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說話，并不意味著不能交流……當從鏡子之中看見此時的模樣，樓蘭內心很難平靜下來。
這是楠月的模樣。
她被楠月給坑了？
樓蘭不禁回憶著她潛入纖塵畫舫之后與楠月所經歷過的一切……太神秘了，這位楠月姐姐。
“看來楠小姐故意將你安排在這里，是為了讓我陷入情報的泥潭之中吶。”
李建一打量著樓蘭，卻看不穿這幅楠小姐模樣的偽裝之下的真正模樣——他是真的沒有看穿。
自清醒過來之后，樓蘭就一直保持著沉默——李建一找來了紙筆，但對于他的幾條問題，樓蘭始終沒有寫出任何的答案。
——你是誰？
——你和楠小姐是什么關系？
——目的是什么？
“這位小姐，如果你打算合作，我想我有必要采取一些較為激進的手段。”李建一擺了擺手，他不打算在這里繼續浪費時間了——當他意識到楠小姐很有可能具有某種欺騙中樞監控的能力的時候。
這一切都是在中樞的監控之下，神不知鬼不覺地完成的——但中樞卻沒有任何的反應，李建一不得不思考更多的可能。
樓蘭忽然提起了筆。
——你口中的楠小姐，我也不知底她究竟是誰。
——我只是陸丞大人手下的一名舞姬，楠月姑娘也是，楠月也就是你口中的楠小姐。我是趁著這次混亂逃出來的，混亂之中我來到了這里。
——最后，是你口中的楠小姐將我引來，然后將我變成了她的模樣，我也不知道她在計劃著什么。
“你至少應該表現的驚恐一些。”李建一隨意地看了眼紙上的答案，“算了，就這樣吧。”
李建一揮了揮手，兩名機械警衛瞬間便將樓蘭押走。
“從我離開上層區到現在，過去多久了。”李建一忽然問道。
“四十九分鐘，二十八秒。”
“……下層區的動亂解決了嗎。”
“目前已經回收了大約六成的勞動力。”中樞給出了一些數據，“另外有8的死亡。”
“太慢了。”李建一搖了搖頭，“再增加三支警衛隊伍吧。”
“暫時還沒有找到楠小姐的實驗體的動向。”
“沒關系，我會找到的。”李建一吁了口氣，忽然伸出了手掌來，便見一根菱形的吊墜落下，他看著中樞兔耳娘，淡然一笑道：“就算再怎么習慣你的便利也好…我啊，好歹也還是神話側的人吶。”
并沒有太多的驚險——或者說，是有驚無險。
親眼看過了幾次從十幾個監控探頭的地下，光明正大地走過之后，香香便確認了一件事情——這位楠小姐，似乎著某種修改監控系統的能力。
她之前就已經入侵了堡壘的監控網絡了嗎？
這在香香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中樞的算力是堡壘之中最高等級，而且擁有著大量堅固的防火墻——難道中樞對此真的沒有任何的懷疑？
“在擔心你的父母？”
“……我不應該擔心嗎。”
頂著兩具機械警衛的馬甲，手持著能量步槍，倆閑談似的向香香記憶之中的堡壘上層區圖書館走去。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父母可能知道你的事情？”
香香沉默不語，她怎么不想——自第三個她出現在她面前，鐵一般的事實之后，她就在想這件事情。
這是一種只要細想，就會渾身發冷，呼吸艱難的可怕之事——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她為什么還能冷靜下來？
“你…你是不是一早就發現了？”香香此時遲疑著問道：“白天帶你參觀的時候，回想起來，你…其實說過了一些奇怪的話。”
“我說啥了？”屑楠輕松問道。
香香沉聲道：“你說過，有一個女工長得很像我……但是我只以為你在開玩笑，現在想來……你，那時候就知道了？或者，更早之前？”
