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老同學加上是多年的好友,但是在商言商的立場上,客戶公司的這位洽談代表也并沒有一味地喜歡竹茂林所推薦的第二條短片。
雖然第二條片子確實更有感覺,但是邵飛不得不考慮到第一條片的這個女主角的知名度所帶來的額外效應等等。
但最終經過一輪的磋商之后,邵飛還是把第二條的小片給買了下來——因為第二條片的成本并不高,甚至可以用廉價來形容,并且質量卻是相當的高,那么可以將它在電視臺的其它檔次播出,作為一個互補,這樣得到的廣告效果或許更好。
總的來說,是一次相談甚歡的會議。
“茂林,辛苦了。”
會后,邵飛來到了竹茂林的跟前。他們是可以家長話短的關系了。邵飛給竹茂林遞了根煙,竹茂林搖搖頭,說戒掉了。
邵飛便自個兒抽著,霧氣有些濃,所以他打開了窗,外邊的城市已經亮了燈,他看著竹茂林忽然道:“說起來,咱兩有多久沒好好地聚一下了?”
竹茂林想了會兒道:“大半年了吧?上次好像是四月份,還是五月份來著?”
邵飛有些發愣,嘴巴吧唧吧唧了幾下,“有這么長的時間了嗎?我怎么感覺好像就三兩個月?”
竹茂林點點頭,“是有這么長的時間了。上次見你,這肚子好像還沒有這么大。”
邵飛摸著自己的肚子,哈哈地笑了笑,“人家說中年發福,我這明年才到三十,看來是提前了……想想七八年前,還在上大學那會,我還是身體挺好的吧。”
“瘦。”竹茂林只說了一個字。
邵飛建議道:“要不,等我忙完了這次廣告的項目,來個周末的聚會?喊上你老婆唄,正好我也好久沒有休息,家里的老婆孩子都快要不歡迎我回家了。”
“不了。”竹茂林卻搖了搖頭,“我手頭上還有一個項目在做,恐怕抽不出時間。”
“工作是得做,可總不能變成工作的奴隸吧?我說茂林啊,你偶爾也應該停一停吧?”邵飛皺了皺眉頭,忽然道:“我說茂林,你和你老婆,是不是還在想那件事情?事情過很久了吧?”
竹茂林只是輕輕地拍了拍邵飛的肩膀,“就這樣吧,我還要回公司收拾一下,下次再聊吧。”
“好吧,隨你了。”邵飛點了點頭,也沒有太過強求。
竹茂林走了之后,邵飛打算抽完這根煙。他繼續看著外邊的城市,想著六七年前剛從校園出來之后打拼的光景,也是這般的廢寢忘食。
多少人也在廢寢忘食,那些霓虹燈下,匆匆來往的人……往往,也就忽略了許多的事情。
他無法去衡量得清楚,這個過程之中,得到的和失去的,到底那一份的比重比較大一些。
只是他還算是滿意目前的生活,盡管累了一些,但總有些可以讓自己放松下來的興奮在等著他。
總的來說,對邵飛,明日還算是可以希冀和珍惜的。
——明日,還算是可以希冀和珍惜的。
這是公益廣告的標語……就在公交車站的廣告欄上面,坐在這里等著車的侯陳鈺寒看著它已經有很久的時間了。
她忽然有些好奇,想出這樣的廣告語的人……內心是否真的有這樣的強大,又是否有足夠的樂觀去面對所有的苦難。又或者,這不過僅僅只是大量的文字積累之后偶爾拼湊而成的一句空洞的話。
或許,真的有樂觀積極,然后也能夠克服一切困難的人吧……畢竟這個世界的人口基數是如此的龐大。
公交車從她面前一輛輛來,也一輛輛開走,有是她應該乘坐的路線車,也有是她所不需要的。
然而她就這樣錯過了需要的,然后看著不需要的……并不愿意讓自己的身體動一下。路上的行人仿佛快進的鏡頭,形形式式,從左到右,也從右到了左邊。
這樣,已經過了有多長的時間了?
甚至,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甚至,更加愿意自己能夠停止思考。如果能夠讓腦細胞停止活動的話……是不是就不會出現“不受控制的想起”的這種情況?
侯陳鈺寒用雙手掩著了自己的臉,就在這繁華的街頭哭泣起來……路人還是匆匆來往,一切于她來說,仿佛就像是一出無聲的啞劇,不知道到底誰在唱著誰的獨角戲。
“你沒事吧?”
