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楓聽到韓雅軒的話,不禁好奇道:“更瘋狂?有多瘋狂?”
韓雅軒抬起手來,將茶水輕輕倒進茶碗之中,語氣淡淡,仿佛是說今天在街上遇到的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
“他們想要憑借陣法的力量,讓整個皇朝舉霞飛升,徹底脫離這個世界,上升到更高的位面,至于代價……”
韓雅軒抬起手來,指了指窗外。
秦楓正要說話,忽地一道人影筆直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喃喃道:“至于這一界的一切,都不過是他們要付出的代價而已。”
靠在床頭的鬼先生吐出一大口濁氣,喃喃說道:“不是他們要付出的代價,而只是一個代價!”
秦楓看向鬼先生,笑著說道:“老頭子,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昏過去了,你可真會裝死!”
揶揄之中并不帶絲毫生氣,秦楓端起茶碗,湊在嘴邊,輕輕呵氣,笑著說道:“你一直裝昏,想看看我對你們一脈是敵是友,究竟是如何處置,對是不對?”
鬼先生錯愕,秦楓又笑道:“你隱匿氣息的本事很好,我差一點都沒有能夠認出來,想來是你貼身藏一件專門用來隱匿氣息的太古天仙器,真是老謀深算啊!”
鬼先生苦笑著說道:“我只是怕你和這個韓家丫頭是一伙的,韓家丫頭和太古皇朝余孽的韓家有是一伙的而已。”
他倚在床頭上,沉聲道:“我們一族被人奴役怕了,總不能先趕走了餓狼,又迎來一頭猛虎,最后受苦的還是我們自己!”
秦楓看向這個老頭子,笑了笑說道:“我理解,你們本是正統的太古皇族,龍脈應運而生,身負龍氣可與龍脈共鳴。只是莫名其妙被一群天仙界謫降下來的狠人打趴下了,將你們一族幾乎殺絕,自己做了太古皇朝的皇族,是有夠狠的。”
鬼先生看向秦楓,滿臉錯愕,秦楓繼續說道:“這皇陵也不是真的皇陵,應該就是太古皇朝飛升后留下的遺跡吧?你們身上的詛咒,就是這些謫仙人給你們下的,然后留下韓家一支看守你們,對不對?”
鬼先生目光再次愕然:“你,你怎么會知道這么多?”
秦楓笑了笑說道:“得了一些先人的筆記,外加今日所見所聞和雅軒告訴我飛升大陣的事情,我信口開河所說的,難不成還真被我給猜對了?”
韓雅軒聽得也是驚駭莫名,如癡如醉,陡然被欺負一句“我信口開河所說的”給噎得說不出話來了。
“你……你當真都是猜的?”
韓雅軒難以置信地看向秦楓。
秦楓笑道:“我手里的資料都是只鱗片爪,哪里能知道什么?確確實實都是猜的!”
鬼先生聽得秦楓這樣一說,反而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喟然出聲道:“你小子確實厲害,瞎掰都可以掰得八九不離十!”
他看了看秦楓和韓雅軒,嘟噥道:“能喝口茶再說嗎?老夫嗓子都渴的冒煙了!”
韓雅軒趕緊將手里的剛沏的茶捧了過去。
鬼先生將茶碗湊到面前,深吸了一口氣,似是在聞馥郁的茶香,他說道:“小子,你可不要以為老夫開口說話都是你的功勞……”
他深深呷了一口碗里的茶水,如滿口流香般咂嘴道:“實在是韓家丫頭沏的茶,太香了!”
片刻之后,鬼先生在喝完半壺茶的功夫里,說出了那個原本只是秦楓猜測出來的往事。
并非是自天外天謫降的謫仙,鳩占鵲巢,占據了太古皇朝,而是因為整個地仙界其實是兩顆星辰相撞而成的。
南斗域是原本的地仙界,北斗域則是自上界而降的天仙界。
這就是為什么南斗域和北斗域僅僅隔了一條渭水,很多地方卻都有天壤之別的緣故。
渭水一線,當初就是兩個世界撞擊產生了鴻溝,先是巖漿噴涌,后來久而久之變成了渭水。
至于太古皇朝的計劃,倒是如秦楓所想的那般無二,以這個地仙界為燃料,借助聯通世界之心的龍脈,全皇朝飛升回天仙界,只不過引發了一場席卷整個地仙界的大天災之后,究竟成功與否,就不清楚了。
遺跡便只剩下這一座皇陵,而鬼先生一族因為是可以與龍脈共鳴的土著,而被太古皇朝奴役。
秦楓聽得這些解釋,沉聲說道:“難怪北斗域有這么多的太古天仙器殘片,卻極少有完整的太古天仙器,原來是天仙界跌落下來的世界。”
韓雅軒在一旁補充說道:“韓家一脈并非如你所想,是太古皇朝的遺留血脈,他們充其量只能算是太古皇朝的御用陣紋師而已!”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么韓家歷代精于尋龍,精于鑒寶,精于陣法了。因為他們的這些知識,很多都是太古皇朝時期流傳下來的!”
