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石殿之中,除了屠烏等魔君外,還有諸多魔侯,而魔族的壽元要比人族長得多,其中有幾樽魔侯,活得甚至比般度、丹圖都要長,與人族交手不知道多少次,甚至還參加了四千年前那次對崇國北廷肆虐屠戮,它們對人族國度大崇帝國的了解極深。
在它們看來,西北域三宗就算是比四千年前北廷柱國將軍府的實力更強一些,但也有限,而在魔獐嶺之前的血腥絞殺持續了五年多時間,照道理西北域人族即便能支撐住,也差不多快要到崩潰的邊緣了。
然而西北域三宗在魔獐嶺前的守勢太堅韌了,堅韌得出乎它們的想象,戰事持續到現在,它們甚至連魔獐嶺深處人族最為核心的三座城池,一座都沒有奪下來,而西北域內部也是頗為平靜,兵員的征調和后勤的供應都有條不紊,不但沒有任何崩潰的跡象,反倒是有往越戰越勇的方向發展。
屠烏的話落下之后,諸多魔君、魔侯也都是一臉的沉思,久久沒有動作;泰官也是心煩意亂的坐在那里。
一個身穿黑衣,散發著陰冷氣息的魔君張口朝泰官問過來:“泰官,你可覺得有什么不對?”
閆莨大魔君已經是天魔第六境巔峰的修為,不僅是四大魔殿之一的罪境殿魔主,同時也是天呈山諸魔之首。
聽到他的詢問,泰官欠了欠身子,思慮片晌說道:“是否能請魔君以下,都暫時退出大殿?”
聽泰官這么說,一些老資格的魔侯心里都不爽了,只是念及泰官好歹算是天呈山四大魔主之一,卻也沒有喧嘩起來。
閆莨大魔君知道泰官接下來所要討論的事情,乃魔侯皆不能知悉的機密,當即伸手一揮,令魔君以下的諸魔清場,然后示意泰官繼續說下去。
“建興五年,姜寅從天羅谷出手破往生骨塔,令左耳老賊得以御玉虛神殿逃出血云荒地,就當時而言,我們一度以為這是巧合,但此時魔獐嶺與燕州大規模鑄造天機戰械,令我族兵馬損失慘重,相信大概沒有誰再認為這只是巧合了吧?”
泰官以天魔境以下的修為,統領孽境殿,每天都活得膽顫心驚,生怕哪天會被屠烏或者自己的叔叔般度取而代之——他也知道自己短時間內難以一蹴而就,直接踏入天魔境,就更希望能在其他方面,贏得其他魔君的尊重,因此這些年他駐守北陵城,除了一方面魔族鑄造更多的戰械、兵甲外,也研究人族的謀略,在出謀劃策等方面,更受閆莨大魔君的重視。
泰官還是在正式接掌孽境殿之后,才知道早在建興五年,上古流陽帝國的殘孽左耳就御玉虛神殿逃出血云荒地,就當時而言,魔族還以為玉虛神殿,跟上萬年前龍鼎的命運一樣,都破壁消失在無盡太初混沌之中。
魔族當時嚴格封鎖秘密,就是要崇國誤以為玉虛神殿以及龍鼎等流陽宮的遺寶還在血云荒地,以便將崇國的主力兵馬,都吸引到西線來,方便它們在東線秘密集結兵馬,一舉撕開古蘭山防線。
而到這一刻,泰官更傾向認為玉虛神殿并沒有消失在無盡混沌之中,而是成功進入星衡域,也傾向認定姜寅當年在天羅谷御劍入血云荒地,絞破往生骨塔,也絕非偶然。
要不是當初新建成的往生骨塔受損,流陽帝國殘孽左耳在血云荒地墊伏上萬年,壽元都已經快要耗盡,都不敢跟當時的般度、丹圖等魔硬拼,是沒有能力將玉虛神殿帶出血云荒地的。
而根據泰官所收集的情況,西北域之所以造天機戰械,是姜氏一名普通子弟姜雨薇意外得到天機殘卷,之后盧少商以及陳海皆成為鑄造天機戰械的宗師,而這二人又都是姜寅的親傳弟子,
而魅魔夏寒又出自血云荒地,配合姜寅的親傳弟子在陣前刺殺束越魔君,以及流陽宮當年的秘寶之一界虛寶鐲能令神魂穿越天域,對大殿內的魔君來說,不能算是什么秘密,這一切的一切,姜官相信閆莨腦子不蠢,都應該能猜到,姜寅實際就是流陽宮的余孽之一,而且一直都在與上古流陽宮的殘孽左耳保持著聯系。
閆莨魔君見泰官挑明這一點,點點頭問道:“這確實不可能是巧合,但泰官你此時提這事,又有什么用?”
“我們此時也不需要再隱藏此事,迷惑雍京,大魔君,你想想看,玉虛神殿即便不在姜寅的手里,姜寅也勢必知道玉虛神殿的去向——我們要是將此事揭開,消息傳到雍京,甚至令雍京誤以為龍鼎都在姜寅手里,大魔君您說人族會不會生出一些混亂?”
閆莨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但他就是認為玉虛神殿此時極有可能落在姜寅手里,甚至極有可能此時就藏萬仙山,他才不想將消息泄漏出去。
畢竟玉虛神殿真要在萬仙山,才更有可能落到他們手里。
要不然的話,他們將傳出消息,大崇太上皇秦世民強迫姜寅將玉虛神殿送到雍京去,那等他們魔族大軍到最后屠滅崇國人族,玉虛神殿最有可能會落到誰的手里?
