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的靈識一直巡視在海面上,還是維持兩千里的最遠距離查看。雖然這樣會讓他累一些,可這里是好不容易布置出來的陷阱,總不想出什么差錯。
當他發現那搜曾在內江的時候看到的樓船,也是有點哭笑不得。
大概,緣分如此吧。
合該這幾個家伙被他教訓、打劫一番。
“米,跟我出海一趟。”招呼一聲米凱爾,出了海島,沒有御空,反倒是帶著米凱爾施展游水訣,在海中竄行。
他在思索,這些家伙該怎么處理。
直接殺了?他又不是濫殺的修士,而且對方只是發現了‘寶地’前來尋寶,罪不至死。
若只是嚇退,上面的修士再去喊人過來尋寶、尋仇,那豈不是要誤了他的大事?
思前想后,覺得這幾個家伙也是個不小的麻煩,干脆走一步看一步,不行就一個個封了修為,找個無人的海島囚禁幾個月。
若是將男女分開囚禁,看這幾個男修士整日和女子戲耍的模樣,又都是英俊俊美之人……說不定,還真能創造出幾對洪荒之中清新脫俗的龍陽愛好者……
天使妹子穿著道袍,對付那幾個家伙,倒也不用展開羽翼全力出手。
海中趕路的時候,周舟給米凱爾身上布了一層水簾,又用了隔絕靈識查看的法門,并非是給她遮掩形體,純粹是易容打扮,讓人認不出是她。
而他自己……
嘿嘿,周舟笑的有點蔫兒壞。
樓船被道法驅使、有道法護持,乘風破浪,速度很快。
上面坐著一群原本修為是金丹、元神的修士,自然是那里都可去得。
這些修士的性子倒也不急,發現了寶貝,沒直接飛出來。還是在船上飲酒作樂,招呼著去喊奴兒小姐出來一觀,說是要給美人獻寶。
“有寶地?”
玉奴兒聽聞此事時,正側躺在自己的床榻上,輕紗薄被、媚態醉人,卻是無人能欣賞。她對著艙外說一句:“知道了,我這就出去。”
門外那女子:“小姐,莫要怠慢了幾位公子,師門交代的總不能真不顧。”
“你在教訓我嗎?滾!”
“小姐息怒、小姐息怒。”
外面立刻傳來了有些急促、但還是很輕的腳步聲。
玉奴兒冷哼了聲,起身,那輕紗滑下她嬌嫩的肌膚,散落在了床榻上,而那不著片縷的嬌軀,當真是美的恍人心神。
她取出了衣物,一件件細細地穿戴,依然是那中露著胸前白皙皮膚的霓裳。她坐在了銅鏡前,描好眉角,手指輕輕地、一分一寸地,將自己的臉蛋撫摸了幾遍,方才心滿意足地露出了嫵媚的微笑。
粉紗遮面,她出船艙的時候,和平日那個修仙‘交際花’又有何區別?
“奴兒姑娘出來啦!”
“奴兒的病可好了?氣色很是不錯。”
“果然是玉兄那粒寶貝的丹藥的功勞。”
“勞幾位哥哥掛念,”玉奴兒盈盈地欠身行禮,問:“在東海上可是發現了什么?”
那名發現了東海藏寶之地的年輕修士正意氣風發,哈哈笑道:“奴兒快向東邊去搜尋,差不多八百里之外,可發現了什么?我也是無意間將靈識掃過,發現了那處所在。”
“濃霧中,竟醞有一寶?”
奴兒稍有些驚訝,低聲道,“這地兒離著人間界這么近,怎么會有寶物在的。”
“怕正是因為離著凡俗太近了,修士不來、妖魔不往,這才讓寶物一直沒有被發現吧。”
“是極是極,我們將寶物取了、獻給奴兒小姐。”
“古有褒姒一笑值千城,今日之事,也當是咱們修士的美談啊。”
這幾個家伙你一句我一句,說著說著,都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玉奴兒陪著笑,靈識反復在那片霧海中查探,甚至還不放心,又查看著海水之下。她總覺得,若是東海的寶物都這么顯眼,那東海不可能少有修士前來。
海中有海龍王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有什么寶物不都被龍宮搜去了?如何會便宜過往的修士?
可當她看到了海中那些尚未開靈智的妖修靈物,看到了海底沉船,還有那不起眼的角落中張開了大殼、露出了里面聞瑩珍珠的大蚌,還有那水中一眼數不清的金子、珊瑚、珍寶……
也是怦然心動。
此地莫非真有寶物?合該與她有緣?
玉奴兒輕笑了聲:“若是有什么天才地寶,我們取之為樂就好,諸位可是缺寶物之人?”
