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嬋玉此時氣得臉色煞白。
按道理她的心境修為不低了,否則被困赤王陵那幾年時間,也忍受不了那種地獄般的孤寂。
可這其實之中表象,越是穩定的外表之下,是一顆需要小心翼翼地維持平衡的破碎而有扭曲的心靈。
聞多就像是一枚炸彈,輕易就能夠炸穿她的防御。
“來人,給我把……”
鄧嬋玉臉沉如水。
天祿世子卻忽然打斷,“無邪圣女,你的這位朋友,著實是一位奇人,本世子今日也是大開眼界了。”
鄧嬋玉皺眉不語,怒氣一瞬間被打散,“世子莫怪,此人向來狗嘴吐不出象牙,與之爭論有失身份。”
聞多咧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齒笑了起來。
思無邪倒是大大方方地說道:“聞先生確實是一位奇人。”
天祿世子哪還看不出來,這思無邪完全是放縱的態度……雖然對于聞多方才的粗鄙之言心中芥蒂,卻不得不考慮聞多與思無邪的真正關系。
鄧嬋玉邀請思無邪同來,在天祿世子看來,這是一種結交的表現,卻不知怎地鄧嬋玉與聞多似有些間隙……這三人的關系對于天祿世子來說,暫時成迷,貿然入局相當被動。
他低頭一想,今日過來五彩小筑本就打算結識一下思無邪,做一個初步的印象,此時目的已經達到,眼下不管是這三人間奇怪的關系,又或者是幽冥天盜帥的事情都不適合長久逗留。
“無邪圣女,蟬玉…應該已經檢查過了。”天祿世子云淡風輕地道:“眼下正事要緊,我就不多打擾了,就此告辭。”
“世子慢走。”思無邪自無不可。
鄧嬋玉冷靜下來,輕輕點頭,“我送世子出去。”
“不必。”天祿世子風度一笑,“你們有朋友拜訪,留下招呼便是,我又不是外人,還能迷路不成?”
鄧嬋玉也就不再堅持。
天祿世子略微可惜地看了眼思無邪…如果不是突然闖入一個聞多,或許還能夠與這位洛神的圣女多接觸一些時候,加深第一印象。
“世子…五彩小筑里,還有十幾名的仆人沒有檢查過……”
這是下山的路。
“不必了,去下一處吧。”天祿世子淡然吩咐,“去調查一下這個叫做聞多的過往。”
“是!”
五彩小筑內,鄧嬋玉臉色依然冰冷。
聞多早就已經大大咧咧地入座,就坐在了思無邪的旁邊……兩人也沒有來得及交談什么。
想起方才的事情,鄧嬋玉心中恨意再度升騰,冷冷說道:“你若要如此,劃下道來便是,使這種下三流的招數,可有意思?”
聞多掏了掏耳朵,曬然道:“下毒害人,背刺偷襲,就不下三濫了?”
鄧嬋玉后槽牙差點咬碎,卻臉色沉寂如水。
聞多不會給她好臉色看,她怎么不知道,畢竟在赤王陵最后的爭奪里,她確實最后下毒,還背刺,差點將聞多送走。
鄧嬋玉緩緩地吁了口氣,想了想道:“這天下沒有永遠的敵人,赤王陵當世的情況,換做你,你爭不爭奪?眼下你我皆在這里,事情也可挑明了說,既然我們都有資格,何不聯手合作。”
“就你哦?”聞多似笑非笑地道:“我找雨化田興許還能找回一點兒人類的信仰感。”
“我可以道歉。”鄧嬋玉正色道:“也可以為當時的事情補償你!無邪圣女在這里聽著,只要你有要求,我說到做到。”
“衣服脫了。”聞多挖了一下鼻孔。
鄧嬋玉杯子瞬間捏碎。
“你看看你,這不又在說大話了?”聞多冷笑了聲,“怎么,真當我對你這排骨有興趣,屁股屁股沒有,前面前面也沒有。”
鄧嬋玉冷呵一聲,“話不投機半句多,既讓如此,那就滾吧。”
聞多卻瞇起了眼睛,“傻逼女人,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東西。”
鄧嬋玉對于聞多的對自己的稱呼,聽多了也就免疫,皺眉道:“你什么意思?”
只見聞多猛然化作一道灰色的濃霧,迅雷般速度席卷鄧嬋玉而來。
突兀之間,鄧嬋玉只感覺神魂仿佛被卷入了一個可怕的深淵般,呼吸不能,四維冷凍……剎那的時間更仿佛被奪取!
在感知消失的兩三秒之后,聞多已經一手捏住了他她的臉,直接往后按去!