還是有好心人的。
侯陳鈺寒聽到了耳邊的聲音,她一下子抬起頭來,是一個五十來歲的阿姨,露出了關心的眼神。
侯陳鈺寒搖了搖頭,站起身來,就低著頭一句話也沒有說,快步地從這位好心的阿姨的面前離開,然后漫無目的地在街頭上走著。
以上——就是她到來這個地方之前所經歷的事情……應該就是這些事情。可是,對于自己是怎么走進來這個地方的,侯陳鈺寒完全沒有印象。
只是覺得這里的裝飾風格,有種讓人說不出的味道……像是在新和舊的時空交錯的夾縫之中,有種讓她安寧下來的感覺。
搖曳的燭光之下,有一位年輕人正微笑地看著自己,他的身邊同時還站著美如夢幻的另外一個女人。
什么都可以買到。
這里是讓人得到想要東西的地方……這個神秘的老板向她說明了這個地方存在的意義。
她自然而然地相信了下來,似乎整體的認知當中,并沒有否定這個地方那不合邏輯的力量。
“想要一個孩子?”洛邱看著侯陳鈺寒,這是她遵從這自己此刻心中的想法所提出的要求。
俱樂部的洽談,一直都是這樣,客人總會說出此時此刻想要的東西——這一刻,他們內心之中的想法,至于是否正確,是否值得,那也是客人自己去衡量的事情——哪怕過后會因此而后悔。
洛老板想了一會兒后道:“如果只是想要一個孩子的話,為什么不打算收養一個?如果只是作為感情寄托的話,也應該有就算沒有血緣關系但寄托更深的例子。這樣的話,我感覺客人或許可以不用從我們這里得到。”
如果是想要做生意的話,侯陳鈺寒看來這個老板就很奇怪了……這樣就像是在勸導客人再考慮一下一樣。
她甚至分不清這個年輕人到底是好意還是虛情。
“不行的……如果不是我和他的孩子的話,是不行的。”侯陳鈺寒搖了搖頭,目光比之幾分鐘前更加的堅定,也更加的偏執。
“那么我明白了。”洛邱點了點頭,“我們確實沒有理由拒絕一個堅持的客人……不過,我再問一次,我們可以給你一個屬于你和你丈夫的孩子,然而費用方面……”
老板在侯陳鈺寒的面前伸手一抹,一張張的花牌出現在她的面前——這些都是她能夠用來支付的東西。
“只要是沒有選取,依然還能夠收回這個請求。”洛邱最后說了一句,;“但同樣地,一旦決定了之后,就無法做出更改。所以我們希望客人您能夠慎重地考慮過后。畢竟,我們也不愿意在收取這部分費用的時候,客人您會心懷恨意。”
一張張的花牌看過后,侯陳鈺寒神色復雜地看著洛邱,好像已經變得猶豫起來……這里面標記著的代價,正在她心中形成著搖擺不定的天枰。
會在做出決定的最后一刻猶豫……或者說,還留有猶豫的余地的時候,這便很正常地會去猶豫著。
老板擁有很好的耐性,平靜地等待著侯陳鈺寒的決定。他并不去催促,也并不給她任何的建議,平靜得仿佛和四周安然燃燒的蠟燭火焰融為一體。
“我……我能不能,再考慮一下?”侯陳鈺寒最終還是沒有勇氣選擇著里任何一張的花牌。
“當然。”洛老板微笑道:“我們并不強逼。而且,客人也無須擔心錯過了這次之后就再沒有機會。因為,嚴格來說,我們始終都是站在您的一邊。主要您記住這一點的話,那么,你隨時都能夠……”
像是天使的低語,又像是魔鬼的呢喃。
當侯陳鈺寒回過神來的時候,四周依然還是下班之后趕著回家的路人門。
眾人行色匆匆,因為總有一個要去的地方……侯陳鈺寒發現,她突然想不起來,那個神秘的老板長著什么樣子了。
侯陳鈺寒下意識地取出了手機,猶豫了片刻。
侯陳鈺寒:今晚,也要加班嗎?
老公:剛在邵飛的公司開完會,馬上要趕回公司,順利的話,應該能早點。有事嗎?
我剛剛碰到……
但她很快就把這幾個文字刪去,而是改為打出這樣的文字:那等你回來再說吧。
老公:太晚的話,不用等我。
侯陳鈺寒沒有回應這句話。
當電梯來到了大樓大堂的時候,竹茂林等了一會兒,并沒有等到妻子的短信。他搖搖頭,想起邵飛給他說過的話。
于是便打出了文字:邵飛說,要不要來一個家庭聚會……
但他也是很快就把這些文字給刪去,最終沒有發送任何的短信……還是回公司吧,他這樣和自己說著。
竹茂林開著車,在快要回到公司的地方停了下來,打算隨便買點什么吃的當作是晚餐,然后繼續加班……食物對于他來說,僅僅只是充饑之物。
“救命!”
一道狼狽的身影忽然沖撞到了竹茂林的身上,同時而來的,還有一個雙眼滿是殺氣的男人。僅僅是和這個男人對視的瞬間,竹茂林就有種像是被獅子盯著的感覺。
“救救我……求你。”
應該是女人,此時躲在了自己的身后,竹茂林皺了皺眉頭……他不算是一個特別有正義感的人,更加不會因為對方是一個女人就愿意讓自己卷入一些不別要的麻煩之中——尤其是在不清楚誰是誰非的前提下。
竹茂林下意識地看了看這個躲在背后驚慌失措的女人,然后一怔:“是你?”