韓雅軒看向鬼先生,略帶歉意地說道:“十年之前,符箓書換《尋龍訣》之事是韓松林一手策劃,我不知情,我可對天發誓。只不過符箓書可控制你們一族身上的詛咒,的確是我發現的,這一點,我對不起你們!”
鬼先生聽到韓雅軒的話,不禁苦笑說道:“老夫作為全族當中可以感知龍脈的最強一人,早就算到一旦龍脈暴走,老夫的魂魄就會被龍脈徹底吸走,喧賓奪主被成為那畜生的神魂,以后運氣好一點的話,被一些俠義修士所斬,運氣不好,還不知道要禍害世間多少個年歲……”
他苦笑自嘲道:“老夫即便魂魄被吸入黑龍時被擊敗,導致失去了感知龍脈的能力,但也好,正好斷了這段因果。”
“能保住一條命,已經是萬幸了!”
秦楓聽到這里,忽地又開口問道:“既然韓家不是太古皇朝的遺脈,那么哪個家族才是?或者說有什么線索嗎?”
秦楓之所以對此事如此上心,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世界飛升”,這個概念,秦楓一直以來都是他自己設想的瘋狂想法。
沒有想到,居然還有其他勢力也在嘗試。
而且按照時間來推算,可能比秦楓還要早上很久。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秦楓若是可以得到太古皇朝的世界飛升
之法,對于散仙級別的中土世界能否成為地仙界,以后有沒有可能成為天仙界,都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
哪里知道,鬼先生卻是搖了搖頭:“過去了這么多年的歲月,經歷了那么多的事情,誰還能夠記得那么清楚呢?”
“只不過你要當心的是……”
他信手指了指窗外說道:“你要提防的是天璇圣地的人!”
可以說,鬼先生的回答與秦楓所想的,的的確確有那么九分形似,七分神似。
鬼先生說完這些秘史后,仿佛是擱下了肩頭十數年的擔子一齊卸下,輕松了許多,他終于躺在床上,美滋滋地又捧上一壺茶,笑容恬淡。
秦楓與韓雅軒并肩從房間內走了出來,韓雅軒輕聲問道:“你怎么看鬼先生說的話?你所說的跟他所講的其實還是有很多不同之處的。”
秦楓淡淡一笑說道:“雅軒,能可知道拋磚引玉的故事?”
韓雅軒一時愣住,秦楓淡淡說道:“我故意說一個錯漏百出的假真相,為的就是讓他告訴我當年真實的情況。”
韓雅軒不禁愕然道:“你就確定他一定會說?”
秦楓笑了笑說道:“他們一族被奴役怕了,若我當真把當年真相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了。他肯定會疑心我是太古皇朝的遺族,如何能肯告訴我實情?”
他掩上門,看了看擱下茶壺開始打瞌睡的鬼先生笑道:“他又如何能放心大膽地在我的屋里睡大覺?我其實就是要讓他覺得我只是一個置身事外,無意中入局的蝴蝶,他才會寄希望于我這個亂撞進來的蝴蝶幫他去解開這個蜘蛛網。”
韓雅軒聽到秦楓的話,再次驚愕道:“你,你知道這些上古秘辛?你故意說了一個錯漏百出的給他聽?你怎么會知道的?”
秦楓抬起手來,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問道:“雅軒,天刺盟你應該知道的吧?”
韓雅軒聽到秦楓突然岔到天刺盟身上了,不解地問道:“那不是一個殺手組織嗎?怎么了?”
秦楓笑了笑說道:“天刺盟的盟主是個上界謫降下來的老不死,他想要奪舍我,結果你曉得的……”
秦楓的笑容依舊和煦:“一身修為、記憶都為我做了嫁衣裳,連帶著天刺盟現在也在我麾下效力了!”
聽到秦楓的話,韓雅軒不禁一愣道:“那跟在你身邊的高手是天刺盟的人?你如今豈不是暴露了自己是下界飛升者的身份?他們會不會識破……”
秦楓笑了笑說道:“他們一心以為是天刺盟主奪舍了我,怎么可能懷疑到我的身上?”
兩人正說話之間,才下了酒樓的樓梯,竟就看到了樓下大廳里,無數身穿黑衣斗篷的修士站著。
獨獨有一人坐在桌前。
那人左右肩膀上,翹起的肩甲如肩膀挑著一輪彎月。
漆黑服飾之下,那一張年輕的面容看向秦楓跟韓雅軒,意味不明,淡淡一笑道。
“見閣下久久不來城主府,心急了一些,做了一回不速之客,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