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崖,尋天殿。
尋天殿是在陳海走后,天機學宮在整個燕州開枝散葉之后修建。
趙如晦和郭泓判等人都秉承了陳海的脾性,并沒有將尋天殿造的金碧輝煌;從外面看去,只不過是一座占地三四百畝的石殿建筑群,古拙質樸,是整個聚泉嶺的核心。
中央大殿里,蒼遺、姚出云、董良、屠缺、陳雋、葛玄喬、郭泓判、謝覺源、黃岐瑋等百余人分列而立,陳海也是當仁不讓的與楊巧兒并肩坐在大殿正中央的長案之后。
陳海想著盡快將燕州的事情安排好就回新雁城,沒有時間浪費在謙讓之事上,而屠缺、董良、姚出云、屠缺等人也視為理所當然;其他諸藩的宗閥老祖們,心里或許有著什么想法,但他們心里也清楚,就算不提陳海一手創立天機學宮、龍驤軍,不提陳海跟董、姚等族的淵源,就憑借著諸多天榜強者未來的一絲生機都系在陳海身上,現在陳海就算是直接廢掉贏累,自立為帝,他們也只會硬著頭皮認了。
陳海直接說道:
“我此時對燕州的形勢不甚熟悉,出兵進攻黑山魔淵之事,就全賴諸公商議決策,但諸事機密,僅限大殿之內諸位知悉,不可再泄漏一絲一毫出去,希望諸公切記。我在燕州也不能停留太久,這邊事情安排后,就需要馬上離開,而我血云荒地藏有六具肉身爐鼎,能帶六人隨我離開燕州,潛回到上域助我一臂之力。蒼遺師兄、樂毅、郭泓判,他們三個,是肯定要跟我走的。蒼遺師兄自不用說,而此時我在上域也有百萬兵馬,需要樂毅、郭泓判能助我統領兵馬、鑄造戰械,此外,還有三個名額,不知道諸位可有合適的人選推薦?”
陳海話音一落,尋天殿就竊竊私議起來。
陳海在星衡域說是坐擁百萬兵馬,但在廣袤無垠的星衡域,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何況正當數百萬精銳魔兵隨時會猛撲上去——要是崇國都最終失陷了,陳海憑什么在天羅谷站穩根腳?——先行去往星衡域的六人,實際上要跟陳海共同面對隨時會覆滅的兇險,絕對不是一件好差事。
真正想在有生之年突破道胎,沖擊天位的強者,也許等上三五十年,等天羅谷的形勢穩定下來,第二批再進星衡域,才是更好的選擇。
不過,倘若沒有一顆迎難而上的道心,誰又能成就如今的修為,躋身在這尋天殿之中?
說白了,是去是留,還是要以大局為重,留下來能有利于大局則留,隨陳海去星衡域更有利于大局則去。
“諸公,聽我一言,”
一個恢弘的聲音在大殿之中響起,將紛擾的聲音全部壓了下去,卻是董良從長案后站起身來,肅然說道,
“此次隨陳侯前往星衡域事關重大,事關我整個燕州生死存亡的大事,但并非留在燕州就不重要,我們最終還是要與陳侯配合好,共同殲滅黑山魔淵、血云荒地、天羅谷的魔族,將天羅谷牢牢控制在我們大燕帝朝的手中,才能徹底的消彌這千年一輪回的魔劫。這次我就不隨陳侯去了,屠兄,我建議這次你也不要著急,只要燕州和天羅谷的局勢控制住,三五十年后,我與你再去星衡域不遲。”
屠缺點了點頭。
血魔大劫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出現反復,燕州這邊需要留下坐鎮之人。
見屠缺、董良都決定留下來,姚出云挪動臃腫的身子,站了起來,說道:“我還得留下來,接下來要對黑山出兵,對血云荒地出兵,中間的事情繁冗不堪,我這個老家伙留下來還能派上些用場的。”
屠缺、董良、姚出云決定留下來坐鎮,陳海心中也就舒緩了口氣,想要徹底清除魔劫,不單單是把黑山攻克下來就行了,天羅谷、血云荒地還有數以百萬計的精銳魔兵聚集,而在瀚海、在金州,在金州以南、以西的無垠荒原里,還有不可估量的雜魔在繁衍著,需要燕州不斷的派兵進行清剿,稍有懈怠,這些雜魔所能釀造的魔劫,也不容小窺。
而且有他們三人坐鎮,即便當中形勢發生什么反覆,也大體能確保燕州的大局不亂。
大殿之中靜了下來,黃岐瑋站起來道:“諸位都知道,我和覺源師弟天年都已經六百有余,若想突破天位境,還需要一段時間的籌備,雖然此去我一時幫不上什么大忙,但還是厚著臉皮,想跟陳侯要兩個名額。”
郭泓判、樂毅去星衡域,是協助陳海治兵及鑄制戰械的,但陳海身邊也更需要短期間就有望成就天位的強者相助,黃歧瑋覺得他與謝覺源或許比其他人把握更大一些,便主動站出來。
陳海與黃歧瑋、謝覺源亦敵亦友這么多年,謝覺源心志高遠,而黃氏一族又徹底在潼北府扎根下來,跟天機學宮的命運聯系更加密切,他們兩個人隨陳海到星衡域,也是能真正為陳海所用的。
剩下一個名額了,陳海舉目四顧,見眾人一個個都是滿臉期待的樣子,卻再沒有人主動站出來——陳烈想過去,但他才道丹境巔峰修為,用兵煉器也不如其他人,去了不能幫上大忙,還不如留下來。
過了片刻,姚文瑾左右看了看,輕笑了一聲起身道:“既然大家都這么謙讓,那最后一個名額就我來好了。”
當年受趙忠和文勃源所迫,陳海迫不得已之下讓姚文瑾假死,然后北上瀚海,經歷了不知道多少艱難困苦,姚文瑾此時也終于成就道胎,其資質之優,在燕州可以說是億萬人之選。
“我去星衡域,姚文瑾,你莫要跟我爭,”北域武尊苗鳳山站出來說道,又跟董良說道,“董侯,我苗氏子弟以后就要托你照顧了。”
姚文瑾剛修成道胎,此去星衡域少說還要百十年的沉淀,才能沖擊天位,他去星衡域,還不如留在燕州更能發揮作用,看到沒有其他人愿意站出來,苗鳳山決定頂替姚文瑾先去星衡域!