這個是……那個新人模特小璐。
“啊……竹經理!”小璐此時神情一喜,就像是碰到了救命草般,“竹經理,幫幫我……這個家伙,是壞人!”
你才是最壞的那個好吧……大哲根本不知道應該從什么地方開始吐槽,但好歹也是本色出演,也不至于笑場便是。
“喂!兄弟,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于是大哲沉著聲音,不咸也不淡,卻聽著讓人感覺像是一把刀子,“這個女人差了我們不少錢,一直不還……你知道應該怎樣做的吧?”
竹茂林皺了皺眉頭……最近聽說不少的在校學生,尤其是女學生都會做出一些荒唐的事情,比如說裸/貸之類。
模特圈十分混亂,那些混跡在圈中的女孩良莠不齊……這個小璐雖說有過一次合作的機會,但畢竟接觸不多,他不敢斷然她在清純動人的表象之下,是否也藏著些什么。
“既然是金錢上的糾紛,那樣我不方便插手。”竹茂林搖了搖頭,“而且,我和你也不熟悉。”
“聽到了沒有!人家對你這賤貨沒有興趣!”大哲冷哼一聲,走上前來就飛快地伸手抓住了‘小璐’的手臂,把她用力地扯著起來,并且看著竹茂林道:“兄弟,沒你的事就走吧,我們也不想惹麻煩。”
“放開我!你做什么!放開!!誰允許讓你碰我的!放開我!”‘小璐’此時卻異常驚恐地尖叫起來。
她的臉色一下子就刷白了起來,全身瑟瑟顫抖著。
看著‘小璐’這時候的模樣,大哲真覺得要不是早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話,還真把這家伙當作是這么回事。
18號大姐,你這演技不去拿奧斯卡真是浪費了。
“放……放開我!!”
不用飆戲飆到這種地步吧……大哲皺了皺眉頭,不過貌似竹茂林一點兒插手的想法也沒有,也就是說這個套路人家根本就不跳嘛。
大哲只好冷笑著道:“哼,要怪就怪你那個不長記性的爛賭鬼老爸吧!父債子還,你那個爛賭鬼老爸既然跑路了,肯定是你還!你逃得了嗎?”
“放、放開我!別……別碰我!”
但是大哲仿佛是聽不見似的,硬生生地拉扯著她一路走去。
“放開她吧。”竹茂林此時忽然抓住了大哲的手臂淡然地說道:“不然我要報警了。”
“呵?剛你還說不熟不插手……想要搞事情嗎?”大哲冷笑著凝視對方:“兄弟,我們要搞你,也是很簡單的事情!”
竹茂林卻不慌不忙道:“這里大街大巷的,就算不是我,也會有正義感特別強的人看不過眼的。她要是一路上大吵大鬧的,你也麻煩。再說,如果只是錢的問題,為什么不用別的方法?”
大哲繼續冷笑道:“聽你這說,你是打算幫她還錢了?”
竹茂林搖搖頭:“我沒有這個打算,錢她自己可以還,用不著別人。”
大哲一愣,皺著眉頭冷哼道:“她要是能還錢的話,就不至于見著我們就跑!這根本就是賴賬!”
竹茂林淡然道:“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后沒有。你們不過是求財而已,用不著把人逼得這個份上。她有賺錢的能力,你們愿意給她時間,我相信她也想還掉這些錢,和你們在沒有關系。可是你們把人逼到這個份上,又有什么好處?兄弟,太黑的話,混不久的。”
大哲嘖嘖地冷笑了兩句,忽然用力扯住了竹茂林的衣領,把他扯到自己的面前,“小子,你挺有膽子的啊?敢這樣和我說話?”
卻見竹茂林神情平靜,從容地面對著大哲的凝視。
大哲目光此時卻在竹茂林那被他扯開的衣領上一掃而過……這脖子下面,大哲看見了一些東西。
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這是一個紋身,一個很大很大的紋身——不是那種年輕的男女會為了對方而個自己紋的那種小家子氣的東西。
一般來說……這是混過的人才會紋的東西。
“原來也是道上混的啊?”大哲此時冷不丁地說了一句。
竹茂林卻淡然道:“放開。我也不想惹事,我說過,她有能力還錢,只要你們給她時間,她能找工作,總能夠還清。不要把人逼上絕路,這樣對誰都沒有好處。”
大哲用力地拍了竹茂林的胸膛兩下,“行,我這次給你個面子,不過不會就這樣算數……你是讓她還錢才好,不然我也不會管你混過那條道上!”
“行了,人已經走了。”竹茂林吁了口氣,看著小璐說道:“你也回家吧。”
卻見小璐此時蹲在了地上,縮著身子,還是驚慌失措的模樣,竹茂林皺了皺眉頭,拍了拍小璐的肩膀,“你沒事吧?受傷了?”
“不……不要碰我!”她更加驚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