砰——!!
一聲巨響。
雅致的茶室地板瞬間被砸出了數十道蛛絲網紋!
后腦的撞擊讓鄧嬋玉大腦轟鳴,來不及反應之時,脖子已經直接被聞多捏住,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曾經的金主媽媽,此時完全處于暈厥之中。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報仇不隔夜?”聞多獰笑著說道,“上次你搞我,當我技不如人,算你贏了一局,可我沒說過我不會報仇。我這個人,心眼老小了,看不見你我最多當想不起來,可你自己跑來我面前蹦達,真當我不會弄你?”
思無邪張了張口,卻最終忍了下來……這是公子身邊的人,比鄧嬋玉要重要多了。
“你瘋了…這里是幽冥天,你敢……對我……”鄧嬋玉聲音略顯慌亂,“殺我……”
她千算萬算,就沒想過聞多今夜過來,竟然真的直接掀桌子。
“殺你?”聞多嗤笑了聲,“你當我是什么人?我聞多向來公道,那你毒我一次,捅我一刀,今日我原原本本還你一次,利息我都不算你的。”
鄧嬋玉瞬間瞳孔收縮!
只見聞多手掌一番,掌心之中便多出了一個黑色的瓷瓶,他直接用牙齒咬開,不帶絲毫的遲疑,直接強硬地將黑瓶子塞入了鄧嬋玉的口中。
東西灌入喉嚨的瞬間,鄧嬋玉瞬間感覺渾身血液冰涼,一股寒霜自喉嚨處開始凍結內臟!
她瞬間恐了!
聞多撒開了手掌,她便如同爛泥般直接癱倒在地上。
但見一道寒光閃爍而出。
毒一次,捅一刀……這一刀,馬上就來!
鄧嬋玉驚悲交集,身體瘋狂地顫抖著,不知道是因為毒物所知,還是因為害怕……這個男人,眼中沒有一絲的猶豫,殺她如殺螞蟻般。
“不……”
她是真真的害怕,驕傲的防線瞬間被摧毀,內藏那破碎又扭曲的心靈浮上……赤王陵之中為了活下來,甚至連自己的尸體都能夠當做儲備糧的異常求生執拗爆發。
“我臣服你!我當你的奴隸!”
尖叫!
冰霜覆蓋的身體,頭發如掛冰凌,胡亂啪動,鄧嬋玉脆弱的像是受傷的小獸,驚恐卑微地抓住了聞多手中的長刀。
刀鋒割裂手掌,鮮血淋漓又馬上化作冷凍凝固狀,必然極痛,可她已經顧不上太多。
“我可沒有逼你。”聞多瞇著眼冷笑了聲。
“是……我自愿,我心甘情愿,只求你放我一命!”鄧嬋玉悲恐道:“我有用!我對你有用!”
“印了吧。”
聞多隨手扔出了一道羊皮古卷。
思無邪目光微微一怔,這樣的古卷,她也曾經……
再晚了一些的時候,已經換了一個茶室了。
鄧嬋玉臉色煞白,目光無比復雜地站在了聞多的身后……這一個時辰不到的時間之中,她經歷了一次人生的劇變。
心中已經被下了某種枷鎖,對前面坐著嘆茶的男人,無法反抗,無法背叛,甚至死后就連神魂也……
“無邪圣女是否覺得老聞我太殘暴了。”
聞多忽然問道。
被問到的思無邪雙肩輕輕一顫,“聞先生說笑了,你做事雷厲風行,難怪公子喜歡然你跟在身邊。”
“老聞我只是覺得,能夠直接解決的事情盡量不要拖。”聞多擺了擺手,“這個傻逼女人接二連三地在我面前蹦達,又是個會背刺的反骨,還是早解決的好。”
身后,鄧嬋玉雖恨,但身體無法控制,只能繼續恨下去。
思無邪怔了怔,稍作遲疑道:“聞先生,此事對你…會否有影響?”
聞多頗為隨意道:“有什么麻煩?我和她本來就有仇,我來報仇的,她為了活下來自愿當我的奴隸,我可沒有強迫她。我不過是實現了她的愿望而已……怎么,無邪圣女是覺得了老聞我鉆空子,怕公子爺責罵我?”
