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人看來,西北的這次會戰來的莫名其妙,遠在中原的那些擁有話語權的大人物們沒有一個不罵街的,斯文習慣了的他們罵起人也足夠犀利。
圣庭。
以為看起來稍顯肥胖了些的官員上前幾步,垂首道:“陛下,這個陳流兮必須要辦!”
另外一個人也附和道:“是啊,就因為這個人的沖動,讓我西北陷入混亂之中。現在數十萬邊軍都不得不被他牽扯起來,就算是打贏了又怎么樣,還不是損失慘重?戰報說西北那邊剿滅妖獸近百萬......我邊軍將士呢?損失就不是損失了?”
“就是,還說什么誅殺了小天境級別的妖獸首領三名......我看怕是虛報戰功吧。若是妖獸之中真的有那么多小天境級別的強者,我們怎么沒有見過。”
“說的對,這個陳流兮就是太囂張了。西北本來平衡的局面一下子被打破,這是天佑我大羲,西邊的佛國沒有趁勢進攻。不然的話,西北邊關兵力空虛,佛國的人馬就能長驅直入!”
“我看這個陳流兮必須殺了,不管是無心之失還是有意為之,這個人造成了這么大的損失是不容有辯的。陛下是讓他去西北練兵的,不是讓他去發起戰爭的。現在西北成了那樣的爛攤子,那么多百姓受苦,他來收拾?”
站在圣皇身邊的溫恩瞇著眼睛看著那些大人物們,心里止不住的冷笑......就是這些人啊,把持著朝權。他們能把黑的說成白的,當然也能把白的說成黑的。西北會戰那么輝煌的一次大勝,以損失不到三萬人的代價,擊殺妖獸近百萬,其中還包括小天境級別的妖獸首領三個,小滿境大滿境級別的妖獸至少近百個......就是這樣一場足以載進史冊的勝仗,被他們說的好像喪權辱國一樣。
他偷偷看了看陳無諾,發現圣皇陛下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正因為如此,下面那些人似乎看到了希望,說的更加起勁了。
“陛下,這個陳流兮畢竟不是我大羲的人,他是不會對大羲,對您的賞識報以忠誠。他就是一個沖動的家伙,只知道一股腦的往前沖,反而會壞了大事。就算是陛下仁慈不殺他,也應該把他逐出大羲。”
“對!這個人絕對不能留。西北那么大的爛攤子,數以百萬計的百姓無家可歸,這些都是他的罪,不管怎么說也無法抵賴。”
“你們說的都對。”
陳無諾終于開口說了句話,那些人聽到這句話頓時心里開心起來。
陳無諾緩緩的說道:“確實是太沖動了,帶著六百人就敢去和妖獸大軍開戰。一個才過小天境的年輕人,居然那么不識大體的干掉了比他還要強大的妖獸首領.......真是太過分了。”
他指了指最先說話的那個人:“李成璐,這樣吧......朕給你六千人,現在你去西北把陳流兮給朕替回來。朕要狠狠的治他的罪,就算是不殺頭也要扒層皮,你覺得如何。”
那個有些肥胖的官員楞了一下,訕訕的笑了笑:“這個......臣不擅長軍務,怕是會連累了那些將士們的性命。”
“高贊!”
陳無諾看向第二個說話的人:“李成璐說他不行,朕覺得你行。陳流兮不是帶著六百人去了西北嗎,朕給你們十倍的人手。現在就出發,千萬別跟朕說去不了。朕不想聽你們去不了的原因,因為朕說讓你們去,你們就沒有資格說不去。”
他掃視了一圈:“你們覺得,誰可以當著朕的面說一個不字?”
納西人全都退了下去,一個個的低著頭不說話了。他們現在還沒有搞清楚圣皇真的讓他們去,還是在震懾他們。然后他們才醒悟過來,自己確實太操之過急了。若是以往這樣對付一個人,這個人肯定是廢了的,為什么這次圣皇卻沒有跟著他們的意思走?圣皇居然會為了那一個人而不惜和左右朝臣作對?
“朕是太慣著你們了。”
陳無諾看了一眼李成璐:“朕的話你沒聽到。”
“啊?”
李成璐楞了一下:“陛下剛才的話臣都聽到了,哪句?”
“你去西北吧,朕知道你看不起那些不懂得打仗以至于牽連了無辜百姓的人,朕說了,給你六千人,現在就去。”
“臣......臣不善于領兵啊,請陛下收回成命。”
“你說什么?”
陳無諾微微皺眉:“你剛才說,讓朕把說出去的話收回去?你是誰?”
李成璐這才意識到這次遇到大麻煩了,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臣知錯了,臣不該嫉妒陳流兮,是臣起了壞心思,臣請求陛下責罰,臣不敢耽誤了數千將士們的性命啊。”
“嫉妒?”
陳無諾搖頭:“你真是說的太輕巧了,你那不是壞心思,不是壞,是惡。你是不是還在等著朕說第三遍?”
李成璐臉色慘白:“臣真的知道錯了。”
“溫恩!”
陳無諾忽然喊了一聲。
溫恩連忙走了幾步站在陳無諾面前垂首:“老奴在。”
“抗旨不尊怎么論罪?!”
溫恩垂著頭回答:“殺無赦。”
“那就殺無赦。”
陳無諾一擺手:“叉出去,砍了腦袋掛在菜市口。順便告訴李家的人,自己看著給自己定罪,然后交到靜園里去。朕懶得一個個的去問他們做錯了什么,讓他們自己說!”
