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們的假期,也快結束了吧,哈哈……)
雖然胡必烈在宴席上都還沒有談到具體的計劃,就被陳海出手殺死了,但從他隨身攜帶的信函里,還是有提及十數路馬賊聚集的地點與時間以及一些初步的計劃。
除了西羌國內部有人積極策劃參與此事外,參與此事的諸路馬賊,有三股最為強大,皆來自西羌國西北面的大漠深處。
僅這三路馬賊就計劃出兵五千余騎,而要是此前所有聯絡過的馬賊都如期出兵,預計將有超過萬余的馬匪在西峽走廊一側聚集,準備攔劫河西送親的隊伍。
此事除了西羌國內部有人積極策劃外,除三股最為強大的馬賊可能會有額外好處,或者藏羌國都有可能牽涉進來之外,對夜渠山這樣的中小股馬匪,最直接,同時也是最大的誘惑,還是越城郡主董寧嫁入西羌國,傳言中用來與西羌國結盟的嫁妝是一筆足以傾國傾城、誘人瘋狂的財富。
傳言嫁妝里,除了最為尋常的大量金銀珠寶之外,還有太微宗當年西征掠奪的玄法秘典孤本、有于百里外殺敵于無形的地級法寶、有銳不可擋的上古玄兵靈劍,也有起死復生的靈藥仙丹,總之任何一樣拿出來,都能在茫茫大漠深處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跟瘋狂。
雖然此前偵察到的情況,顯示河西送行及西羌國主派出去迎接的人馬,不將仆婦及賞賜的奴隸算在內,才五百精銳騎卒護送,而考慮到西羌國隨時會派出增援兵馬進入西峽走廊,生性謹慎的樊大春并不認為這十數路馬賊合起來有上萬兵馬,就一定有得手的把握。
而既然肥羊都跑到家門口來,樊大春想不參與都不行。
參與進去,夜渠山馬賊跟其他馬賊就是一伙的,有肉吃肉、有湯喝湯,大家還都有一個同生死、共進退的情份;要是不參與,夜渠山就在西峽走廊的邊上,其他馬賊極可能就會先聯合起來,先將夜渠山給端掉了,然而將夜渠山當成打劫送親隊伍的前進基地。
樊大春原計劃是讓韓文當等人,率兩百人手,過去摻和這事,他率領其他的馬賊守在夜渠山觀望形勢,要是有什么不對勁,他們卷起細軟之物跑路也快,但這時寧蟬兒要求樊大春將夜渠山所有能騎能射能戰的馬賊都集結起來,都要跟她到夜渠山以西七八百里外的松陽湖綠洲,與其他馬賊匯合后一起行事。
馬賊窩完全是一個弱肉強食的殘酷世界。
馬賊要是臨老之前,不能為自己準備好退路,一旦老態龍鐘騎不了馬、射不了箭,在馬賊窩里最終的下場就是被其他馬賊聯手吃得連肉渣子都不剩;而病了、殘了,基本上都不要想能有善終。
所以夜渠山馬賊四百三十七人,即便有一小部分老弱病殘,也都基本能上馬騎射作戰。寧蟬兒是要將夜渠山四百三十七名馬賊,一個都不剩的拉出去。
樊大春不愿意傾巢,大家聚到庫房里商討出兵計劃時,苦瓜著臉訴苦道:“夜渠山好不容易湊起兩三千人的家當,要不能留下足夠的兵馬看守著,這些奴隸造起反來,拆了夜渠山不說,一溜都跑光了,以后還有誰來伺候大當家您啊?”
寧蟬兒坐在庫房中間的一張石椅上,打量著夜渠山庫房里這些年的積存,滿臉的嫌棄,不要說地級法寶靈劍了,就連幾株她看得上去的靈草靈木都沒有。
幾十副低級妖獸的骨骼、鱗皮,都只能煉制最低級的黃級下品靈甲法寶;一大堆黑漆漆的石塊,是能從中煉取玄胎精鐵,但兩三人高的石塊加起來,能煉取的玄胎精鐵,都不足以鑄造一支破甲箭;更何況煉取玄胎精鐵,費時費力,她也看不上眼。
而除了一些破銅爛鐵之外,庫房里還存了幾十萬斤糧食,她都不明白樊大春這一群馬賊,積存這么多糧食干什么,外面一群奴隸都還個個餓得皮包骨頭,她這時候都懶得跟樊大春說話。
“二當家真想要在夜渠山經營地盤,將來或有機會獲封城主之位,就不能將捋掠過來的人口都當奴隸使喚,”陳海慢條理絲的甕聲說道,“可以挑選最早進入夜渠山的那幾批奴隸,免得他們的苦役,給他們平民身份,讓他們協助管理其他的奴隸。這樣就不需要兵馬看管,也不用擔心奴隸都會跑光了。而往后,兄弟們都老了,都可以在夜渠山安居,有子嗣繼續家業,就不需要再絞盡腦汁,藏到其他地方隱姓埋名、凄涼度過殘年了。”
“都不知道這次事過后,這邊會是怎么樣形勢呢;而將西羌國得罪干凈,哪里還能奢想什么城主不城主的?”樊大春苦笑道。
“既然你都不考慮以后的事,那還管這些奴隸逃跑不逃跑?”寧蟬兒秀眉一豎,她心里正為這次的收獲貧乏不爽呢,聽了樊大春的話,俏面寒霜的盯過去,厲聲喝問道,“你是不是想領著一部分人留下來,等我們走遠了,你們就卷起細軟跑路?你是不是想提前嘗試一下,一個月后不服用我特制的解藥,會是什么下場?”