幾人聽得,紛紛哈哈大笑,有父輩照料,他們如何會缺了寶?
說起洪荒之中的寶地,當然是首推洞天福地,但遠古時洞天福地已經被大能大神通者割據。此時已經是封神之后的年歲,修士們尋寶,大多只能去一些兇地之中。
如今,看那濃霧似乎有迷惑魚蝦凡人的功效,卻是對修士無害,此地雖然有些兇險,但他們一行幾人如何會怕?
更別說,美人在旁注視,都是想得這奴兒小姐的一片芳心……
“諸位,不如我們比比腳力,看誰先到那島上?”
他們已經開始暗自較勁了。
這幾人中,只有兩人還有金丹的修為,其他兩三人都是被壓制到了道融后期的境界,不能駕流光了都。這幾個不能用流光術的修士自然滿心不愿,正要出聲反對,卻感覺樓船劇震。
轟隆!
被道法驅行的樓船,像是撞到了海中的礁石,停下之后、船身朝著一側傾斜。
“穩!”一人猛地跺腳,船身震顫,船木在吱吱的聲響中,樓船被慢慢板正。船上沒修為的凡人們東倒西歪、不敢胡亂呼喊;而這幾名修士、幾名侍女還有玉奴兒,都是站的穩當。
他們靈識朝著海下查看,卻沒發現有半點石塊,幾人走到船邊朝著下面一看,也都是汪汪的海水。
“怎么回事?”
“有人用道法襲我們?”
話音剛落,樓船又是一震,前端整個掀了起來。海面上毫無征兆地涌出了一面水墻,眼看就要將樓船掀翻。
一白袍修士躍起,懸在了半空,手掐法訣,一股股真元朝著樓船涌去,布下了一層金色的光芒。他口中喊一聲:“起!”
整艘樓船從海面上飛起了三丈,船身再次平衡。
“誰在做怪!”
“快看!”一人指著海面驚駭地喊著。
海面上,海水翻涌、一個巨大的漩渦在樓船正下方成型,像是大海張開的大嘴。而樓船只要落下,就會跌入這漩渦中。
有名面容清秀的男人喊:“郝兄,將咱們船挪走吧,上面還有這么多奴兒小姐的侍從,不能平白死了!”
“此乃小事。”白袍修士淡淡地一笑,樓船開始橫空虛度。
而其他修士來不及奉承,就在四處尋找著出手之人,靈識將周圍掃了一遍又一遍。
海中,兩雙眼睛看著緩緩飛走的樓船。他們似乎是和大海融為一體,任憑那些靈識掃過,根本沒有半點顯形。
“想走?我還沒登場啊。”
周舟咳了聲,讓嗓子變得很粗,聲音在海水中擴散開來,又沖出海面。如此一來,就好像是這片大海在喊話一般。
“爾等驚擾了吾神,還想就此離開?”
話音一落,周舟右手涌動丹泉,全力驅使丹泉的神通,控水訣卻是暫時沒用。
沒有道法的波動、沒有靈識調動真元的跡象,但海面掀起了一層層波浪。
他在與那螃蟹精斗法受到啟發,對控水多了幾分理解。海面翻起的波浪凝出了一條粗細五丈的巨大手臂,那和樓船差不多大小的手掌托天而起,手肘一彎,手掌又轉了方向,直接拍向了樓船。
這手臂雖然巨大,但動作十分迅速,當真如同那迅雷一般,讓船上修士措手不及。
一抬頭,維持這大船飄在半空的白袍修士,當時臉就白了。他還沒能做些什么,那巨大的手掌已經拍到了他布出的金光之上!
金光一閃就破,樓船朝著海面砸落,白袍修士一口血噴的燦爛無比,染紅了衣襟,更是被海水淋了一身。
船上,立刻有幾樣法寶朝著那巨大的手臂轟擊,修士們當然不會坐以待斃。玉奴兒出手,一股粉色的光芒包裹了樓船。
但那手臂直接化作了滾滾浪頭,從天而降,靠著落勢沖擊著樓船,讓那些修士的攻擊紛紛落空,打不到實處。落下的海水被玉奴兒的法寶阻攔,沒將樓船真的壓碎。
“郝兄!”
“沒事吧!”
這幾個公子哥吃喝玩了一路,也是互相有了點情誼。白袍修士躺在甲板上,有人連忙去攙扶。
有人對著海面大喊:“誰在此地裝神弄鬼!出來受死!”
“剛才為何沒察覺到有道法波動?”
“莫非是提前設好的陷阱?”
四面的海水中,那粗狂的聲音又響起:“代表吾神,懲罰爾等。”
嘩嘩嘩!
