金身,雙手正要合十的時候,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他不動了。
整個人就好像被定格在虛空中一樣。
就連周身綻放的佛光,體內爆發出來的力量,乃至正在祭出的大佛造化也都靜止在那里。
什么情況?
誰動的手?
既不是魔皇血河,也不是蒼顏。
魔皇血河實力雖強大,可要說毫無征兆悄然無息的令大行癲僧靜止在虛空,以他目前的本事還做不到。
蒼顏同樣也做不到。
因為他們都知道大行癲僧的存在并不像表面那么簡單,哪怕只是一具身外化身也非同尋常。
如果說場內有誰能在瞬息之間將大行癲僧定格在虛空。
那么只有一個人。
亙古無名。
至于亙古無名是如何做到的,魔皇血河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亙古無名是什么時候動的手。
涼亭里。
亙古無名自始自終都在低著頭,翻閱著一本古跡,古跡上布滿了奇形怪狀的符文,每一道符文都是千變萬化,玄之又玄妙之又妙,仿若蘊含著無盡奧妙一般。
當大行癲僧被定格在虛空之后,亙古無名終于抬起頭,也合上了那本古籍。
說來也怪,亙古無名合上古籍那一刻,被定格在虛空的大行癲僧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同樣是毫無征兆,同樣是無聲無息也無影無蹤,就好像大行癲僧從未存在過一樣,消失的干干凈凈,哪怕連一絲殘留的氣息都沒有。
這種手段之高,縱然是魔皇血河亦覺匪夷所思,倒是旁邊的蒼顏似乎對這一切習以為常,并不覺得驚訝。
“把他交給我吧,你們先聊著,我自己出去走走。”
亙古無名說完這句話,便起身從涼亭離開,走向虛空,每走一步,她的身影就虛無幾分飄渺幾分,寥寥數步之后,人已消失在虛空之中。
蒼顏問了一句:“無名,你打算……怎么處置他?”
虛空中傳來亙古無名虛無縹緲的聲音:“我自有分寸。”
“好,待會兒……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