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在大羲舉足輕重的圣域元帥,此時看著安爭好像看著一個惡魔。陳重器在安爭手里,他們每個人都好像被安爭扼住了喉嚨。這是他們的人生之中最憋屈的一天,明明以他們三個的實力都可以輕松的戰勝安爭,可就是不敢出手。
“怪不得怪人都喜歡這樣做。”
安爭聳了聳肩膀,喂給陳重器一顆金丹:“原來可以有某種心理上的享受。”
他站起來:“三分鐘到了,你們有沒有一個決定?”
他站起來的時候順手把陳重器也提了起來:“然而我已經沒心情等你們的決定,我現在走出去,你們隨便。”
他一只手拎著陳重器一只手拎著酒壺,一邊走一邊喝酒,大步而行。司馬平峰的臉色變幻不停,最終第一個讓開。然后是沐漸離,沐漸離拉了葉天憐一把,葉天憐也站到了一邊。
安爭從人群之中走過去,一邊走一邊說道:“你們都是大羲的圣域元帥,曾經對于百姓,你們都是支柱。他們頭頂上的天空還能這么晴朗生活還能這么富足,是因為你們帶著軍隊在前線為他們保駕護航。我從始至終都對軍人有著敬畏之心,哪怕你們創造戰者這樣反人類的事站在軍事角度也能原諒......可是你們捫心自問,秘境之中那些人類的尸骨都是誰的?”
沐漸離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第一次在一個修為境界遠不如自己的人面前顫抖。
“我不知道你們怕不怕噩夢。”
安爭走進大軍之中,那些士兵們讓開了一條通道。
“我怕,哪怕我的修為境界再高我也怕。”
說完這句話之后,安爭穿過了數千鐵甲武士組成的戰陣,拎著陳重器朝著地宮外面走去。
“就這么放他走?”
“跟著他,親王若是死了,他也就該死了。”
“若是親王不死呢?”
“他能逃得了?”
葉天憐一甩手,大步朝著地宮外面走去。
西北的大地上出現了很奇怪的一個場面,安爭一個人走在前面,手里還拖著一個半死不活的人。陳重器已經氣息奄奄,但他有天藏劍護體安爭還喂了他一顆金丹,所以他想死都暫時死不了。而在安爭后面幾百米外,一支大軍遙遙的跟著。三位圣域元帥,出了司馬平峰留下坐鎮地宮之外,剩下的兩個都在隊伍之中。
安爭走了大概一個時辰,似乎是餓了,居然就在路邊的一個涼亭里停下來。然后變戲法似的從空間法器里取出酒和食物,滿滿當當的在涼亭的石桌上擺著,一邊喝酒一邊吃飯。這個過程對于在幾百米外看著他的人來說都是煎熬,甚至有人盼著他趕緊把那位親王殿下弄死吧,這樣的話大家沖上去把他亂刀砍死也就罷了。
確實是煎熬,不管是對于那些士兵來說還是對于高高在上的圣域元帥來說。
安爭吃的很慢,細嚼慢咽。
“你那個分身,死的挺冤枉。”
安爭看了躺在地上的陳重器一眼,喝了一口酒后繼續說道:“他可能到最后才知道自己只是個分身,而不是圣皇陳無諾真正的兒子,所以他的時候,眼神里才會有那么多的絕望和悲涼。他半生可能都在和你作對,只是他輸了。”陳重器的嗓子里咔咔的響了幾聲,然后嗓音沙啞的說道:“他早已經忘了自己是誰,被你影響的太深,夢想著創造什么完美的世界......這多可笑?一個圣皇的兒子,居然站在那些老百姓的角度去考慮問題,就算沒有你的事他也該消失了。”
“是啊,該消失了,他做的錯事足夠多,就算是死了也沒有什么可惜的。”
安爭看了陳重器一眼:“他完全是一個失敗者,他想靠自己的努力來創造一種足以影響世界的力量,然而這種力量在陳無諾看來幼稚且膚淺。況且,這種力量一旦出現,那么其實是對皇族的威脅。所以陳無諾才會下決心除掉自己的兒子,雖然只是個假的兒子。”
陳重器哼了一聲:“可笑嗎?你不殺我,卻在和我討論這些。”
“我以為你會有愧疚之心。”
安爭把最后一杯酒喝了,然后認真的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問你一個問題,你覺不覺的你其實沒有他活的精彩。”
陳重器一愣,眼神里出現了惡毒。
“我不需要什么精彩,我的精彩在未來。一旦戰者計劃成功,我的名字將會寫進史書里,名垂千古。”
“祝福你。”
安爭說了三個字,然后把石凳搬到涼亭外面,回身拉著陳重器的腳踝把他拽過來。他就坐在涼亭那看著不遠處的大軍,看著那兩個舉手投足都有毀天滅地之威的圣域元帥。
“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安爭說道。
陳重器冷哼:“你覺得我會滿足你?”
