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酒店的燕小西還是選擇了將原本需要開的幾個會議暫時推遲。
他去了找他的師父,火云邪神。
其實很多時候,火云邪神都不會是人前高人的打扮……他或許更接地氣一些。
比如現在。
一身白色的小背心,大褲衩,拖鞋以及摳腳丫。
燕小西不會感覺這模樣的火云邪神在自己的心中有什么崩塌的跡象,因為自小他就已經見慣了師父的這副模樣。
火云邪神原本就是一耕地的,是大山里頭的一個老實巴拉的莊稼漢子,老婆也還沒有娶,聽說家里窮,讓給兄長了……后來因為一些機緣,才走上了武者的道路。
“小西?你怎么來了?”火云邪神皺了皺眉頭,放下報紙的他疑惑地打量著燕小西的模樣,“你看起來氣色很差,精氣神像是嚴重虧損了一樣,發生了什么事情?”
他知道自己的氣色差是瞞不過的,他也沒有刻意打算隱瞞這一點。
燕小西直接來到了火云邪神的身邊坐了下來,他什么話也沒有說,就這樣沉默地呆著。
火云邪神眉頭皺了又松,松開了又皺。
“感覺,好久沒有見到師父了。”燕小西終究還是開了口。
“早上不是才見過?”火云邪神更是疑惑,他已經知道這個弟子碰到了問題,而且還不是什么普通的問題。
只是作為師父的總是知道弟子的性情,燕小西如果不主動說起,那就是他真的不打算告訴別人……他還沒有到走投無路的時候。
“是啊,早上。”燕小西露出了一抹意味復雜的淺笑,“感覺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有時候同樣的時間,你會感覺它無比的漫長,有時候回首也不過一剎那。”
火云邪神正在泡茶,功夫茶,但是他喜歡拿著小茶壺對著壺嘴喝……吧嗒,吧嗒。
火云邪神卻笑了笑道:“這就像是一個拉屎一樣,通暢的時候很快,堵住的時候難受。我剛剛就拉了一泡屎,感覺就像是拉了十天八天似的。”
燕小西猛然看向了火云邪神,下意識道:“師父,你……能感覺到?”
“感覺到什么?”火云邪神怔了怔,下意識道:“我只是拉了一泡屎而已。”
“你說好像過了十天八天似的。”
“這只是一種比喻。”火云邪神搖搖頭:“一種感覺而已,事實上我并沒有上很久……也就多就十來分鐘,你師父我的腸胃還是很好的。”
燕小西有種訝然失笑的感覺,他師父大概不知道他此時再見他,便是恍如隔世般。
他在整個停頓了的灰色世界當中所逗留的痕跡,只存在于師父的這種若有若無的感覺當中。
無人知道。
這就是一種大恐怖,只要稍稍回想起來,便已經如墜冰窖般,渾身發涼……再也不希望再經歷一次。
“師父,我想要問你一個問題。”燕小西此時深呼吸一口氣,無比的認真。
“你問吧。”火云邪神一抬眼。
燕小西正色道:“我們的這個世界,有沒有比神州真龍還要強大的……存在?”
火云邪神禁不住一皺眉頭,他沒有馬上回答,只是吧嗒吧嗒地喝著茶,好一會兒之后,才緩緩道:“你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
“因為好奇。”燕小西想著道:“因為這個城市的禁法,就連神州真龍也不能幸免。”
“或許有。”火云邪神認真地看著燕小西片刻之后,才搖了搖頭道:“但到底是誰,什么人,哪種來歷,我也不知道,我也無法告訴你太多。”
“或許?”燕小西訝然道:“為什么?”
“這只是一種感覺。”火云邪神搖搖頭:“我曾經碰到一個家伙,我不知道他的來歷,他背后的一切……我們打過一架,我沒有打贏他,他也沒有打贏我。那次交手只不過是一次雙方之間的試探。但是我能感覺的出來,對方保留的實力要遠比我隱藏的多……他似乎受到了某種限制,因此無法在我們這里,使出全力。”
燕小西搖搖頭道:“師父你也打不贏神州真龍,這如何能比較?”
火云邪神不禁翻了翻白眼,“誰能打贏龍夕若這個天天掛著幾千個充電寶在身上的掛壁,我就直播吃了這個茶壺!”
“或許有…是嗎。”燕小西沉吟不語。
但火云邪神看他,卻見他精神似乎好上了一些,“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問我這些,希望我的回答能夠幫到你……如果你是因為練武出了問題而感到疑惑的話,那么我會十分高興,這表示你終于能夠在武道之路上上心了些。”
燕小西搖搖頭,精神似又好上了些,“師父,你口中的這個人,你真的不知道他的來歷?”
