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院掌管諸郡宗門,但天樞院本身不算宗門,而是在帝國框架之下,能與太尉府等部并駕齊驅的帝國中樞之一。
天樞院在神陵山腳、梅渚湖畔建學宮,錄諸郡宗門、宗族弟子修行,也是為國選士。
神陵山就緊挨著東城,與東城高逾百米的雄偉城墻之前,就相隔著一座十數里寬的梅渚湖。
傳言神陵山乃上古蒼帝神軀所化,雖然僅有千米高矮、百十里綿延,卻鐘毓靈秀,堪稱京郡第一洞天靈地,山中遍地都是華蓋如云的參天古樹,傳言更有上古蒼帝親手種下的古桃猶存活至今,是神陵山活著的至寶。
古帝仙桃位神陵山腹地的地宮絕谷之中,不要說普通弟子,即便是學宮的祭酒教習都無緣得見,而神陵山的地宮絕谷里還隱居著燕州唯一活過八百歲的絕世強者魏子牙。
魏子牙除益天帝七十三年前登基時露出一面,七十三年來都沒有踏出神陵山地宮絕谷一步,也不曾與任何人相見——有傳言他早已經在神陵山坐化,有傳言他已離開神陵山、云游海外仙山,但是不進入被大陣封絕的地宮絕谷,誰又知道魏子牙的真正消息呢?
學宮依神陵山的東坡而建,數以萬間的殿閣亭臺,從東麓主峰一直逶迤到梅渚湖畔,甚至要比大帝皇宮還要壯美。
通過闈選的學宮子弟及游學弟子平時也就數千人在神陵山修行,大多數人都深居簡出,綿延百里的神陵靈山也顯得極為冷清寂寥,而每到闈選之年,諸郡參加闈選的子弟多達一萬五六千人,加上數量龐大的隨侍扈從,神陵山就變得熱鬧非凡。
雖然天樞院在東城門外、沿梅渚湖建了大量的館舍,但也不夠這么多人居住。
即便是諸宗諸郡正經舉薦的闈選弟子,也只能五六人合住一棟小院子,至于隨扈侍從無論是在山腳下露宿,還是暫居城里客棧,都自行安排,學宮一概不管。
學宮給河西子弟安排住宿的館舍,集中在位于神陵山腳的一座石溪旁,共有三十多進院子,依山傍溪而建,錯落有致、鱗次櫛比。
陳海、周鈞安排好兵甲鋪、鏢行及桃花塢的事務之后,出東城德清門趕到學宮館舍,看到解文蟾、厲玉鱗、解文琢還有陳青、蘇紫菱正站在院子里說話,還有三人是陌生面孔,想必是外郡進燕京參加闈選的弟子,修為都不弱。
盡管解文蟾看到陳海想躲,但在河西他們同屬于陳氏一支,再加上解文琢、厲玉麟、陳海、周鈞五人,都合住在一棟院子里。
太微宗此次進燕京參加闈選的女弟子,只有五六十人,包括陳青她們在內,都主要與越城郡主董寧及太微宗玉崇峰主事杜晉華住在石溪上首的幾進院子里。
看院子里的情形,陳青應該是陪同三名訪客,專門過來找厲玉麟、解文琢、解文蟾他們的。
“天水華陽宗吳曜、吳景林、吳蘊喬見過陳師兄、周師兄……”三人看到陳海、周鈞走進來,不需要陳青、厲玉麟引薦,就起身拱手致禮,想必是之前就聽說出陳海、周鈞了。
天水郡與河西緊挨著,境內沒有董氏這樣的強藩勢力,但華陽宗也是燕州有數的宗門。也因為華陽宗的地位超凡一些,不怎么參與世俗權柄的爭奪,河西也沒有獨霸一郡的強藩,宗閥世族多與天水郡宗閥聯姻,兩邊的關系也較為和睦。
聽他們自報家門,陳海猜測他們三人應該都是來自天水郡吳氏,是與河西關系最為密切的縣侯之族;而這三人相貌頗有相肖的地方,應該兄妹或同族堂兄妹。
“吳師兄、吳師姐有禮了。”陳海、周鈞回禮道。
吳曜、吳景林氣宇昂軒,身后背著靈劍,都有辟靈境中后期修為,年紀都要比陳海大三四歲,稱呼師兄只是顯得客氣;吳蘊喬身穿青羅裙衫,修為也不弱,身材嬌小,難得容貌嬌美、肌膚白皙似雪,與陳青不分軒輊,卻被地位最低的蘇紫菱稍稍壓了一頭。
“秦山郡的華哲棟師兄,今日午后會在石溪之源舉辦講經會。都說華哲棟修行已經觸摸到道之真意,肯定能通過學宮闈選的,也是這次春闈青雀榜的熱門人選。吳曜過來邀請厲師兄、解師兄一起去聽華哲棟師兄的講經會,陳師兄、周師兄既然回來,也一起前往吧,或許于修為有所助益!”吳曜邀請道。