溫恩垂首:“是。”
他站直了身子:“殿前武士!”
“在!”
八個身穿黑色甲胄的武士大步上前,將李成璐圍了一圈。隨著溫恩喊了一聲斬立決,那些武士一俯身將李成璐拉起來拖了出去。李成璐完全嚇傻了,不知道怎么就成了這樣的結果。被拉出了大殿之后才想起來求饒,那哀嚎聲震的天上的云彩都快散了。
“殺敵百萬,被你們說成了狼狽戰敗。”
“西北的妖獸幾乎被清理干凈,被你們說成了西北已經被妖獸控制......”
陳無諾抬起手捏了捏眉頭:“剛才朕還讓誰去西北來著?”
之前被叫到的高贊連忙垂首:“臣這就去,臣馬上就去。”
他轉身要走,可是走了才沒幾步就聽到身后陳無諾冷冷淡淡的說道:“西北你就別去了,短時間內那邊的妖獸成不了氣候。你還是去南邊吧,朕給你六千人,你去南邊跟著秦王平叛。你的生死,自己去把握吧。”
高贊楞了一下,連忙垂首:“臣遵旨。”
陳無諾看了看別人:“你們還有誰要說的?”
鴉雀無聲。
“朕心里很難過。”
陳無諾有些傷神的說道:“朕這些年都是養了些什么人......你們私底下不是都在說,大羲要亂了嗎?你們不是私底下都在做著大羲完蛋的準備嗎?既然你們都已經沒有遮掩了,朕還怕什么?朕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們,朕不需要李成璐高贊這樣的人。朕可以砍了李成璐的腦袋,也可以砍了別人的。你們可以試試看,是大羲先完蛋,還是你們先完蛋。”
他站起來一擺手:“自己想想吧,朕怕你們?”
溫恩垂著頭跟在陳無諾后面離開了圣庭,那么大的一個大殿里鴉雀無聲啊。所有人站在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些什么,是走還是留?走?誰先走只怕誰倒霉。不走?要在這站到什么時候?
已經十五天了,西北的妖獸基本被肅清。就算是還會打規模的過來,最起碼給了西北的百姓十五天的喘息。他們可以在大羲軍隊的保護下朝著中原撤離,而這是來自圣庭的旨意。
安爭當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地宮險些暴露,陳無諾的神經已經被觸痛了一次。他是不允許地宮再出什么狀況的,所以才會將百姓們撤離。這樣一來,他就擺出了一副要在西北和妖獸干到底的架勢。可是西北的百姓都沒有了,妖獸還在西北干什么?陳無諾為了那個地宮,不惜那戰場往中原地帶轉移,安爭猜著那地宮里應該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若僅僅是為了未來做的一個準備,現在付出的代價已經足夠大了,沒必要將整個西北的百姓內遷。那是多大的舉動啊,需要調動的人力物力是一個天文數字。而且,這樣一來,西北邊軍的局面更加的險惡。他們失去了后方支援,相當于陳無諾主動放棄了大西北。
站在蘇如海的墳前,安爭灑了一壺酒:“要回去了,西北這邊已經成了荒地。除了軍隊之外,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見不到普通人。然而對于軍隊來說,這是噩夢的開始。他們必須堅守邊關,而身后萬里無人......”
他自言自語這些的時候,宇文家的家主宇文鼎到了他身邊。之前安爭來西北追殺陳重器的時候戴著面具,所以宇文鼎并沒有認出來。
“道長要走了嗎?”
“是啊,要走了。”
“我應該謝謝你還是恨你?”
宇文鼎看了安爭一眼:“因為你來了,西北不得不提前開戰,當然打的很好,好的不能更好。你的牽制,讓大羲的邊軍能順利的部署圍攻,進而剿滅......可是呢,以后西北這些士兵們怎么辦?一旦開始潰退,萬里無人的情況下,他們得不到一點支援......”
宇文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些妖獸若是順著陛下的思路走就好了。”
“那個被稱為帝君的人,不是傻子。”
安爭淡淡的說道:“陛下在西北的布置太明顯了,要么他是別有深意,要么是......”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轉頭看了宇文鼎一眼:“希望是前者吧,妖獸之前已經觸及了地宮,它們是不會放棄的。越是不知道那是什么,它們就會越瘋狂。”
“我不是一個政客。”
宇文鼎苦笑:“和我的弟弟相比,我差的太遠了。我只是一個繼承了世世代代守護西北使命的宇文家的人,所以這里不管變成什么樣我都不會離開。不過......我總是想知道,我在保護什么。百姓們都已經撤走了,我在保護的是這焦土?還是那地宮?地宮之中究竟有什么能讓陛下如此的偏執?”
安爭從宇文鼎的語氣之中敏銳的察覺到了什么,他看向宇文鼎,宇文鼎對他笑了笑:“總得知道自己為什么死。”
安爭嘆了口氣:“你確實不是個政客。”
宇文鼎:“你的行程若是比大隊人馬慢上那么一天應該沒事吧?”
“你覺得呢?”
安爭反問。
宇文鼎道:“我覺得,你和我一樣的好奇。”
安爭搖頭:“不,我可以走,但你不能走,所以我們不一樣。”
宇文鼎沉默了一會兒后說道:“但你不會這么快走,不是嗎。”
安爭聳了聳肩膀,看向碟仙山那邊:“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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