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孝志作為安西第一強修,在安西可以說是前柱國將軍、受封安西郡王的呂尚之下第二人,世傳他性情雅儒,一心向道,前柱國將軍以及太衍宗掌教等位,都是他謙讓給呂尚的。
陳海對這些傳言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
呂氏能夠崛起,全憑呂氏一族近萬年來出過四位真君;另外,呂氏四位老祖的弟子故隨之中,也出過三位真君,這就奠定了呂氏及呂尚在太衍宗、在安西的地位。
呂氏一族是足夠強大,在安西也擁有足夠的掌控力,在魔劫暴發之前,內部的凝聚力不比西北域稍弱,但安西、南詔、南黎都是承平上萬年沒有經歷過魔劫,僅僅是境內偶爾有妖獸犯境或者盜匪流竄,也完全攪動不了有天位中三境絕世強者坐鎮的大宗強族,故而呂氏一族、太衍宗以及擁有近四十位真君的安西郡國,也只是看似強大而已。
塔山防線崩潰后,安西諸姓大族不戰而潰六萬里,被越朝封堵在橫斷山脈不能繼續西逃避難,才不得不與越朝鄭王劉汾所率的援軍,在棲凰嶺、天梧山一帶建立防線。
除了天棲防線上所陳重兵,安西在橫山東麓也加強數十座大城,作為立國的根本,兵馬總計也有千萬,單從數量上看,比魔族發動冬季攻勢之前的北陵郡國絲毫不弱。
魔族一部主力在鬼奚魔尊的率領下,西移到茅鎮山脈,除了意圖接應被困荊山的西路魔兵之外,也不可能對西側的安西毫無作為。
事實上在五月之后,在西路魔兵被完全趕入荊山之中,魔族接應西路魔兵的這個意圖破產之后,為彌補西路魔兵的折損,魔族加大對棲凰嶺、天梧山一帶的侵襲力度。
也許是北陵軍連獲大捷,令安西諸族也產生極大的自信。
魔劫暴發十七年以來,安西諸族除了被抽調增援塔山、大燕山以及雍京進行防御的百余萬將卒外,幾乎都沒有多大的損失。
烈帝三年初春之時,安西防衛軍編有一千萬將卒,規模與北陵軍相當,但安西軍除了天機戰械還沒有普及外,將卒所裝備的玄兵戰甲、靈劍法寶、防御法陣乃至靈禽戰獸、浮空飛舟以及傳統戰車,數量及品級都要遠高過北陵軍。
而除了天位真君人數稍低于北陵軍外,安西軍中道胎、道丹境精英將領數量,也要高過北陵軍一大截。
北陵軍這些年大量培養、提拔寒門子弟,但修為這事需要時間上的積累,也僅僅是在辟靈境、明竅境精銳武官上,數量高過安西軍。
不管怎么看,安西軍都不可能比北陵軍弱太多,何況安西軍背后還有更加強大的越朝的支持。
進入五月,看到北陵軍將西路魔兵完全困于荊山之中,呂氏就迫切急待的從天梧山、棲凰嶺出兵,意圖在尹江兩岸,與西進的魔兵進行會戰。
呂氏搶在北陵軍徹底解決西路魔兵之前出手,陳海也是能理解其用意的。
北陵軍在徹底解決西路魔兵之后,陳海在萬濤河北岸最多能聚集超過八百萬的恐怖兵力,到時候北陵軍一旦提前渡河,進入占據茅鎮山脈的魔兵,將魔兵驅趕出云,陳海自己都覺得事后,不可能將茅鎮山脈還給呂氏。
到時候呂氏的安西郡國東部邊境,也將永遠的壓制在茅鎮山脈以西,最終的國境面積,要比烈帝冊封給呂氏少掉三分之二。
很顯然,北陵軍能扛過冬季攻勢,甚至還能重創一部魔兵,是很多人都想象不到了,也不是很多人所希望了。
呂尚在尹江東岸組織會戰時,除了越鄭王劉汾所統領的兵馬外,南詔郡國也派出所謂最精銳的二十萬南詔天熊禁營軍,乘靈騎、戰禽趕過來增援。
從五月到九月,呂尚、劉汾指揮兵馬在尹江兩岸,與魔族大小打了十六戰,每戰皆敗,兵力損失逾三百萬,將之前從北陵購入的兩萬多輛輕重型天機戰車、輜重車都遺棄在戰場之上,但殲滅魔兵不足五十萬,最后不得不退到尹江東岸,借助江河之險及天地防護大陣,將魔兵主力封堵在尹江的南岸。
這個時候,呂氏才發現軍隊跟軍隊是不一樣的。
首先是西北域與北庭的宗門,長年以來北部邊境都直接受到魔族的威脅,所以才有奚同光、姜寅等杰出的將領踴現出來,寒門子弟也更容易出頭,才有余蒼、吳之洞、盧少商、袁燕雪等真君的崛起。
而即便是宗族子弟,不要說姜赫、桓溫、姬成韻等人了,哪怕像吳平、姜沛、姜涵、雷震這些私欲較重的人,早年在魔獐嶺、大金山等御魔防線上所得的鍛煉機會,以及統兵領將的能力,也要普遍強過安西的大族子弟,也多少知道照顧寒族將領及底層武官的情緒。
