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之戒的城門吱呀一聲自己關閉,而這城里面所有的院門卻都吱呀吱呀的自己打開。安爭小心翼翼的走到其中一戶人家的門口往里看了看,看到的場面無比的毛骨悚然。
比安爭他們早一些進入了大魔之戒的魔族修行者,有好幾個在這個院子里背對著安爭他們站著,石像一般,而手卻向后伸出來,一下一下的招手。
“這些人是怎么了?”
杜瘦瘦看著那些人,感覺自己被扔進了一個戲臺上,是那種在盒子里的戲臺。除了他們之外,其他人都變成了那種提線木偶,或者是剪紙做成的小人。
“進入幻覺了?”
陳少白問了安爭一句。
他們經歷過各種各樣的兇險,也不止一次進入了幻境之中難以自拔。有些時候幻覺比真刀真槍的廝殺還要可怕,因為你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知道自己會做什么,最終連自己怎么死掉的都不知道。
曾經感受過的那些環境,每一個都很可怕。如果這個大魔之戒從進門開始每個人都進入了環境的話那么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門并沒有開,所有人其實還都在大魔之戒外面。進入環境是從以為門開了那一刻開始的,也就是在徐尚帶著人攔住安爭他們的那一刻。
安爭經歷過不同的幻境,感受過各種各樣的恐怖,所以要想甄別幻境他比別人知道的更多。思考是不是出于幻境,也比別人思考的更多。
“徐尚呢?”
安爭回頭看了一眼。
之前還緊緊盯著他們的徐尚果然不見了。
陳少白往四周看了一圈,哪里有徐尚的影子。
“你是說咱們進了徐尚的圈套?”
“可能吧,徐尚是要死守大魔之戒的,就算是他明知道自己擋不住古蕩然也依然沒有選擇退避,是有死志之人。可是他又不像是個蠻干的,你不覺得他在之前見到古蕩然的時候說的話過于慷慨激昂了嗎?那些話是故意說出來的,目的可能是想讓古蕩然看輕他。古蕩然本來就不覺得徐尚是自己的對手,在得意之中這種輕視就會變得更深。”
安爭沉思了一會兒:“徐尚很清楚,要想最終成為贏家,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我們和古蕩然分開。因為他不知道古蕩然和咱們到底什么關系這些如果都是幻覺的話,那么他成功了。”
安爭走進那個院門,杜瘦瘦從后面喊了一聲,安爭擺了擺手示意其他人不要進來。
安爭緩緩的走到院子里那些人的前邊,看向那些人的臉。
沒有臉。
他走到側面的時候以為就要看到那些魔族修行者的臉了,之前安爭從衣著判斷出其中有一個魔族修行者自己見到過,可是轉過去之后安爭發現事情遠沒有這么簡單他轉到了另外一側,看到的還是背影。
從門口看這些人是后背,轉到院子里面看這些人還是后背。而這個轉變的過程你卻根本發現不了破綻,走到一半的時候會錯覺馬上就要看到這些人的臉了,然而看到的卻依然是后腦。
“沒有臉。”
安爭的臉色卻變了。
“沒有臉”
陳少白的臉色也變了,因為他在聽到這幾個字的時候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之前進入魔界的時候看到的那些壁畫。其中有一幅壁畫上就是無臉怪的大軍進攻仙宮,屠殺了大量的修行者。而魔族,仙宮,人間界的修行者甚至包括妖族都在拼了命的抵抗。雖然那只是壁畫,但依然給了人無比的震撼。
那些無臉怪到底是什么,到底來自什么地方?
而此時此刻,在這個大魔之戒之中,他們看到了這樣的幻覺。
陳少白也沒有忍住走進來看了看,那些人似乎沒有什么威脅,只是站在那不停的招手。不管是從前面看還是背面看,都是在招手
“這他媽的有什么意義?”
陳少白看向安爭:“就擺在這招手就得了?”
安爭沉默了一會兒后說道:“如果咱們真的進入了幻覺,那么首先考慮一件事這個幻覺的目的是什么,殺了咱們還是別的?在農村,很多時候菜田瓜田的低頭都會放上稻草人,有的人會把稻草人做的很逼真,風吹起的時候稻草人也會這樣的擺手招手”
玄庭和尚瞬間反應過來:“有人想把咱們嚇走。”
安爭點了點頭:“也許吧,他覺得咱們是那些來禍害菜園瓜田的鳥雀。”
玄庭和尚看著那些只有背面的魔族修行者:“如果咱們是鳥雀,那么這些人是什么?”