“我說，我有一雙能夠看穿靈魂的雙眼，你信不信。”屑楠忽然停了下來，打開了警衛的面罩，一雙宛如寶石般的眼瞳直視著對方。
“眼睛是心靈之窗。”香香沉默半響，“但我不認為，你會為我打開。”
“哎呀呀，還是個文學少女啊？”屑楠輕笑了聲，重新將面罩關閉，“其實，關于這件事情，我大概有了一些猜想。”
“是什么？”香香急切地問道。
“這不就是去證實的路上了嗎。”屑楠避談，“希望能在你們那位博士發現之前，趕得上。”
香香深呼吸了一口氣，堡壘的主人牛大廣，幾乎每一個堡壘之中會說話的孩子都能說出這個名字——但堡壘之中所有員工見得最多的，卻是李建一博士。
他一直擁有著極高的權限，管理著這里的一切。
“說起來，你見過老牛嗎？”啊楠冷不丁問道。
“堡主？”香香怔了怔，下意識道：“只有在一些重要節日，能夠通過影像看見堡主講話……只有最優秀的，能夠進入上層區工作的人，才有資格能夠得到堡主的親自召見。”
“曾經你也為了這種事情而努力？”
香香沉默不答，就是答案了。
“在你的感覺當中，老牛……哦，堡壘的主人是個怎樣的人？”屑楠突然有些好奇——好奇身高一米六，遇事就慫的牛大廣，在這些員工的眼中會是怎樣的形象。
“真正的智者！”香香下意識說道。
這脫口而出的答案，或許只是因為長久以來堡壘教育的關系。
“…這話其實也不算錯。”屑楠嘀咕了聲。
不會有人會低估牛大廣吧，不會吧不會吧……一個能夠將平天集團做到滲透整個人族民生的家伙。
“到了，圖書館。”
上層區與中層區的格局并不一樣……中層區是人口密集的生活區，那么這里就像是遼闊的景區，全息模擬的天氣系統之下，宛如庭院一樣。
圖書館是一座巨大的金字塔般的銀白色建筑。
“我是第二次來到這里。”香香透露出一種懷念的思緒，“只是以為我的權限，只能在圖書館的一層學習知識。”
“哦…那就從第二層開始吧。”屑楠直接說道。
通過檢查的時候，香香再次見識到了楠小姐那奇特的能力……手掌隨意地撫過了門扉，一道紫光若有若無地閃過之后，一切都像是行走在自家的后花園般的簡單。
圖書館內是沒有紙質藏書的。
所有的知識都儲存在了一塊塊三米高的懸浮晶板之中……只要按照檢索，找到對應的晶板，就能夠是用晶板基座配備的頭盔，進行深度的記憶學習。
此時顯然是閉館時間……這一路上，啊楠就沒有看見香香口中所謂堡壘之中真正優秀的員工。
此時，見一路上都異常順利，香香也就變得大膽了些，直接招來了一臺移動終端，開始操作起來——她想要檢索第二層圖書館內，是否有關于克隆技術的存在。
啊楠沒有組織她的行動……畢竟主動也算是優點？
李建一其實已經透露過，堡壘的一切技術，確實是來自科技側的……啊楠此時卻想要通過圖書館看看，李建一所掌握的科技側技術究竟到了哪種程度。
根據她對科學側機械神庭的了解……那群多面蜘蛛怪，其實并不大方啊？
看看這座堡壘的設計就知道了……都不知道是多少代之前的產物——不過能夠造出來，始終也是一件恐怖的大殺器就是了。
她隨意地瀏覽者二層圖書館的目錄。
“果然…基本上都是民科技術范疇。”楠小姐TWO不禁抿住了嘴巴——當然，第三層的技術可能會更加高級一點，但她直覺也不會高級到哪里去，最多也就是半軍用化的程度？
“咦，這里竟然也有雪莉露的專輯？”
啊楠的手指突然就停在了檢索界面的一欄上…下意識地點開了次級的地址標記——影像浮現，很快就顯示出了這專輯所收藏的晶片位置。
她直接就走了過去…完全是興趣大于理智。
香香發現了她的舉動，猶豫了片刻，便跟了上來……去發現楠小姐只是從晶板上打開了一張音樂專輯，不禁愣了愣神。