“我后來有一段時間滿世界在找這個家伙。”火云邪神想了想道:“后來我想,這會不會是哪個一直沒有出世的隱士,所以就打著挑戰的名義,不管是道門也好,是妖族也好,一個個地挑了過去,然后我都快將整個道妖兩界打穿了,始終還是沒能找到這個神秘人,后來實在是揍的人太多了,百劫老道坐不住了,叫上了姓龍的找上門來,倆臭不要臉的聯手欺負我,我才不得已之下罷手了的。但那個神秘人,也確實再沒有出現過,就好像這只是我的南柯一夢似的。”
燕小西苦笑了聲。
該怎么說呢……將一件許多年前攪動神州大地風云的事情,說得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似的。
性情……所謂的越活越真,已經不在意世俗的條條框框。
但毫無疑問,他眼前的這位師父,確實擁有著讓道妖兩界都談之色變的本事。
道妖兩界對于火云邪神的避之不談,大概可以媲美神州真龍在非人領域之中的東方惡龍之名。
但恰恰就是如此實力高絕的無雙國士,那時候卻……
燕小西下意識地回想起來,在車上時候,洛老板將火云邪神揮手招來,揮手送去的情景。
燕小西至今都還有一個想不通的問題。
若說這個出手將城市禁法的神秘高人,是為了傳遞不希望有人破壞這個城市,更加不希望有人胡亂猜想這次禁法背后真相的話,為何單單只是找上自己。
直接來找火云邪神豈不更好,或者找上管理局中的更加實權的人物也行。
然而找上的是他燕科長:這個科長,說小雖然不小,然而說大也不算大,又能做些什么?
與其說是為了說明一些事情,燕小西卻感覺這更像是某種懲罰一樣——他被將禁錮在停頓的世界當中的那段時間。
這是道術?妖術……還是某種更加不為人知的力量?
如同神話當中神明的大神通?
以他的見聞已經無法卻分析這一切。
他的眼前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汪洋大海。
燕科長最后長長吁了口氣,他決定不再去深思這個問題……想了也是白想,在那種能夠將時間都定格的力量面前,他想再多,又能做些什么?
什么都無法做,唯有被動地接受,僅此而已。
“我還有幾個會議。”燕小西深呼吸了一口氣,“師父我就不陪你了。”
但該做的事情,依然還要去做。
——是我在陪你好不好?
火云邪神看著燕小西雷厲風行離去的模樣,不禁搖了搖頭——直到這個弟子出了門,火云邪神才站起了身來。
他打算再去拉一泡屎。
“說起來,當年那個家伙叫什么名字來著……”
坐在了馬桶蓋上的火云邪神開始苦思冥想了起來,塵封的記憶漸漸打開。
“……嗯,穿一身大紅衣,漂亮得像是女人似的,真的沒見過這種路子啊……龍揚?龍洋?想不起來啊,想不起來……”
天空之上,正有一架從歐土大陸上飛來的航班。
這是一架被整架包起來的飛機,但機上的乘務員并不知道包機的到底是什么公司。
乘客都是一些比較古怪的家伙。
他們不是正在討論一些關于巫術的話題,就是討論一些看起來像是方程式一樣的奇怪公式,還有就是討論神鬼話題的。
乘務員雖然感覺奇怪,但也沒有太過的驚奇——最近整個世界關于靈異事件的話題,一天天地多了起來,他們其實已經見怪不怪才對。
“需要飲料嗎?”一名乘務員來到了頭等艙之中,禮貌地看著一位皮膚顯得十分紅潤的先生問道。
這皮膚的顏色看起來,就像是渾身滾燙似的。
“不用了,謝謝……這里不需要服務,你回去休息吧。”
“好…好的。”乘務員只好心中咯噔一聲,看了眼頭等艙內的乘客,隨后快步離開……好可怕的眼神,目光仿佛能夠噴出火焰似的。
就在乘務員離開之后,坐在了皮膚紅潤的男子身邊的一名身材豐腴的漂亮女人則是目無表情地道:“人家只是做本份的工作而已,用得著這樣子嚇人嗎,赤炎。”
“哼!我像是那種會隨便搭訕漂亮空姐的人?”皮膚紅潤的男子…赤炎此時冷哼一聲,“你這是對我人格的污蔑!”