“我不知道。”
安爭看向外面,大街上比之前更加的冷清了。這個小城之前涌進來的人,足以讓這里人滿為患。所以現在無法確定的是,到底幻覺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若真的沒有進來過,大家一直都在大魔之戒外面
安爭忽然間說道:“我們和古蕩然不是一路人,我是大叱的傳人,這位是魔主的傳人都不是假的。我們這次來,是想尋找長莫長老問一個真相。”
他抱拳:“我們對徐家充滿敬意,絕不會與徐家為敵。”
沒有人回答他,四周一片寂靜。
可就在這個時候,那些站在院子里的魔族修行者忽然都轉過身來。當轉過來的時候,杜瘦瘦嚇得嗷的叫了一聲他看到了臉,那些魔族修行者根本就不是什么無臉怪,每一張臉都那么清晰,那么熟悉杜瘦瘦看到的,是幾個杜瘦瘦。身材高矮都不一樣,但是臉都是杜瘦瘦的臉。
其他人也一樣,安爭看到了幾張自己的臉,陳少白看到的是自己的臉。所有人都在那些魔族修行者身上看到了自己,一樣的空洞,一樣的面無表情,一樣的如行尸走肉。
“走!”
安爭拉了杜瘦瘦一把往后撤,可是就在這時候,那些魔族修行者的臉開始變了,一會兒變成杜瘦瘦的一會兒變成安爭一會兒變成陳少白,而且他們的身體也在發生改變。大概幾秒鐘之后,他們的身材變得和他們的臉般配起來,臉是杜瘦瘦的時候身材就高高大大,是陳少白的時候就顯得瘦削一些
“這會兒已經不是稻草人了。”
安爭他們迅速的撤出去,然后就聽到了一聲一聲的慘呼。這些慘呼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每一個聲音都非常的慘烈。安爭他們看到數不清的修行者從一個一個的院子里沖出來,每一個都驚慌失措。在他們后面,跟著一模一樣的修行者。和那些魔族修行者不管是身材還是長相都一樣,唯一不一樣的就是面無表情。
一個魔族修行者哀嚎著從院子里退出來,瘋了一樣的往城門方向跑。在他出來的那個院子里,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魔族修行者面無表情的走出來,然后緩緩的抬起手在自己額頭上點了一下。這動作看起來古怪的不得了,而且點的那一下也沒有什么氣息波動,不激烈,不恐怖,只是怪異。
而他只是點了一下,之前飛奔出去的那個魔族修行者的身體忽然筆直的摔了下來,摔的狠極了。就好像在半空之中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木頭,就那么摔在那一動不動了。而這個人摔倒的位置,和安爭他們并不是很遠。
安爭看了一眼:“死了。”
一個活生生的魔族修行者,被一個從院子里出來的和他一模一樣的修行者殺了,殺的方式如此的詭異如此的難以想象。就點了一下自己,對方就死了。
然后那個面無表情的人開始一步一步往門外走,大魔之戒的外面。走到城門口附近的時候身子忽然飄起來,仿佛是穿過了一層薄膜,然后就消失不見。空間出現了細微了波動,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我知道那些曾經想進封印之地的人是怎么死的了。”
陳少白咽了口吐沫:“我們不該進去的。”
之前他們進去的那個院子,不斷幻化著面容的那些人也走了出來,面容基本上已經固定。安爭進去了,陳少白進去了,杜瘦瘦進去了,其他人沒有進去,所以出來的三個人分別是安爭,陳少白和杜瘦瘦。
“這不是什么幻覺。”
安爭嘆了口氣:“比幻覺刺激多了。”
“現在怎么辦?”
杜瘦瘦緊張的問了一句,他真怕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家伙,抬起手在額頭上點一下。自己若是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掛掉了,豈不是冤枉?好歹是也男子漢大丈夫,拼了命的廝殺一場,痛痛快快的戰死也就罷了。要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真不能接受。
在他們身邊,一個又一個的魔族修行者飛奔而走,之前冷清的大街恢復了之前人潮涌入時候的熱鬧非凡。不同的是,這些魔族的修行者比進來的時候還要瘋狂,跑的速度更快了。而安爭他們就顯得很特殊,他們像是站在大浪之中的幾塊很不一樣的石頭。
越來越多的從院子里出來的魔族修行者抬起手在自己額頭上點了一下,越來越多的魔族修行者突兀的摔倒在地上就此死去,誰也不知道那個點額頭的動作和死亡的聯系在哪兒,可是這種死亡又是無法挽回的。
死去的魔族修行者倒在地上,很快就變成了飛灰消散不見。而那些從院子里出來的魔族修行者開始往城門口走,穿過那層看不到的東西。倒在外面的,或許就是人們認為的尸體了。
“安爭,想個辦法啊!”
杜瘦瘦急的喊了一聲,因為他看到那個和他一模一樣的家伙已經抬起手來了。
“回去。”
安爭忽然說了兩個字,眼神飄向那個院子。
“回到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