“這是什么語種…我怎么從未聽過？”聽著播放出來的聲音與晶板上出現的那名正在星空之中登臺高歌金發大美人，香香不禁再次愣神，“好美的人……”
啊楠此時也看得相當的愣神……好一會兒，啊楠才關閉了播放，神色略沉默——這張所為的專輯，并不是原版，也不是原版刻錄……而是二次錄制的，一看就是盜版。
這張專輯，是在赤王陵之中錄制的！
李建一…又或者牛大廣其實進去過赤王陵？
之前，李建一就提到過永恒綠洲的事情……此時，啊楠感覺實錘了，李建一和老牛這倆逼貨，肯定去過。
——臥槽？
她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溜進去赤王陵打包軍火庫時候，發現少了一臺二代神滅甲的事情。
TM的——該不會其實是被這倆逼貨給帶走的？
不對啊，如果帶走的是二代神滅甲，以蒼藍的能力，根本沒有辦法解構處上面的技術……隔行的跨度太大了，根本就不是修士開發神魂就能彌補——而且，這堡壘用的顯然也是機械神庭的技術，而不是亞布里艾爾皇家的技術？
“我們去第三層看看。”屑楠忽然果斷說道。
“好。”香香點點頭，“這里的目錄我都檢索過了，沒有克隆技術。”
轉身間，屑楠卻瞇起了眼睛，并且伸出手來，攔住了香香……香香一怔，下意識想要張口，卻突然呼吸一窒，心跳頓時跳的飛快，砰砰作響！
只見如林般的晶板間歇之中，一道白影緩緩走來……李，李建一博士！
雙手插著白大褂的袋子，眼皮耷拉著一副沒有睡醒的模樣，醒目的黑眼圈……一直以來，都是滲入堡壘員工人心的形象。
“博、博士……”香香恐懼的本能地后退了兩步。
李建一停下了腳步，雙方相距有十米的距離……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托子，忽然道：“楠小姐，你如果想要找克隆技術的資料，就不必上去第三層了。第三層目前來說，還不能對你開放。”
“呀，博士，今晚月色正好。”啊楠露出了笑容，“要和我促膝長談嗎？我的足技也很棒的喲”
厚重的眼鏡鏡片閃過一抹微光，李建一看著她，忽然道：“楠小姐真是一位神奇的人…神奇得仿佛不像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
“你想說我不是人就直說嘛。”啊楠聳了聳肩，“我也可以是獸娘的型狀……畢竟，人家是霧妖嘛！打開一次，就能有無數的驚喜。”
“我不是牛老板。”李建一搖了搖頭。
“那你更應該打開學術以外的大門吶。”啊楠輕笑了聲。
李建一卻看向了躲在了屑楠身后的香香…即使套著了厚重的機械警衛的外殼，此時他依然能夠感受到對方的緊張與顫栗。
“香香小姐看來對這次的向導工作并不滿意。”李建一淡然道：“而且，還積累了不少的問題，對嗎。”
香香咬咬牙，“博士…我，我是來答案的……還有，我父母究竟？”
“答案嗎。”李建一沉默了半響，“請跟我來，我會想你展示，你所想要知道的答案。”
香香下意識地看向了楠小姐——她沒想過博士會答應得如此的順利。
“反正已經暴露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不是嗎。”啊楠聳了聳肩。
“好。”香香重重地點了點頭。
李建一此時轉動了一下手環，一輛運輸車便自動地飛入這二層的圖書館之中……李建一招呼二人上車，徑直地往圖書館外去。
他打量著此時依然套著機械警衛皮的二人，忽然道：“雖然只是猜測，不過當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還是會感覺很驚艷……楠小姐，你這種改造機械的能力，也是得自赤王陵的嗎。”