之后就十數年魔劫殘酷而血腥的試煉跟淘汰,大量不合格的宗閥子弟要么戰死,要么被剔除出去,以原北陵軍、龍驤軍將卒為核心的寒門子弟又不可遏制的崛起,才將北陵軍的根基打造出來。
即便是如此,去年應對魔族的冬季攻勢,北陵軍還是暴露出大量的問題。
目前北陵軍分為龍驤軍、原北陵軍及原七宗聯軍三大體系,而原七宗聯軍里,又分西北域及北廷兩支。
此時直接駐扎在太華山、陵州、天水、海陵一線的兵馬,除了有一部兵原北陵軍的兵馬外,其他兵馬則主要是以秦虎山、吳之洞從室韋山帶回來的三萬多精銳武官、將領為骨干組成的,這一部分兵馬可以說是北陵軍中,除龍驤軍外,戰斗力最強的,所以陳海直接用于防守萬濤河北岸第一線的重城。
除此之外,除了此時駐守在魔獐嶺一線的八十萬兵馬,主要歸屬原北陵軍體系,戰斗力極強外,其他此時被陳海征調到荊山圍攻西路魔兵的五百萬兵馬,來源復雜,與陳海的淵源極淺,是在陳海受封北陵郡王之中才編入北陵軍中,戰斗力也最弱。
陳海完全可以以更為堅決、更為高效的手段,將西路魔兵解決掉,也完全可以不需要聚集這么多的兵力圍攻西路魔兵,畢竟怒川江以南的農事近乎完全被摧毀,在這么狹窄的區域聚集這么大的兵馬,糧草完全依賴于怒川江北部城池供應,這時候北部又面臨嚴重的春荒,后勤壓力大得令人喘不氣來,但哪怕僅僅讓這五百萬人馬有一個輪戰的機會,陳海也得咬牙支撐住后勤上所有的壓力。
此時西路魔兵還有八十萬魔兵魔將被圍在玉柱峰附近,拿下最后這八十萬魔兵,陳海不需要還要犧牲多少人,但哪怕這一部北陵軍最后減員一百萬甚至二百萬,最后就剩下三百萬兵馬,戰斗力也將遠勝于強。
安西軍憑什么跟此時的北陵軍比戰斗力?
不要說跟此時的北陵軍比了,安西軍的戰斗力都遠遠比不上魔劫爆發之前的三宗聯軍。
尹江東岸的戰事,會有這樣的結果,陳海是完全不意外,這還是魔族在兵力處于劣勢的情況下。
此時崇國境內,除了北陵軍外,也就烈帝秦冉親率的南路軍戰斗力相當不弱,畢竟底子是從東北域柱國將軍府抽調的精銳,也是從頭到尾跟魔族纏斗的十數年,戰斗意志越打越強,整個冬季也是將黑炎魔尊統領的八百萬南路魔兵封鎖在安澤城以北,沒能南進一步。
對趙孝志這次出使,北陵軍內部提前得到消息的將領也頗為興奮,認為安西呂氏認清楚殘酷的事實真相后,知道誰才是抗魔的真正中流砥柱,不得不救助于北陵了。
陳海也在新建的荊東城,同時也是他指揮荊州戰事的大帳所在,將符思遠、奚同光他們一起邀過來,設宴款待趙孝志。
“陳王戰法無雙,連連重創魔兵,庇護北陵億萬生民免遭屠戮,造化之大,令人向往……”趙孝志身為安西第二號人物,陳海特定將他的案席設在自己的對面,以示重視,趙孝志被眾人迎入大殿,也是拼命往陳海頭上戴高帽子,卻始終不提借援或聯兵御魔之事。
符思遠、奚同光皆是好涵養,最后還是硬要參加宴請充面子的計都按捺不住,截住趙孝志的話頭,問道:“仙液靈酒也喝了,洗髓朱果、海妖珍肉,你也胡說一通,你這趟過來除了騙吃騙喝,總歸還有些別的意圖吧?”
“胡扯,不得對趙真君無禮。”陳海斥責道,要計都閉上嘴巴,但他的眼瞳隨后還是盯著趙孝志,但他捋著下頷的白須接下來到底想說什么。
“我安西軍入夏之后,在尹江東岸,與魔族接連大戰,頗為不順,兵馬受損極多,感受到冬季來臨之前,不想撤回到棲凰嶺,就只能往尹江西岸繼續補充兵馬,”趙孝志說道,“帝君與我王皆遣使越廷請援,越廷也決議再往棲凰嶺增援三百萬精銳兵馬,只等北陵郡王您同意,越廷兵船即時能從北海城出發,經萬濤河源源不斷駛入尹江……”
“就這些?”陳海問道。
“北陵軍抗魔艱辛,這一次我王也是深有感觸,沒有防陣,抗魔確是不易,陳王只要同意越廷借境東進,安西將贈送一座萬仙誅魔大陣給北陵。”趙孝志說道。
“呂王真是太客氣了,”陳海輕嘆一口氣,繼而說道,“越廷兵船借道東進,也是為抗魔出力,我怎么可能會不同意呢?那還是照之前商議的,所有物資過境,繳納兩成保護費即可——玄兵戰甲以及靈劍法寶都好說,但我也不能將越廷的兩成兵將扣押下來奴役。那就這么好了,一名普通將卒抵五千斤玄陽精鐵,武官及將領抵一萬斤玄陽精鐵,什么時候越廷或者安西將六十億斤玄陽精鐵或等值的其他奇珍金鐵送入北陵,什么時候兵船再過境吧。我青鯨級大艦,到時候絕對不會阻攔!”