“嘖……求生欲挺強的嘛,我明明看到你一直瞄著人家小姑娘的屁股!漂亮?”說著,體態豐腴的漂亮女人直接捏起了赤炎的耳朵:“說!是不是在想什么壞事!”
座位上漸漸吵鬧的,赫然是魔術師協會中的兩位塔主:赤炎塔主以及冰寒塔主夫妻兩人。
至于這兩位塔主后座坐著的,則是一位此時看起來相當無助的小姑娘。
“赤炎塔主,冰寒塔主,你們不要吵架啦……不要啦!”
小姑娘只能手足無措地站起來打算規勸,但似乎沒有什么效果……她唯有將求助的目光看向身邊的另外一位同伴:一直陪伴著她的鐘落月。
見狀,鐘落月只好無奈地報以微笑。
其實類似的事情,在路上已經發生了好幾次。
“放心吧,兩位塔主都是有身份有地位,也有見識的前輩高人。”鐘落月故意地提高了聲調:“他們怎么會像是小孩子一樣鬧事,做出有損我們魔術師協會的事情呢?我看兩位塔主只是活躍活躍氣氛而已……我說的對吧,赤炎塔主,冰寒塔主?”
前方霎時間安靜。
小姑娘頓時滿臉崇拜地看著鐘落月……后者只好無奈似的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輕聲道:“餓了嗎,伊麗莎白?”
“還行。”小姑娘輕聲道。
鐘落月便從便攜的行李袋之中取出了一個保溫瓶子,擰開,“聽說開會的城市一切的超凡之力都會被禁錮,不知道對吸血鬼有沒有影響……快要抵達了,先吃點東西,以防萬一吧。”
“好的!”小姑娘點了點頭,隨后感嘆道:“有月在身邊真好,如果你不在我身邊,我都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
感情投資這種東西,只會越來越深……鐘落月輕輕地揉著小姑娘的秀發,露出了一絲絕美的笑容來。
她旋即看向了機外,這是傍晚時分了,但高空上的烈陽依然……鐘落月此時有種困意。
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居然會這么快就再一次踏足神州大地。
她是因為被吸血鬼化了,才不得不選擇離開家庭,離開自己長大的地方。然而這段不長的時間里面,她的生活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次是為了參加全球超凡高峰會議而來的。
魔術師協會這個雄踞在歐土大陸上的古老組織,并不代表哪個國度,它代表的就是自己——而這次作為與會者的,是赤炎與冰寒兩位塔主。
至于伊麗莎白,則是奉了第一塔主輝耀塔主的命令,跟隨赤炎與冰寒兩名塔主前來參加會議……大概抱著以此作為鍛煉的目的。
天上的陽光還是刺眼了些,鐘落月不得不閉上了眼睛。
小睡一會之后,應該就能降落了。
好一些代表團,是早早就已經抵達的,但也有一些至今還沒有出現的。
總的來說,不管是受到邀請的,還是自發而來的,這個城市的超凡甚至到了可以隨便在街上碰到的程度——如果它們并沒有受到管理局的監管,不得不呆著而是能夠自由在大街上行走的話。
晚上的時候,才開完會議回到自己休息間,剛剛坐下的燕科長便突然間收到了一個電話。
他的神色不禁凝重了些,“好,我知道了……我這就親自去接待它們。”
這之后,燕科長便很快安排了車出了門——他沒有去機場,也沒有火車站之類的地方,反而是來到了河道的一處無人的灘涂。
一隊管理局的探員們此時紛紛下了車,一字排開,站在了燕小西的身后,他們目光凝重,紛紛注視著前方的河道。
就在此時,只見河水之中忽然出現了一陣閃爍的光彩,隨后似有什么巨大之物,即將要從水中浮出。
嘩啦啦……河水涌動。
此時出現在燕小西等人面前的,赫然是一艘模樣奇特,沒有任何國家標記……也不似是現有型號的潛艇。
河水自潛艇出現的地方分開……分開的水道之中,只見一行身穿著奇特武裝的戰士,此時正緩緩走出。
戰士們此時簇擁著一對穿著銀色衣袍,頗為年輕的男女。
燕小西定了定神,快步走上了前去,“你好,我就是燕小西,這次由我來負責接待貴國的來使。”
為首的年輕男女當中的少年此時靦腆一笑,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便伸出了手來:“這好像是地上的禮儀……握手。你好,燕小西先生,我是雷亞茲,海底城的第一皇子。這位是琉歌,我的未婚妻。我們這次是奉了海底城皇帝的命令,前來參與你們地上人類的超凡高峰會議,請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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