這是個很美妙的誤會，屑楠顯然不打算糾正什么……沉默也就算是默認似的。
她想了想道：“你…果然是去過赤王陵的吧？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為什么堡壘用的技術并不是赤王陵之中的？”
李建一甚至沒有在意香香就在旁邊，直接便道：“我們在赤王陵無意中得到了一副戰甲，至于堡壘的技術，則是用它換來的。”
啊楠若有所思：這么說來，機械神庭是又得到了一臺亞布里艾爾皇家的神滅甲了？而且還是第二代的……
“其實，平天集團也生產了許多系列的戰甲。”李建一微微一笑道：“這都是當初按照那臺戰甲而仿制的……當然，我們最多只是仿制了外表而已，里面大多數還是沿用云中寮的傀儡技術，后期也植入了堡壘的技術……再后來，則是完全是我們的技術了。”
啊楠點點頭，她穿過平天集團的戰甲，那會兒就有種似是而非的感覺了——至于后來李建一給紅孩支援參加大賽的武器，她都懶得提。
運輸車在飛馳，離開了圖書館之后，徑直地往前方的一座環形的巨大建筑物而去……駛入其中，大量的工程機械此時正在不停地工作著。
“好了，到了，請下車吧。”李建一整了整衣服，笑著說道：“歡迎來到生命之巢，楠小姐，你是第一個參觀這里的外人。”
“生命之巢？”啊楠微微沉思…努力地思考著機械神庭有什么技術能和生命扯上關系。
“是不是聽起來挺厲害的？”李建一笑了笑道：“名字是我取的，其實這里就是一座生物克隆工廠而已。”
“呵呵噠！”屑楠忽然癟了癟嘴。
李建一眨了眨眼睛道：“楠小姐似乎對這個名字不滿意？”
啊楠攤手道，“你想多了，只不過我有一個舔狗剛好下線了而已。”
李建一略微詫異，旋即心中一動，隨意道：“看來下層區的暴動應該平息了。”
“出口…馬上就到了！”
“打破這扇閘門，外邊就是自由的空氣！！”
下層區，最底倉之中……一場暴動之后，能夠一路拼死逃到這里的修士，只剩下一兩成——他們幾乎是踏著曾經工友的尸體才抵達的這里。
“我來！”
一名浴血的修士，此時奮力地托起了雙手，雙拳悍然轟出……然后骨折，慘叫倒下！
陸丞皺了皺眉頭，這群修士，大多都已經殘廢，看來是指望不上了……身后，是不斷追擊的堡壘獄卒與警衛。
這一路過來，雖然解開了禁制，但陸丞也消耗了巨大的體力……堡壘內環境幾乎是靈氣真空，得不到補充的狀態之下，陸丞此時只感覺身體無比的沉重。
“難道要再一次被抓回去？”
陸丞多少有些召集……他的人生終點不應該在這個地方。
“砸門打開了！”
忽然一道驚呼聲傳來。
便見巨大閘門的閘齒緩緩裂開，高空之中的狂風猛然灌入，吹得眾人嘴臉變形……但架不住閘門打開的巨大喜悅！
一名修士，發了瘋似的沖了出去！
只見一道藍光一閃而過……從外射進的藍色管束，瞬間將這名修士的腦袋汽化——身下的是身體因慣性而撲到了在地上。
眾人此時目瞪口呆，大開的砸門之外，赫然是一艘艘恐怖的戰斗機器……一整隊的堡壘戰機隊伍，此時正排開，火炮對準了閘口處的眾人！
戰機沒有任何的停頓，直接就向閘口之中進行射擊！
密集恐怖的子彈掃射之下，此處的修士一個個倒下……陸丞絕望地跪倒了在地上，胸膛如同篩子般，一片血紅。
“楠月…楠月……”
人生走馬，陸丞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忽然發現，如果自己不是對楠月產生了一絲覬覦之心……最后也不會逃到天之海里，更加不會被這堡壘抓走。
他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