真要是那種情況,反正閆良不認為天呈山有得到玉虛神殿的任何勝算。
而閆莨之所以率四殿兵馬,從正面進攻魔獐嶺,不斷的消耗西北域人族的防御力量,沒有從防御相對薄弱的北廷繞,說白了很大一層因素,就是只有這樣,才更有機會先拿到玉虛神殿。
對于泰官的建議,閆莨大魔君搖頭否決掉,說道:“姜寅在松遼大平原組織防線,而其親傳弟子陳海又是魔獐嶺的大將之一,就算是秦世民再迫切得到玉虛神殿,此時也不可能強迫姜寅交出玉虛神殿的,怕是西北域三宗也不會跟他發這個瘋,自毀長城。”
泰官看閆莨大魔君的反應,也知道他此策不是沒用,實是閆莨大魔君不希望玉虛神殿以及除龍鼎之外的那幾件流陽宮遺寶,落入其他的大魔君手里。
泰官心知他此時不能違擰閆莨大魔君的意志,岔開話題又說道:“流陽宮殘孽,與燕州牽扯極深。在我們的正面,我們能肯定北陵鎮主將陳海,必然是流陽宮的殘孽子弟之一,之前陳海率孤軍守新雁城拒我孽境殿大軍時,燕州兵馬進攻黑山魔淵,牽制我軍,可見他們是有配合的——倘若我們在魔獐嶺之前按兵不動,集結一部兵馬,再轉攻燕州,有沒有可能擾動西北域的防線?”
閆莨大魔君搖了搖頭,說道:“照你的辦法,并非完全沒有成功的可能,但燕州人族的戰力經過這幾十年的整合、磨礪,可以說已經是極為強悍。而就算天域通道徹底打開,我等魔君受天地法則限制,也只能進入血云荒地,而無法進入燕州,你希望我準備調動多少兵馬,希望我花費多少時間拿下燕州?再一個,你又怎么確定,除了陳海之外,此時守御魔獐嶺的西北域三宗將領里,就沒有其他跟姜寅有勾搭的流陽宮殘孽了?到時候我們兩線作戰,處境恐怕會更難。”
見閆莨大魔君這個不行,那個也不行,泰官心里怨他太優柔寡斷,但他此時還無法忤逆閆莨大魔君的威勢,當下也只有住在那里閉口收聲,不再說什么。
閆莨大魔君直起身子,掃視了大殿中分別落座的各位魔君道:“五年來,我族在魔獐嶺三關之前,魔兵損耗有上千萬之多,而人族有大陣依仗,損失也逾千萬。西北域看似還沒有慌亂起來,但西北域的軍事潛力就只有那么些,一旦耗盡,就絕無可能三五年內能恢復過來。現在我們損失一些兒郎,看著是令人心痛,但只要攻陷魔獐嶺,西北域三四十億人族以及其他億萬生靈,供諸君吞噬,相信能彌補一切損失,還希望諸君莫要焦躁,繼續照原定的計劃,跟人族繼續消耗下去!而人族擅煉器鑄制戰械,姜官你們那里,也多鑄造一些戰械,減少我們的損耗……”
見閆莨大魔君還是沒有改變策略的心思,泰官也只能作罷,而魔族雖然不擅長煉器,造出來的戰械多笨重粗大,但好在魔兵都力大無窮,確實還是能對人族精銳兵馬,有所克制。
不過,泰官心里擔心,要是魔獐嶺前的血腥絞殺繼續持續下去,而西北域人族的實力遲遲沒有被他們消耗到崩潰的邊緣,從殞神淵等魔域更深處趕過來的魔兵魔將,還會不會繼續大規模往魔獐嶺前聚集、聽從他們的節制……
此時的燕臺關里,陳海并不知道天呈山諸多魔君竟然認定師尊姜寅才是與左耳勾搭在一起的流陽宮余孽、余黨,他這時候正接受從扶桑島送來的數萬流囚。
通玄境以上的精銳將卒消耗太多,不要說北陵鎮了,西北域三宗所轄的其他軍鎮也都消耗不起,這時候更多的是將一些犯重罪的流囚,進行兩三個月簡單操練后編入軍中,以彌補消耗。
流囚有修為底子的人不多,在如此殘酷的戰場上,存活率極低,甚至防御靈罩被攻破,他們都沒有跟魔兵接戰,進入戰場核心,就直接被震蕩的天地元氣活生生震傷、震死,但是隨著天機戰械的普及,這些身強力壯的流囚掌握重膛弩、輪式、覆帶式輜重車等天機戰械的操作并不困難,因而用好了,還是能極大彌補人族的消耗。
西北域擁有通玄境修為底子的人,總數只有兩三千萬,相當一部分人還年老力蓑,而每年也只有不到六七十萬的新生力量涌出,像以往每年二三百萬的消耗下去,西北域撐不住幾年,潛力就會被耗盡。
陳海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通玄境修為上的精銳消耗,降到每年六七十萬以下,其余都用犯重罪的流囚替代。
西北域三四十億人族,凡民每年戰損四五百萬甚至更高,短時間內還不至于令西北域支撐不下去,甚至扶桑海三島每年還能送三四十萬重罪流囚過來,任北陵鎮消耗……
雖然殘酷,但這是西北域此時應對魔劫的最佳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