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白虎嶺,周芷燕兩魄丟失,周舟帶她在白虎鎮問醫。
得知西邊三十里有座道觀,周舟靈識查探之下,發現道觀被陣法隱藏,心中就泛起了兩個想法。
一是返回白虎嶺一探究竟,但之前那紅痕漫天之時,自己靈覺震動,顯然是有威脅到自己生命的危險在。
二是去那道觀之中,試試能不能召回芷燕的魂魄。可此事頗多蹊蹺,也是會有些兇險在。
思來想去,芷燕他不可能不管。相較而言,去道觀那邊打探下虛實,總歸是比直接去白虎嶺安全許多。
若是道觀中沒有收獲,他再去白虎嶺也不遲。
白虎嶺,這名字周舟總覺得有點熟悉……但心掛著芷燕,他也沒有多去想這地名,將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郎中所說的道觀上。
按照他心中所想的劇本,很可能是那道館中的修士,用了什么邪法布置出了那片他們碰巧經過的白霧,拿人魂魄、以此發財。
若真是如此,那藏著的道人應該不足為慮,畢竟哪個大修士會貪這些黃白之物?
靈識在那團迷蒙之處不斷探查,那是個不算復雜的隱藏陣法,僅蒙蔽了一個小山的山頭。甚至很隨意的,周舟就找到了破解之處。
但他并未因此而大意,對方既然在這里存在了百年之久,說不定這些破綻,就是引人上鉤的誘餌。
修士之間的算計,一句‘老謀深算’是遠遠無法道盡的。
若是這是對方的計策,他決定將計就計;若是布置了局,他就試試去能不能破局。在這里遇到仙人的概率著實太低,有米凱爾在,周舟本身無懼。
雖然那郎中說了,芷燕過幾日之后除了身子弱了些,不會有大事。但三魂七魄丟了兩魄,折損了不知多少壽元,她本就有仙緣截斷的痛苦在身……
周舟覺得自己必須一試,刀山火海,也要去闖一闖。
不然,枉為人兄,枉修此道。
左手提著飛羽劍,碧綠的劍鞘就如同玉石做就,映著漫天的星辰。手腕上,天使戰甲化作的護腕閃閃發光,是躲在曲元袋中的米凱爾在輸入能量。
袋中,周舟之前的布置并未有什么作用――即讓米凱爾用保護罩將芷燕保護起來,給她創造一個可以呼吸的環境。
因為米凱爾說:“主人的儲物用空間,本就是可以自由呼吸的,而且也有很充沛的能量存在。”
“哦?”周舟這才意識到自己曲元袋的不凡之處,大抵也是因為思維慣勢,覺得儲物的空間都是‘真空’吧。
修道雖然日久,卻還是在承恭極老人的恩情。老人所請求之事,卻是不能忘了。
沒有架流光,反而是在地上奔跑,反正三十里路并不算遠。
這么做雖然有畫蛇添足的嫌疑,但他還是覺得可以嘗試,萬一對方一個不留神,就把自己錯當成個道融修士了呢?扮豬吃虎,也是一計啊。
小鎮的名字周舟還沒來得及問,來這里求醫之后就立刻走了。在夜間沒引起多少人注意,而他身影也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鎮上常有南來的尋仙者、北往的小修士,這里也像是一個驛站,給疲憊的行人以駐足,給對俗世新奇的修士以提前適應的環境。
故而,鎮上的居民,對來去匆匆的身影,也是司空見慣了。
“唉,”老郎中站在藥鋪門前,看著周舟已經跑遠的背影,嘆了聲。
這郎中小聲嘀咕道:“也不知這個年輕的修士能不能除了那妖,白霧已經快漲到鎮子了,若這次也不行,那只能搬家嘍。”
“郎中快來!我家二狗腿折了!”
幾個凡人抬著個門板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上面有個年輕人抱著膝蓋各種亂嚎。
“接骨,可不便宜啊。”郎中揣著懷中的金餅,搖頭一笑,“不過今日我算是做個善事,不取你們藥費了。抬進去吧。”
出鎮,前行二十多里,周舟呼吸平緩,并無半分疲憊。
他青衫佩綠劍,步走虎龍現,目光如電眉似劍,翩翩一弱冠。
靈識向北席卷而去,不斷打探著白虎嶺的虛實。卻見那白虎嶺各處都被濃霧遮掩著,這不像是陣法,更像是一種自然形成的霧氣,但靈識卻無法滲入其中。
似乎,里面有連綿群山,有河流水潭。
險境?福地?或是什么大修士布置的所在?
周舟不太明了,但只要一想去那邊,靈覺都會給出警告。還是先去那道觀看看吧,若是能花點黃金就讓芷燕度過此難,他也不想去以身犯險。
行到山前。
米凱爾在心中道:“主人,前方三萬米,山上建筑物中,金丹中期。”有過妍兮和算命道人那一戰,她算是記住金丹中期了。
“就是在那道觀中嗎?”
“是的,主人。”
“金丹中期,那我心中大概有數了。”周舟踏步而行,也不長嘯、也不出聲,只是朝著那小山奔走。
剛到山下,上面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呼喊聲,如同金戈交鳴,像是在故意示威。
這聲說:“不知是哪位道友?前來拜山為何不出聲相問!”
“我是道門修士,剛下山不久,想去南洲游歷,”周舟朗聲回答:“路經白虎嶺,我一友人被妖物攝去了魂魄,詢問鎮上,說此地有神仙可救。特備了黃金百斤,前來尋醫的!”