一條條手臂沖天而起,盡皆是之前那般巨大,卻有十多條,將樓船直接籠罩了起來。
船上的修士嚇的變了面色,玉奴兒也是面色慘白。
他們能感覺出來,這巨大的手掌都是純粹的海水,沒有道法、沒有靈識、沒有陣法禁制什么的。可水若是聚多了,那強大的重量,就會產生巨大的破壞力!
若是他們都有原本的修為,自然不懼怕,甚至有個元神初期修為的修士在,就可將這些水掌輕易地抵擋。
但他們,此時修為最高的,不過是玉奴兒的金丹前期!
玉奴兒當機立斷:“諸位,棄船!逃!”
那郝兄立刻就被扔下了,修士們、幾個侍女,架起流光、法器、法寶,要朝著四面逃竄。
這樓船,和這船上的凡人隨從,他們都是顧不得了。
但一道水藍的流光,極快地在樓船周圍竄行了一圈。剛要飛出去的男女,都一個個如同破爛布袋般,朝著甲板砸了回來。
吃痛的慘叫聲不斷響起,一個又一個剛才還意氣風發的修士,無比狼狽地砸落了甲板上。
還在船上沒動身的玉奴兒,勉強捕捉到了那水藍色的身影。她發現,那是個‘水人’,只有勉強而模糊的人形,也都是海水構成。
她此時,真的被嚇住了。
這水人,三拳兩腳就將這些公子哥和她手下的侍女解決,若是她沖出去,肯定也是被一拳砸回來的命。玉奴兒面色蒼白,轉身看著四面八方對著天空托舉的手掌,他們像是被關在了一處巨大的囚牢中。
這些手掌若是落下,樓船毀,她也將重傷!
那水人將他們砸回,又砸落回了海面不見蹤影,靈識根本無法捕捉,恍若就是單純的海水。
“前輩!”玉奴兒惶急地喊著,“前輩!我們無意冒犯,只是路過此地!沖撞了神靈,還請贖罪!”
海面又在四面傳來了那粗狂的呼喊:
“偉大的吾神,胸懷就是大海一般的寬廣,你們若是誠心認錯,他會原諒你們的不敬。”
有修士忙喊著:“我們敬!我們敬!我們這就焚香、燒紙!我們敬!”
海面涌出了一個浪頭,托著另一個‘水人’緩緩升到了起來。浪頭圍著樓船快速地移動,浪上站著的人影是個丈高的大漢。他抱著手臂,很是強壯。
這自然是周舟穿了一層‘水’衣,跑出來嚇唬人玩了。
剛才出手將修士們打回船上的人影,當然是天使妹子。
周舟停在了玉奴兒面前,背后就是兩根巨大的手臂。還是那粗狂的嗓音,周舟喝道:“既然敬,為何不跪下,交出你們身上的寶物?”
玉奴兒一聽,目光反而穩定了下來,她嗤的一聲笑,問:“前輩所說的那神,不知道是什么神?”
“吾乃海神波塞冬座下巡海大使!你聽到了吾神的名號,還不跪下!”
海神?波塞冬?
修士們面面相覷,玉奴兒面色已經恢復了正常,她嬌笑道:“前輩莫要跟我們打趣了,這天地正神都是有名有號,為何沒聽過你家的神?前輩若是想打劫我等小輩,盡管開口說就好了,我們這就將寶物奉上。”
周舟嘴一撇,粗聲喊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你看這片海,嘿嘿,都是爺爺我一泡給尿出來!寶物何在?”
“我們獻寶,前輩莫要傷人,”玉奴兒欠身行禮,將一荷包拿了出來。但她并未將荷包直接遞出去,又道:“前輩可知,這幾位公子都是何人?”
報家門的時候到了。
立刻就有人喊了句:“我父乃是仙門敬弘山的掌教!”
“我爹是仙人!”
“我母親乃是棲霞門的長老!”
“我……”
“都閉嘴!”周舟聽得心煩,一聲大喝,四周那巨大的手臂晃動,朝著樓船逼近。
那些公子哥和侍女們抱成一團,瑟瑟發抖,根本沒幾分修士的骨氣。
這種時刻,也就玉奴兒在船首站著,和周舟對峙。她喊:“前輩若是要動手殺了我們,他們仙門自有神通可查出是何人所為!前輩,可要考慮清楚了!”
“哦?”
那水人中透出兩道目光,銳利而冷漠。周舟粗著嗓子說了句:“女娃,你威脅我?”
玉奴兒嬌軀輕顫,不知怎么,她脫口喊出了兩個字:“是你!”
周大俠都是虎軀一震。
而玉奴兒更是面色蒼白,她立刻道:“我沒認出你,不要殺我們!”
周舟雙眼一瞇。
好聰明的女子,自己如何暴露的?
那……殺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