即便是此次進燕京的河西三百弟子,陳海大多數都還不怎么熟悉。諸郡有一萬多弟子在這段間里聚集到神陵山,換作平時,陳海根本不會想著浪費時間去聽什么講經會,但想到京中的緊張形勢必然會影響到闈選弟子,應該沒有誰能真正置身漩渦之外,閑來無事,與周鈞對視一眼,也就想去看看所謂春闈青雀榜的熱門人選到底是什么模樣。
“陳海年輕識微,諸事還要請諸位師兄指教。”陳海客氣的答應下來,將攜帶過來的行囊到屋里放好,就隨吳曜、厲玉溪他們循著石溪邊的小徑,往上源走去。
“雖說諸郡每屆能有小兩千弟子通過闈選,但春闈青雀榜只認排名前六十的人物,”吳景林話很多,看陳海相貌粗獷,脾氣卻很溫和,一路上就忍不住有很多話倒出來,“陳師弟,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陳海問道。
“據以往的數據統計,諸郡選出的弟子,能通過闈選者,差不多有四成多最后都能成功開辟祖窺識海,踏入明竅境,而被學宮淘汰下去的弟子,畢身能踏入明竅境,都不到十分之一。這就所以說學宮闈選是燕州玄修的第一道龍門,跨過這道龍門不至于能令陳師弟你名揚天下,但在一郡之地則能躋身名流、擁有一席之地,”
吳景林喋喋不體的說道,
“同樣是統計以往的數據,每屆能入春闈青雀榜前六十名者,大約能有四成人最終修成道丹,踏入道丹境;修成道丹者又無一不是當世的中流砥柱。每年春闈青雀榜六十名開外的人數雖然多達二三十倍,但最終能修成道丹者寥寥無幾。這就是春闈青雀榜前六十名者為何額外受到重視的緣故了,簡直可以說是候補地榜……”
陳海與解文蟾他們關系冷漠,與厲玉麟、陳青關系都談不上密切,這段時間他與周鈞都在桃花塢或鐵橋巷忙著,神陵山這邊的狀況就沒有精力關注,知道的事情也很有限。
吳景林雖然嘮叨,但聽他嘮叨,陳海還是了解到很多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不要說掌握完整的道之真意了,即便是對道之真意有一定感悟,即掌握真意雛形的辟靈境弟子,都被視為極有機會進入春闈青雀榜前六十名的熱門人選,從而會受到其他弟子的追捧,可以說是此次闈選的明星級弟子了。
“聽說河西弟子里,董寧郡主與杜鏞、冉虎兩位師兄參悟真意都有所得,也是春闈青雀榜入選的熱門人物。我西北諸郡,就要靠董寧郡主他們與秦山郡的華哲棟、賀蘭宗的芻容、趙誠諸位師兄爭光添彩了……”吳景林好似渾不成太微宗與鶴翔軍背后的賀蘭宗已成死敵了,還期待著太微宗與賀蘭宗的弟子能在學宮和睦相處。
而聽到吳景林嘴里說到“芻容”這個名字,陳海與周鈞都微微一怔,互視一眼心里都在想,這芻容應該是池山城死于他們之手的芻嗣明的兒子,賀蘭山屈指可數的真傳弟子里不應該會恰好有同名同姓的杰出弟子。
武威軍與鶴翔軍和議已定,太微宗、賀蘭宗的弟子在學宮多少還能隱忍著不起直接的沖突,但這個芻容看到他們這幾個殺父滅族的仇人,還能不能克制住沖動?
池山城一戰過后,其他歸附宗族都得到妥善的安置,唯有芻氏,陳海他們想既然已經將芻氏家主芻嗣明都殺了,也沒有必要再手下留情,將芻氏族產一抄而盡,奴婢都驅散后,芻氏的成年壯丁也都統統貶為奴兵……
陳海、周鈞自然不怕芻容敢在學宮里找他們的麻煩,但想到也要提醒丁爽他們一聲,在燕京及往返桃花塢的途中都不能獨行,不能落單給芻容找到下手的機會。
學宮給參加闈選弟子,都是按照區域安排入宿的館舍。
西北域十數郡一千五六百闈選弟子,都集中安排石溪兩側的嶺谷館舍之中,故而秦山郡華哲棟在石溪源頭的講經會,大多也是西北域諸郡的弟子過來湊熱鬧。
陳海他們走到石溪源所在的石谷,一口飛瀑從百余丈高的懸崖飛垂掛下,在山谷里形成一座百余畝的水潭,水聲轟鳴,又有流水從水潭東側的口子溢出,沿著夾于兩座低嶺間的石溪往山腳下流淌而去。
水潭邊比較開闊,這時候已經有上千人聚集在這里,都準備聽秦山郡華哲棟等明星弟子講經論道。
西北域諸郡,河西就有三百弟子,是最人多勢眾的,陳海看到水潭邊有限些熟悉面孔,還真不怕賀蘭宗的弟子這時候敢在學宮找他們惹事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