“哦?”這聲音似乎有些好奇。
周舟在曲元袋中取出黃金百斤,還故作托舉不動一樣,手臂沉了下。
演戲嘛,還是要首重細節,要走心。
“如此,請上山來吧,我布置上法案和貢品,便做那喚魂之式。”
周舟心中暗自冷笑,提步爬山,一直捧著這團黃金。
不放心地又檢查了下枯木訣的運轉,步入金丹之后,由于境界不穩,總是會有氣息泄露的情況出現。
小山不高,也就百丈。周舟早就看到了,那小小如同山神廟一般的道觀。道觀院門虛掩,他輕扣三聲,才推開了門,右手托著黃金,左手提著飛羽,如此進了觀中。
有一道人坐在院中的蒲團上,背后擺了香案。這道人身形瘦小,又生的賊眉鼠目,眼中頗多精光。
周舟靈識仔細探查,若非沒發現有妖氣、血氣或是靈物的寶氣,還以為這是個‘非人’修道者……嗯,其實就是覺得,這像是個老鼠精。
“道長好。”周舟做了個道揖。
“道友不必拘禮。”偏偏,這面賊的道人,說話中氣十足,稍有些冠冕堂皇之意境。
但這道人的目光,卻不經意間落到了周舟手中的飛羽劍上,停住了幾瞬,眼底劃過的那絲神色,明明就是貪婪。
“這是勞道長出手救治的禮物,”周舟將黃金放在地上,神態算是恭敬,他問:“不知該如何稱呼道長?”
院中道人笑道:“我名段金,道號三魂,于此地為了誅除那白虎嶺的妖魔,靜心鉆研魂魄之法,已過百年。那病人在哪?讓我看看吧。”
周舟并不將芷燕拉出,反而是問道:“段道長,我聽門中師長說起過,喚魂并不需本人親來,只需有隨身信物就可。”
“哦?”這道人打量著周舟,不回答周舟所問,反而問了句:“你師從何派?”
“我來自……五蓮山。”
周大俠眼都不帶眨的,隨意就說了個名字出來。
“竟是五蓮道承,失敬、失敬,”這賊面道人的笑容立刻燦爛了起來,“我和你們五蓮山的灰滕長老也是故交,有些交情。如此說來,我收你禮物,也算是不妥……”這道人故作為難狀。
“不礙的,不礙的,”周舟淡淡笑著,將黃金抬起,抱到了一旁放下,像是在搬石頭一樣。
但聽到這賊眉鼠目的段金老道說的話語,心低卻是瞬間炸膛。
這洪荒不是很大嗎!怎么隨便走走,上次遇到了個灰滕道人的后輩小蛇,今天就遇到了一個灰滕老蛇的故交?
哼,蛇鼠一窩,肯定也不是什么善類!若這個家伙真是為禍之人,自己雖然不想管閑事,但還是要讓米凱爾的光劍主持下正義!
嗯,為了洪荒安寧!
為了天地大義!
為了人族大興,延綿三皇五帝的德行!
報私仇都是如此的大義炳然……周舟這太清道行也是越來越深了。
米凱爾在他心頭問:“主人有憤怒的情緒,是否將該目標鎖定為敵人。”
“嗯,他是敵人。”周舟心中回答著,“不要輕舉妄動。”
“是,主人……輕舉妄動具體是什么含義。”
“就是,沒我的命令,不要擅自出手。”
“是,主人。”天使妹子這才安靜了下來。
香案前坐著的段金道人又道:“你那朋友呢?在鎮子上?”
“我看她難受,就讓她在鎮上等著,托了人照料。”
周舟隨口說著,其實話語中也很有破綻。面前這個賊眉鼠目的道人,那也是個金丹中期的修士,都不用天使妹子提醒,因為對方的氣息毫無掩藏。如果段金用靈識查看,自然會發現鎮上沒有外來之人。
但就不知,這段金道人會不會有這等縝密的心思了……
不幸的是,他沒有。
“嗯?”段金目光略有些深意地看了眼周舟,問道:“我為何看不透你修為?”
“我道融境的,門中師長怕我有什么危險,就給了一個遮掩氣息的法器。”周舟右手捏起頭帶,這清念帶卻也不是凡物。
段金眼中精光再次閃爍,貪婪更勝。
“道長,用我朋友的隨身之物,可以喚魂嗎?”
“自然是可以的,我乃金丹圓滿之境,喚魂雖然耗費修為,但看在我與灰滕兄的交情上,還是做得的。”段金故作高深地說了句,沉吟一聲,“但為修士喚魂,費力費心,卻是不能和那些凡人相提并論。嗯……”
周舟會意,又搬出了兩團金子,裝作很費力般,放到了院中角落。
怎料這段金道人,還是愁眉不展:“唉,我雖是金丹道人,但那白虎嶺之妖強我一分,讓它為禍如此之久,便是因為我沒個趁手的兵刃啊。”
周舟面色帶笑,但心中一陣冷笑。
段金雙眼冒綠光地看著周舟手中的飛羽劍,道:“不如,你將這寶劍當做酬勞?若是能憑此劍誅除白虎嶺之妖,那也是功德一件啊!”
“這可不行,”周舟搖搖頭,祭出了純真善良如同無知少年的迷茫目光,“這是我師兄給我的法寶,不能隨意送人的……呃,是師兄送我的法器。”
“法寶?!”段金騰地站了起來,盯著飛羽一陣猛看。
周舟將飛羽藏到了背后,訕笑道:“是法器、法器,我只是個道融修士,怎么會帶法寶在身上。”
“是嗎?呵呵呵,賢侄不必如此提防,我和你們灰滕長老可是舊友來著。”段金笑容漸冷,那雙綠豆大的眼睛瞇了起來。
吱――哐。
院門,自行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