“好,此去星衡域,兇惡險程,陳海還要請苗真人多加提攜。”陳海朝苗鳳風揖禮道。
夜色漸漸退卻,天邊微微泛起了青光。
陳海回燕州最重要的事情已經決斷完了,而姚出云、董良、屠缺、姚文瑾以及諸藩諸族的老祖們正好聚攏在一起,就趁這個機會開始決定出兵黑山事宜。
陳海身上這具軀殼和累贅差不多,連番熬了這么久,神情難免有些困頓,他將蛇鐲交給蒼遺,讓他安排諸人元神、道胎移往血云荒地之事,而且元神、道胎完全移過去,他們留在燕州的肉身暫時封印起來……
安排好諸多事后,陳海伸了伸懶腰,笑著道:“你們且先在這里慢慢商議,我先過去看看蘇綾醒來沒有——這些年,我虧欠的人太多,希望有生之年,能一一嘗還!”
陳海剛踱步回到天機崖下,身后一陣香風吹了過來,緊接著一團軟玉溫香在背后將自己緊緊地抱住。
感受著背后那一團軟綿偉碩,陳海搖頭無奈地笑了笑道:“一國之母,也不怕別人看見笑話!”
身后的楊巧兒將臉貼在陳海的背上,貪婪的呼吸著和這個男人有關的一切,不依不饒地說:“若是讓我跟你走,這一國之母不做也罷。”
陳海牽過楊巧兒的手,說道:“我要去看蘇綾,你也跟我一起過去?”
楊巧兒與陳海邊聊邊往蘇綾的住所而去。
“你走了之后,我曾經請過蘇綾妹子和去燕然宮和我同住,不管怎么說,總是一個念想。可是蘇綾妹子性子太過清淡,怎么勸說都不肯,我也沒有什么辦法……”
兩人絮絮叨叨抬階而上,楊巧兒下定決心說道:“這次你離開燕州,還是福禍難安,更不知道要過多久才能回來,走之前,你能給我或者蘇綾留下一個孩子么?”
聽楊巧兒這么一說,陳海頓住了腳步,問道:“為什么?”
楊巧兒亮晶晶的美眸,盯著陳海,說道:“經過了這些年的血魔大劫,整個燕州都在發生著變化,偏偏累兒沉溺酒色,修為難以精進,耗用無數資源,此時連道丹都沒有修成,這輩子也不可能再修成道丹、延續壽元了,而他所生養的幾個子嗣也沒有能堪大用的。與其為將來留下禍根,還不如趁你聲望正隆,直接改朝換姓,或許能在天域通道開而復閉之前,將新的王朝根基打扎實了,到時候贏氏子弟至少還能留一個富貴王公的封爵,而不是殺身之禍……”
陳海沒想到楊巧兒考慮比他還要長遠,都考慮到天域通道開而復閉之后、燕州的王朝更替了。
燕州未來不是不能跟星衡域形成穩定的通道,但那個事太難了,此時還不在陳海的奢望之內,心想經過魏子牙之亂,贏氏真正能主持大局的人物差不多都凋零了,而贏累此時已經六十多歲,都沒有修成道丹,加上他又沉溺于臉色、意志消沉,頂天能再有三四十年的壽元。
說實話,陳海都不知道三四十年后他在星衡域的狀況會到底怎么樣,不知道他會不會被魔族打得跟落湯狗似的并不能控制天羅谷的形勢,也不知道玄元上殿是否到時候依舊猜不透他跟燕州的聯系。
而一旦贏累壽終正寢,而那時他在星衡域的狀況不佳,不說控制天羅谷了,甚至有可能被驅逐出魔獐嶺,到時候燕州說不定又會掀起一片混亂……nt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