思無邪笑了笑沒說話。
她能和一個前聯盟辯護師高材生詭辯嚒……段位都不一樣。
果然吶,辯護師是最不好得罪的一群人。
她只能無奈地看了眼那瑟瑟發抖的鄧嬋玉一眼,心中也沒有說可憐……同樣是某種交易,對比起來洛神的女修們可就幸福多了。
公子果然很溫柔呢。
聞多瞇起了眼睛。
——看來自己這波大反派的模樣,很是幫公子爺刷了一波崇拜值。
——專業員工,可不就是干這個的嚒……
——偉光正歸于老板,臟活累活……
鄧嬋玉此時咬了咬嘴唇,委屈道:“你…你打算怎么處理我?”
她此時只求聞多不要太過折磨自己。
聞多想了想道:“無邪圣女,你看這個傻逼女人如何?”
“我?”思無邪愣了愣,想了想道:“鄧小姐畢竟是圣皇妃義女之一,聞先生若有后續,無邪私以為你收服鄧小姐之事,還是暫時隱藏起來比較好。”
聞多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這個傻逼女人雖然傻,不過確實是個大金主。她做的武器生意,占據的市場份額不小,除了云中寮之外,就數這傻逼女人的武器行了……洛神,也需要多一些渠道的吧?”
思無邪頓時目光一亮,明白了聞多的意思。
但她卻有些遲疑,沉吟道:“這…不知道公子的意思?”
“沒事。”聞多擺了擺手,“這傻逼女人生的時候歸我,涼了之后才歸公子,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聞多作為這份契約的主體,確實如此……對于契約的行文內容,他大概是店鋪內研究最深的?
被人當面當做工具的前金主媽媽,此時失魂落魄,雙目無神,如同玩具。
思無邪也不是拿不定主意的人,此時微微一笑,再次看向鄧嬋玉的時候,輕聲道:“鄧小姐,我以后喊你一聲蟬玉姐姐吧?”
“……好。”
她艱難地應了一聲。
聞多沒有停留太久,折辱前金主媽媽這種事情他只感覺無趣,稍微暗示了一下思無邪這次女仆小姐姐也在之后,便自個兒下山照田雞去了。
田雞需要在天亮之前才好抓,煮粥老鮮了!
主要是女仆小姐姐變著花樣地給老板準備早餐,需要些食材……
所以其實摸田雞才是主業,過來五彩小筑只是順道。
兩道流光,一青一紫,在夜色之中悄然劃過。
“姐,別找了吧,要是讓巡邏的天冥軍發現,可就說不清楚了。”
作為賓客,此時本應該留在鳳鳴閣之中……要不是為了尋找亂走的六耳師叔,這雙生子姐妹其實也不愿意偷偷跑出來。
苦尋半天無果之后,青煙其實也打退堂鼓了。
“行吧,先回去。”她很快便同意了妹妹的央求。
就在此時,幾十道凌厲的氣息,瞬間將這雙生子姐妹給鎖定了下來……姐妹二人臉色微微一變,便見一支天冥軍戰士于黑夜之中閃現,將她們直接圍困。
早就因為盜帥的事情而劍拔弩張的天冥軍,此時看二女如看罪人。
青煙唯有硬著頭皮,“一場誤會,我們是……”
“不可無禮!”
就在此時,一道清朗的男子聲音傳來。
便見一眾的天冥軍戰士紛紛正位,電閃間已經立做了兩排。
一名華貴的公子,此時自兩排戰士之間緩步走來。
姐姐瞪大了眼睛,詫異又略顯緊張,“天祿…世子!”
“你們不得無禮,這兩位是斜月山的高徒,幽冥的貴客。”天祿世子和煦如風,行至姐妹二人之前,微微頷首道:“青煙姑娘,紫煙姑娘,方才沒有嚇到你們吧。”
姐姐詫異道:“世子知道我們?”
“賓客名單上有寫。”天祿世子輕笑道:“而早前在鳳鳴閣上,雖然只是匆匆一見,不過兩位姑娘在六耳法首身旁,明眸皓齒,自是難忘的。”
姐妹二人對視一眼,姐姐苦笑道:“世子言重了,是我們姐妹二人壞了規矩。”
天祿世子輕輕搖頭,“兩位姑娘深夜外出,相比事出有因,若是有困難之事,不妨告訴我,或許能幫上忙。”
他打量著眼前這雙并蒂蓮花,眼中笑意漸濃,愈發的溫和。
五彩小筑里沒什么收獲……這不又來了一雙并蒂蓮花嚒,這長夜也不算無聊。
雙生子,心靈感應中。
妹妹:不是…這大叔誰啊!
姐姐:天祿世子啊!
妹妹:這大叔感覺好油啊!姐,我們快點回去吧,我要給林大哥發消息呢,我要到鳳鳴閣的靈網密碼了!
姐姐:嗯……瞎幾把亂扯幾句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