樊大春被寧蟬兒一句話給堵在那里,有話咽在喉嚨里吐不出來。
他雖說小命被寧蟬兒捏在手里,雖說性情也是狡詐,但他也有著明竅境武修強者的尊嚴,只是坐在那里悶不作聲。
“都說天下沒有不漏風的墻,我們殺了信使,消息還是不可能永遠都瞞過去的,最終只能找其他的借口推卸責任。而二當家你再仔細想想看,這西羌國藏在幕后的事主暗中破壞聯姻的事,能瞞得了一時,還能瞞得了一世?”陳海語重心長的跟樊大春勸說道,“藏在幕后的事主,暗中搞這么大的動靜,二當家真就認為他們單純就是為了破壞西羌國與河西的聯姻,其他什么事情都不干?他們真就會安心的等著日后事情敗露了,讓西羌國主知曉后狠狠的收拾他們嗎?”
“三當家的意思是?”樊大春狐疑的打量了陳海兩眼。
“這往后,不要說夜渠山城主了,我覺得啊,只要二當家這次能立下赫赫戰功,在西羌國封侯、封大將軍都不是沒有可能啊,”陳海打了哈哈,笑道,“要不然的話,二當家真以為大當家萬里迢迢跑過來,真就是看上你這小小的夜渠山了?”
樊大春對陳海的話將信將疑,但細想下去,陳海的話的確又極大的打開了他的想象力,悶聲說道:“那我們便聽從大當家的安排就是。”
胡必烈及扈從隨身攜帶的幾柄靈劍與三件法寶,寧蟬兒也看不上眼,她的眼珠子在樊大春腰后所捧場的那根古銅鞭上打轉,這大概是夜渠山唯一一件玄階玄兵了,她內心掙扎了很久,終究是沒有好意思將那根古銅鞭給直接搶過去;當然抹不下臉來,將陳海手里那張玄胎鐵弓與九支破甲箭搶走。
樊大春下意識的將破焰鞭往身后藏了藏,陳海看樊大春還是多少有些不情愿,耐著性子勸他說道:
“除了最初的幾批奴隸要赦免苦役,還要將寨子里多余的糧食分給他們,讓他們有家業可守,才會對二當家你忠心耿耿,而不會想著逃離夜渠山。二當家你也無需心痛這些糧食,這一票干不成,多余的糧食咱們也不能帶著跑路;而這一票干成了,二當家你也不會再在乎這點糧食了。分過糧食后,還要讓他們有田業可以操持,寨子里按收成抽取田稅即可,這才是城池經營之道——而夜渠湖畔那兩三千畝薄田以及那一小片牧場,二當家你不會真當成是寶吧?此事能成,二當家封侯有望,到時候占據一座比夜渠山大百倍、千倍的綠洲,子嗣綿延萬世,那才是二當家你們這時候所應該謀劃的啊……”
“要是什么事都干不成,夜渠山就是一場空,現在分也就分了,沒什么好可惜的。”之前夜渠山的三當家,現在在夜渠山排名退到老五的韓文當卻是想得透徹,甕著聲音催促樊大春做事不要太婆婆媽媽。
胡必烈進入夜渠山之前,就一直有人暗中盯著河西送親的隊伍,此時距離經過月牙湖綠洲也就兩三天的行程,他們這邊還要先趕到松陽湖與其他馬賊兵馬匯合,要是再拖延下去,什么事就都趕不上趟了。
樊大春對陳海的話將疑將信,其他頭目卻讓陳海說得頗為心動,都禁不住竊竊私語起來,猜測西羌國內部到底是誰藏在幕后想破壞與河西董氏的聯姻,又猜測幕后這人的最終意圖到底是什么。
謀權篡位?
整天刀口舔血、盯著樊大春當家位子的馬賊頭目們,最容易聯想到的就是這個。
想到有機會能參與西羌國改朝換代的大事之中,想到以后大家能封官獲爵、封妻蔭子,比起干馬賊的前途不知道要好出多少倍,這幾個馬賊頭目也都熱血沸騰,都忘了他們體內都還有寧蟬兒所下的毒丸,都忘了他們以往殺人如麻。
做馬賊雖然逍遙自在,但最大的前途不就是等著招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