安爭搖頭:“不需要你回答,我喜歡看著別人的眼睛來尋找答案。”
“第一個,陳無諾當初明知道你設計殺我,但是沒有阻攔。是不是因為他察覺到了我已經快要觸碰到小天境巔峰之上的那層壁壘,這對他來說是個威脅。是不是因為戰者計劃需要我足夠多的血液來創造出更多的具備我的血脈之力的戰者,而二十四只是個開始,之后還會有更多的我這樣體質的人出現?”
他看著陳重器的眼睛,陳重器強迫自己扭頭不去看安爭。
安爭嗯了一聲:“所以我問的,都是事實。”
陳重器轉過頭:“既然你知道,你還問我做什么?”
“審判的過程而已。”
安爭繼續問道:“第二個,陳無諾對戰者計劃這么上心,顯然不只是想制造一些小天境級別的殺人機器。他要做的是萬古唯一,不惜在西北創造出和上古環境相同的秘境,一定不只是為了那些戰者對不對。他是想要創造出一種適合提升自己的環境,因為當今這個天下,天元在大天境就是個壁壘,大天境之上的修行者在這個世界上反而沒有辦法生存。要么,吸光了這個世界上的天元,導致這個世界覆滅。要么是迅速的因為天元不足而境界跌落,而跌落之后得不到相應純度的天元后自身就會滅亡。”
陳重器道:“你別問了,我一個字都不會告訴你的。”
安爭:“你已經告訴我了。”
陳重器哼了一聲。
安爭道:“他容不得別人靠近大天境,所以這才是為什么你要在滄蠻山上設計殺我的原因。對了,你自己可曾想到過,戰者計劃一旦成功,這其實是圣皇最大的污點。史書上怎么寫?寫圣皇創造了那些人?不,史書上只會寫,是圣皇陳無諾親手培養了那些人。所以,你,你們,都會被抹除。”
陳重器猛的轉回頭:“不!父皇若是攀升到了大天境之上,進入上古才會有的仙境,或者是圣人境,那么他一定會離開這個世界去尋找更高層次的存在。你以為你去過仙宮遺址就了解那里?大羲擺出來一副要搶仙宮遺址的姿態,但遲遲不動手是為什么?實話告訴你,仙宮遺址是一個通道,在那里才能觸碰到更高層次的修行。”
“所以陳無諾在等著?等到自己的那個替身成功?”
安爭冷笑:“他可以給你創造一個分身,當然也可以給自己創造一個。只不過他太強大了,想創造出一個同樣強大的分身不是一件容易事。你期待著你的父親在成為天下第一后離開這個世界,而你順理成章的繼承皇位,你就是未來的圣皇。而這一切,都是他給你畫出來的大餅吧,讓你看到饑餓難耐,但就是吃不到。”
陳重器的臉色本來就很蒼白,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血色:“你不要胡說八道,父皇已經答應我了!”
“你說話的時候絲毫也沒有底氣。”
安爭笑了笑:“你真的相信有修行層次更高的世界?就算是有,陳無諾真的敢去?若是存在,那么陳無諾剛剛觸碰到那個層次,去了就是被人虐的下場。他高居圣皇之位,會甘心去另外一個世界做底層?仙宮遺址確實很神秘,有許多未解之謎。但是,你死心吧,陳無諾是不會把圣皇之位傳給別人的,他要的可不是天下第一,還有萬古不滅。”
陳重器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些什么。
安爭道:“很遺憾,我是你們的攪局者。你們本來算計好了一切,殺了我得到我大量的血液只是你們計劃的一部分.....而為了戰者計劃,我那部分殘缺不全的靈魂你們必須獲得,所以你的分身,那個陳重器才會不惜代價的抓住他......”
安爭道:“更可惜的是,他雖然只是殘缺不全的我,但依然有骨氣。寧死也不會留給你們,所以你不要虛張聲勢,你們手里根本沒有那部分靈魂。”
陳重器的眼神里出現了絕望:“你既然什么都猜到了,為什么不干脆殺了我?”
“因為我那天死的很辛苦。”
安爭道:“雖然我記憶不完全了,但是我還知道我在滄蠻山上被折磨了多久。我那么辛苦才死,你想死的很干脆?”
安爭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后長長的吐出來:“以德報怨這種事是有病,宣揚過度的善人思想也是有病,無條件的原諒別人是病的不輕。圣皇陳無諾一直在標榜他的仁慈,宣布我叛國,然后又親自扶棺下葬,多仁義?百姓們都變得仁義了,你們這些王八蛋才好控制對吧......”
“我沒辦法去管別人,只能管好我自己。”
安爭低頭看著陳重器:“你們怎么對我,我就怎么對你們。我不再是明法司的方爭了......再也不是了。”
與此同時,就在距離這里更遠些的地方,半山腰閃著一個身穿白色道袍的年輕人。他看著遠處的涼亭,看著那支大軍,眼神迷茫起來。
“我為什么要來這?”
“我來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